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相思未向薄情染 | 上頁 下頁
二八


  駱英奇靜坐了一會,倏然抬頭,目光澀澀,停駐在清霜身上,似失了神。夏侯熙喚了他幾次,他才回過神,輕輕的點了下頭,「好,我們明日一早動身。」

  夏侯熙的本意是希望可以立即啟程,早日解了雲清霜身上的劇毒,也能儘早安心。但既然駱英奇已經發了話,他不能辯駁亦不敢忤逆。

  小可嘿嘿乾笑幾聲,打破了一室的沉悶,「師兄,這次你們得帶我一塊兒去,我可不願意一個人留下來看門。」

  「胡鬧,」竟是駱英奇的斥駡聲。「你給我好生待在這裡,哪兒也不准去。」

  許是從未受到過如此嚴厲的苛責,小可眼圈一紅,嘴一扁,似要哭出來。夏侯熙也很少見到師傅動怒,一時怔住。倒是柳絮把小可拉到一邊,好言寬慰了一番。

  駱英奇丟下一句話:「給兩位姑娘準備房間。」竟自拂袖轉身去了。

  雲清霜同夏侯熙面面相覷,良久,她撇一撇嘴,淡聲道:「大哥,駱前輩若不情願去,何必強求。」她就是這樣孤傲的性子,寧可現在就毒發身亡,也見不得別人的臉色。

  「清霜,師傅不是那樣的人。」夏侯熙義正言辭道。

  雲清霜咬了咬唇,不再爭辯。

  雲清霜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索性披了衣裳起身,見柳絮呼吸均勻,睡的正香,她無聲歎了口氣,輕手輕腳的下床推門出去。

  夜闌人靜,露水浮地,一片涼意,雲清霜不想打擾到任何人,儘量放輕了步子。走到茅屋前,月光灑在邀月小築的匾額上留下斑斑駁駁的影子,雲清霜驀地就有些心浮氣躁。邀月這名,是為了娘親而起的吧,無論是雲蒼山下的邀月山莊,還是這裡的邀月小築。自從小可拿了母親的畫像給她看以後,她瞭解到娘親當年是如何的風華絕代。但,也正是這驚世的容顏惹來的禍端,若非如此,怎會遭致嫉恨和迫害,令紅顏凋零,白髮皚皚。波光盈盈的湖面倒映出同娘親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容,雲清霜雙手托腮沉思,一時癡了。

  忽覺腳邊似乎有東西在啃咬她的裙裾,雲清霜唯恐是毒蛇一類的凶物,急忙抬腳退後一大步。細看,是一隻毛髮呈淡黃色的幼年雪貂。黑臉上鑲嵌的兩隻滴溜溜的粉紅大眼,耳朵豎起,微弓起身體,呈戒備狀態。

  虛驚一場,雲清霜微喘了口氣。她剛想離開,那雪貂抬起頭無力的叫喚幾聲,沒精打采的趴在地上。雲清霜覺著有些好奇,就湊過去,沒料到它一下又咬住了她的裙擺,這會是怎麼都不肯鬆口了。

  雲清霜蹲下身體,只見雪貂兩條後肢扒著土,前肢像是短了一截似的,使得整個身體直往前僕。身邊的雜草上染有點點血跡,原來是受了傷。如若沒有推斷錯誤,應該是誤中了獵人擺放在林中的機關。

  雲清霜細心的幫它拔盡腳上的利刺,並包紮妥當,做完這一切,道:「好了,小心些,下次未必這麼好運了。」

  雪貂像是能通人性般,搖動尾巴圍著她的身邊轉了好幾圈,才戀戀不捨的一瘸一拐著離去。

  雲清霜臉上現出迷離的笑。一回頭,柳絮懶懶的倚著門,對著她似笑非笑。她是什麼時候來的?為什麼自己一直都沒有發現。雲清霜為自己喪失了學武之人該有的警覺性懊惱不已。

  「一個人在此賞月,師姐真好雅興。」柳絮笑容迷人。

  雲清霜攏緊了身上的輕袍,俯下臉,「師妹也睡不安穩嗎?」

  柳絮款款一笑,百媚頓生,「師姐還記掛著白天的事兒?」

  雲清霜揚一揚唇角,不答反問道:「白天的什麼事?」

  「呵呵,」柳絮近乎是在冷笑,「師姐指東打西的本領是越發強了。」

  雲清霜笑容淺淡:「師妹又在說笑了。」

  柳絮斜眼看她:「師姐,你對白天的事真的一點都不介意?」

  「人家並沒有虧待我們。」雲清霜悠然一笑,絲毫未被觸動。

  柳絮冷冷的目光掃射過來,「你不想知道駱前輩真正的想法嗎?」

  「他怎麼想都與我無關。」雲清霜依然淡笑,柳絮所言並不能激起她的興致。

  見她仍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柳絮望進她清澈的眼,微挑起嘴角,「師姐,我方才出門時看到夏侯將軍進了駱前輩的屋子,你不想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嗎?」她迅速捕捉到雲清霜眼中一閃而逝的光華,又補充道:「興許會提到你也不一定。」

  雲清霜心頭突突直跳,要說一點都沒被說動那是假的,但雲清霜不習慣打探別人的隱私,更沒有做過偷聽這等下三濫的事,微瞪她一眼:「你別多事。」

  視線相交,柳絮眸光冰冷沒有溫度,雲清霜目光沉靜如水,形成鮮明對比。

  柳絮先自笑起來,指尖搭在雲清霜的手背上,滲進一絲微涼,惹得雲清霜一陣哆嗦。柳絮笑道:「師姐,夜涼如水,我們進屋說話吧。」

  難得見她流露幾許好意,雲清霜不忍拂她的意,豈料,心念方動,人被她連拉帶拽的拖向後屋。

  「你這是做什麼?」雲清霜怒斥道,白皙的面頰上因惱怒而微微泛紅。

  柳絮不以為杵:「師姐,我是為你好。」嘴上說著話,腳下不停歇,她的氣力比雲清霜大的多,雲清霜根本拗不過她,待後屋小窗裡隱隱傳來幾道熟悉的聲音,雲清霜這才意識到這便是駱英奇的臥房。如今一走便會被發現蹤跡,到時有理也說不清,留下來偷聽又實在不是雲清霜所願,一時陷入兩難境地。她偏過頭對上柳絮的眼,剛要說什麼,被柳絮一把掩住唇,拉低嗓音,「師姐,既來之則安之。」

  雲清霜無奈,論武功她現在不是柳絮的對手,更何況若真動起手來,驚動了駱英奇和夏侯熙,誰的面子都不太好看。

  柳絮薄唇緊抿,嘴角邊的笑意若有似無,耳朵緊貼在牆上,眼底綻放異樣光芒。「師姐,他們提起了你娘親的名字,你仔細聽。」

  雲清霜自中毒後,功力大不如前,加上駱英奇師徒談話刻意壓低嗓子,她自身又排斥,他們所說的話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可如今話題轉到她母親身上,不由得她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凝神傾聽。

  許是氣氛凝滯,又或者是交談的話題格外沉重,過了很久才聽到駱英奇醇厚的聲音漸漸在屋內回蕩,「熙兒,穿心跗骨針的毒性已無藥可醫。」

  一句話,如同五雷轟頂,炸的雲清霜幾乎站不穩腳。柳絮在旁適時攙扶住她,面上神情高深難測,心內五味雜陳。

  雲清霜一手攀住牆,一手靠柳絮支撐著,才勉勉強強沒有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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