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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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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殿中多半的人都跪了下來,但仍有小部分人臉露猶豫,踟躇在一旁,不願向蕭逸飛以外的人屈膝。 祈然與衛聆風對望了一眼,兩人自然清楚記下了那些屬於蕭逸飛的勢力,必會……趕盡殺絕。 祈然收回目光,看向跪拜的眾人,一臉無謂地道:「你們也不必跪我了。我今日來就是想告訴你們,冰淩與風之都將來恐怕都不會再存在。若你們想脫離,可以現在就走;若仍想做一番事業,可以跟我回去依國,我會為你們安排合適的權位。」 冰淩的勢力,在天和大陸根深蒂固,幾乎在幾百年前就滲入到了這片土地的脊樑中。想要在短時間內拔除,根本是癡心妄想。且不說蹤影全失的蕭逸飛,單祈然那幾個逃逸無蹤的皇兄就是極大的隱患。 然而,知難而退,便永遠沒有成功的一天。今日,風之都中這些滿目驚駭無法回神的眾人,便是一個開始,一個……徹底拔除冰淩根基勢力的開始。 也是從這一天起,冰淩——這個存在了幾百年,以其扭曲瘋狂的生存方式稱霸天和大陸至今的地下霸主,終於一步步走向沒落、消亡。 從哪裡開始,便在哪裡結束。 當我們接到「天羅地網」的密報,在別有洞天所在山頭看到蕭逸飛時,我腦中便浮現了這句話。他的身邊只跟了三個人,都是認識卻不算稔熟的,傲天君、紅袖和……橙兒。 遠遠望去,一抹深藍夾雜在兩種截然不同的深紅之間。橙兒則立得較遠,一雙美目千回百轉,定定落在步殺身上。 傲天君喜穿紅衣,早在望江樓時我便知道了。就如白勝衣天生就該著白衫一般,紅色的長袍穿在他身上,竟是異樣的合體卻不耀目。 紅袖,七聖女之一的紅袖,橙兒的姐姐,步殺的師妹,只在衛聆風宮中匆匆見過一面,我卻牢牢記住了她,便是因為那一身耀眼的紅衣。 明明一身的烈焰如火,卻偏偏冰冷如冰。一雙剪水的秋瞳,也是落在步殺身上,良久不移。 我抬頭向橙兒露出個笑容,她勉力一笑,隨即黯然。 蕭逸飛終於轉過身來,目光一一瞥過我、步殺,最終落在祈然身上。他的臉色有些憔悴,卻沒有一絲頹廢死沉的意味,眼中精芒不暗反亮,負手在後,淡淡開口道:「軒兒沒來嗎?」 祈然點了點頭:「大哥會在今日午時前攻下百里,隨後與我們匯合,也許……你有機會見他最後一面。」 蕭逸飛眉頭微皺,凝神靜看了祈然半晌,才道:「然兒,你果然比以前狂傲了不少。」 祈然淡淡一笑,道:「我知道,若非你的縱容,我們絕對無法在短短半年內就擊垮尹鑰兩國,更無法輕易接收冰淩,和……找到你。」 「縱容?」蕭逸飛臉上竟閃過一絲苦笑,「不如說我是累了。從你和步殺救出這丫頭,軒兒奪回隱翼貿昌開始,我就累了。明明當初在逸天墳前發過誓會好好善待你們,卻最終……」 「父皇!」祈然打斷他,平和地笑道,「後悔當初,沒有任何意義,這是你教我的,不是嗎?」 「唰——」一聲清響,祈然已經抽出了腰間的寒血,神態安然地道:「蕭逸飛,不要再動之以情了,你不適合做這種事情。放心,只要你的子孫手下不危急大哥利益,我們就不會趕盡殺絕。至於冰淩,我絕不會容許它在天和大陸再蔓延下去。」 蕭逸飛眼中閃過異色,卻不搭話,只灼灼地盯著他。 祈然哂然一笑,似是對那如有實質的目光視而不見,橫劍指地,朗聲道:「蕭逸飛,來做最後的了斷吧!沒有別人,只有……我和你!勝敗無論,不死不休!」 「若是我死了,步殺和冰依自然會帶著我的屍體離開,從此再不對你做任何報復。若是你死了,我會將你與冷清雅合葬在一起,了你一生心願!」 「好!好!果不愧是祈然!先機占盡,氣勢絕倫。」蕭逸飛忽然大笑起來,那笑竟是豪邁非常,沒有一絲陰鬱,他探手懷中,眼前紅光閃過,血簫已然入手,只聽他道:「如你所願,我們父子……就來做最後的了結!」 祈然回身看我,如海深的藍眸中盡是波蕩的歉意和深情,還有……無堅不摧的自信。 我無奈一笑,卻異常堅定地道:「放心吧!我會乖乖等你回來,不會惹是生非的。」 祈然把目光移向步殺,只一瞬,步殺點頭,神色淡漠地道:「我會保護好她的。」 祈然固執地糾正:「是你們。」 步殺一愣,隨即眼中露出露出笑意。我卻已低頭笑個不停,祈然走近兩步,輕輕抱了抱我,然後轉身離去。 天空中陰沉沉的看不到太陽,山裡的風有些冷,我靜靜地看著祈然一步步走向前的背影,心裡卻在想:如果他真的死了,我和步殺還會活下去嗎?隨即笑笑,又覺無意義,真的到了那個時候,遵從心的選擇也就是了。 這是我第一次如此用心地觀看一場高手間的對決,而且清楚的知道,過了今天以後,我的武功就會跨越一個新的高檻。我想,這也是祈然帶我和步殺前來的原因之一吧。 劍氣鋒芒,祈然一個縱身,率先進攻。蕭逸飛卻是面色不變,靜靜佇立在原地,如刃的劍氣及體而來,令得他衣衫迎風鼓脹,獵獵作響。 本就極快的身形仿佛倏然又加快了幾分,我只覺眼前一花,兵刃交擊聲已經短暫響起。遠遠看去,一簫一劍來去糾纏,輕柔靈動,宛如蓮花盛開。仿似兩人倒象在互結手影,而非生死相搏。然而,只要望見兩人凝重的面色,眼中森寒的殺機,以及四周繚繞如有實質的糾纏真氣,就知雖只是短短幾招,卻已是性命相搏。 纏鬥了這等時刻,終於再度傳來兵刃相擊,拳掌相交兩聲巨響。一藍一白兩個身影,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飛退出去。 我還來不及驚呼,兩人的身形卻已在半空中雙雙頓住,竟淩空停滯了半晌,隨即如翱翔天際的飛鷹般直竄而起。 矯若游龍,翩若驚鴻,我瞪大了看著祈然施展逍遙遊劍法的第一招——如魚得水,明明是同一套劍法,在不同的人手中使出來,竟會有如此大的區別。只見他長劍橫指,身體在半空中也不借力,縱身一個旋轉翻騰,人已與蕭逸飛擦身而過,劍卻仍滯留在後方,蕭逸飛面前。轉身、斜刺、直挑,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 蕭逸飛卻是不慌不忙,身體在空中微微後仰,以精准無比的毫釐之差堪堪避過那一指長劍。隨即卻是餘勢未盡,上身在幾不可能的情況下扭轉傾斜,腳下如履平地,竟是淩空踏地再度躍高,血簫鋒刃打了個近三百六十度的彎,直削祈然後頸項。 幾根斷發自空中緩緩飄落,我大口喘著氣,只覺這一輩子的驚險加起來還不及祈然這短短的幾分鐘,印著深深指甲痕跡的手心攤開來,全是冷汗。 我抬頭看著如遺世獨立般傲立在百丈高樹頂端的兩人,陰暗晦沉的天空伴隨著滲涼的微風降下綿密雨絲。兩人的身形臨風搖晃,衣袂飛揚,遠遠看去,那一藍一白兩道身影在細雨濛濛中,既是縹緲如幻的仙謫之身,又是睥睨天下的無邊氣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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