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相思未向薄情染 | 上頁 下頁
六四


  雲清霜卻在此時睜開眼,她摸了摸滾燙的雙頰,心驟感沉重,那一波緊似一波的酸楚,刹那佔據了她的心房。尉遲駿親吻她時,她其實已醒來,但怕這時出聲兩人都會陷入尷尬的境地,所以選擇了沉默,尉遲駿流淌的眸光,柔軟的唇瓣,無不攪的她心慌意亂,幸好他淺嘗即止,雲清霜心頭一塊巨石放下的同時,淌過的一絲微妙情緒,不知是釋然還是失落。

  微微熏人的西南風掀人衣襟,雲清霜見尉遲駿衣衫單薄,輕聲翻身下床,拿起一條被子給他蓋上。睡夢中的他,薄唇緊抿,劍眉微挑,緊閉的雙目遮擋住了全部的感情。

  雲清霜剛要離開,雙手被牢牢握住,回頭撞進尉遲駿漆黑雙眸,他眼底漾起的光華,如星子般璀璨。那手乾燥溫暖,指尖的熱度傳遞到雲清霜的手心,惹的她面紅耳熱,尉遲駿擁她入懷,耳畔是他低低的嘆息聲。

  ……

  翌日一早,尉遲駿喚來小二為雲清霜備下早點。

  因雲清霜的衣衫上血跡斑斑無法再穿,他急於為她購置新衣,另外他也想打聽下有關狼牙草的事,趁雲清霜仍在酣睡,他匆匆出了門。

  他先是去了城中最大的幾家藥鋪,掌櫃聽到狼牙草之名,皆一臉茫然,只有一人所說同小冊子上記載無誤,多年前他在南楓國遊歷時,聽人說起過。

  尉遲駿考慮良久,飛鴿傳書給遠在天闃國的師父李笑,請他幫忙跑一趟南楓國,如能找到狼牙草,便派人送往雲蒼山邀月山莊,時間緊迫,他來不及闡明詳情,只重複救人所需,請師父務必鼎力相助。

  做完這些,他又去最大的綢緞莊為雲清霜選了件鵝黃色衣衫,做工精細,樣式極簡,相信一定合她的心意。

  尉遲駿掛念雲清霜,不敢再耽擱,直接抄小路趕回客棧。途中,他見一綠衣女子拿著一幅畫像,逢人便打聽畫中人的下落,他並不好管閒事,只隨意一瞥,怔了一瞬。她所要找尋的人竟然是雲清霜。

  尉遲駿不免多看了她幾眼,只見她薄粉敷面,丰姿冶麗,媚態如風,光豔逼人,美則美矣,似那豔麗的玫瑰,同雲清霜秋水芙蓉般的清麗脫俗,是兩種全然不同的風情。

  她見尉遲駿打量于她,眼角飛揚,盈盈笑道,「公子可見過我姐姐?」

  尉遲駿不清楚她的身份和意圖,自然不會吐露實情,他淡淡道:「未曾見過。」

  綠衣女子掩嘴一笑,「多謝公子。」又往別處去了。

  尉遲駿決定回客棧問過雲清霜後再做打算,只要她還留在城中,要找到她並不難。他步子飛快,若不是怕引人注目,他早就運起絕妙輕功。但他怎麼都沒有想到,他只離開了半個時辰,雲清霜已然遭劫。

  客棧門前聚起大批圍觀百姓,尉遲駿費了很大勁才撥開人群,剛一露面,掌櫃哭喪著臉,像溺水之人撈到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他的胳膊,「公子,你剛走沒多久,來了一夥兇神惡煞的人,把你夫人擄走了。」

  尉遲駿臉上表情驟變,太陽穴「突突」跳著,手背上青筋暴起,驚聲低呼:「你可知他們的來歷?」

  掌櫃似乎驚魂未定,顫聲道:「只留了張字條,說是給你的。」

  「拿來。」尉遲駿眼中有兩簇小小的火苗跳躍著,他從小二手裡搶過字條,讀罷,溫潤的臉龐蒙上了一層冰冷的寒霜,眼底蘊滿山雨欲來的陰霾氣息。他慢慢將紙條撕的粉碎,扔下一包銀兩作為賠償客棧被砸壞的桌椅之用,他大踏步而去。

  ***

  尉遲駿策馬狂奔飛赴筆架山之時,雲清霜已經被鎖進了山腳莊院的柴房中。

  她仔細回憶當時的情景:尉遲駿走後不久,她就醒了。洗漱後,店小二殷勤拿來各式點心和一碗小米粥,她並沒有什麼胃口,只喝了兩口粥,就要小二撤下。但進門的卻不是小二,而是幾條五大三粗的漢子。雲清霜認得其中的一人,便是她在回北辰國路上誤入陷阱後曾對她言語輕佻的三當家。他獰笑著捏住她的下巴,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雲清霜毫無抵抗之力,束手就擒。

  從他們肆無忌憚的談話中她得知,這些人一直跟在她和尉遲駿後面,甚至跟進了雲蒼山回天穀,但忌憚尉遲駿的武功不敢輕舉妄動,直到尉遲駿離開客棧,雲清霜落了單他們才動的手。

  雲清霜後悔那日對他們太過寬容,以致現今陷入絕境。

  柴房內光線昏暗,周圍散發陣陣異味,地下還有不知名的昆蟲爬過,雲清霜畏縮在角落裡,手和腳不知該往哪裡放,有僕人丟了些飯菜進來,黴味和餿味讓她幾欲作嘔。

  劫匪們並沒有給雲清霜上鐵鍊枷鎖,篤定她逃不出去,因此她得以蹣跚移到門前,剛拍了下門,被看守一句話凶巴巴的頂了回來,「吵什麼吵。」

  雲清霜語氣平靜的說道:「我要見你們當家的。」她不知道他們綁她來的目的,也不想胡亂猜測,不如問個明白。

  「你給我好好呆著,時機一到,自會放你出來。」

  雲清霜不解的問道:「什麼時機?」

  那人卻再不肯吐露一字半句。

  雲清霜越想越是心驚,聽他的口氣,自己不過是誘餌,而他們像是在等什麼人的到來。也不容雲清霜再胡思亂想下去,咣當一聲,看守打開門,粗魯的抓過她的胳膊,呼喝道:「走吧。」

  他的手像一把鐵鉗似的,雲清霜痛的眼淚就快流出,她強忍著,看守走的很快,雲清霜身體虛弱,一步一個踉蹌,難以跟上他的步伐,幾次差點摔倒,看守不耐煩的瞪她兩眼,到最後幾乎就是拖著她在走。

  進了前廳,雲清霜聽到一聲熟悉的低喚,「清霜。」她迎著聲音仰起頭,四目膠著,就這樣再也分不開。

  筆架山,因三個山峰連在一起,遠遠望去形似筆架,因此而得名。尉遲駿無心賞析此間美麗的景致,他深深的為雲清霜的處境感到擔憂。他已知道擄走雲清霜的正是一天前被他打敗的那夥人,想是懷恨在心,於是乘他不在,對雲清霜下了手。

  那些人算准了他一定會趕來,早在山腳下安排人手接他進了村莊。

  那三當家看到尉遲駿的刹那,一張臉即刻陰沉下來,臉上表情扭曲,他咬牙切齒道:「去把那位姑娘『請』出來。」他刻意加重那個請字,眼底陰柔殘忍的寒光始終停留在尉遲駿身上,一刻沒有離開過。

  尉遲駿的目光比他還要冰冷,就像是十二月突降的冰雪,寒徹肺腑,他手指關節捏的泛白,雙眼一瞬不瞬的盯著門口,眉心微沉。

  雲清霜僅著一件單薄的秋衣,衣上沾有點點血水,神情稍見萎靡,不過沒有關係,尉遲駿倏地長出一口氣,沒有什麼比人還在更重要的事了。

  二人的視線在空中相遇,交接,滿滿的憂鬱從雲清霜眼中溢出,那些劫匪要等的人原來是尉遲駿,儘管不知他們究竟要做什麼,想必也不會是好事,她急的臉都白了,急切吼道:「你還不快走。」

  尉遲駿幽幽的吐出一句,「到如今,你還不知我的性子嗎?」

  雲清霜又豈會不知。無論身處何種險地,尉遲駿也絕不會舍她而去,只是,她不願尉遲駿再為了她這個將死之人做出任何的犧牲。她心中倍感淒涼,使勁甩了甩頭,「垂死之人不足掛齒,你又何必為了我一次次的涉險呢,不值得。」

  尉遲駿淡淡笑,「值得不值得,由我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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