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瀟然夢 | 上頁 下頁 |
二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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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尖及體直穿,明明聽不到鐵刃入肉的聲音,看不到寒冰真氣暴漲的星芒,心卻實實在在地感覺到了。那肉眼難見的寒芒,甚至掩蓋了噴湧而出的鮮血,至陽卻偏偏至寒。 傅君漠那重逾百斤的身體,竟被一支細箭拖著生生後退了十幾米,他眼中的驚惶、不甘、難以置信統統都沉寂那銀光中,只餘一抹絕望的死寂。 「砰——!」那聲船帆裂帛、船桅倒塌的巨響,終於將眾人從震驚中拉扯了回來。然而,還是沒有人歡呼,沒有人驚叫,甚至連祁國的眾將也是一臉驚駭的慘白,只覺今生今世即便是死,也不能與此人為敵。 三陣殺降,第一陣,傅君漠,死! 我歎了口氣,緩緩轉過身來,看向那黑衣黑髮的冷顏男子,依舊淡漠的神情,依舊涼薄的氣息,仿佛剛剛的驚天動地並非他所為,或者他覺自己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與祈然相視一笑,沒有半分阻止,沒有一絲不協調,在他迎面走來的時候,伸手;在他擦身而過的時候,擊掌。清脆勁節的聲音響徹天地,明快默契的笑容沁融淮河。 這一刻,所有人都仿佛被這種清朗的氣息感染了,面露微笑;這一刻,那種不羈,那種瀟灑,終於還是深深刻入每個人腦海中,席捲滌蕩。 衛聆風靜靜地看著夕陽餘暉中的我們,眼中露出淡淡的笑容,隨即……黯然。 第四卷 無遊天下 第16章 以命相搏 回到貿昌城的時候,天色已經沉幕了下來。衛聆風囑咐我們簡單收拾好行裝,明日前往霧都城西南面的建業城,準備圍攻霧都。三陣殺降第二陣,即將開始。 「小姐,小姐!」聽到這叫聲便知只有一個人,我忍不住露出笑容,道,「心慧,怎麼了?」 心慧卻是不理會我的好臉色,滿面驚惶,呼吸急促,嚇了我一跳。只聽她帶著哭聲道:「小姐,洛兒他醒了。可是……可是他不認我,把我趕了出來,還說……還說恨我。嗚嗚……小姐,我該怎麼辦?」 「別急,心慧。」我深吸一口氣,牽住她冰涼滲汗的手往心洛住處走去,該面對的總歸是要面對的。剛剛其實已經猜到了七八分,卻還是忍不住洩氣,心洛,你竟是連姐姐都不認了嗎? 門推開去,如有實質的清冷肅殺之氣迎面而來。我只是心頭微微一震便也罷了,心慧卻是因為武功全失而渾身巨顫,面色慘白。 我暗自歎了口氣,默運心法,體息流轉,將非冷非熱的真氣實體化,釋放出來與之對抗。我的內力儘管沒有心洛那麼精純和高深,卻還是微微起到了阻滯的作用,心慧的面色立時好了不少,眼中的悲傷難解之意,卻只是比剛剛更甚。 走進這間佈置清雅的房間,挑開竹簾,才終於看到了那抹瘦小清冷的熟悉身影。 「心洛。」我將歎息盡數吞入口中,低低喚道。 心洛也不回頭托腮端坐在窗前,眉清目秀的稚氣小臉面無表情地對著窗外。光從背影看去,會讓人誤以為,那不過是個陷入青春期煩惱正苦坐凝思的單純少年,可是只需接觸到他那雙如寒潭般幽深的金銀爽瞳,和嘴角似有若無的冷笑,就知道,這人是決不可小覷的。 「小姐這回又想了什麼說辭來向我道歉呢?」 清冷的聲音傳入耳中,我一驚這才回過神來,抬眼瞥見他眼中淡淡的嘲諷,以及……深埋其中的孤寂桀驁,還是忍不住憂傷悔疚。 我深吸了一口氣,面色平靜地看著他,開口道:「心洛,和我比一場吧。若是我輸了,便任你處置。若是你輸了,就原諒心慧。」 「小姐——!!」心慧驚叫了一聲,扯住我袖子,一臉的惶急哀傷,幾欲哭泣。 我的手覆上她冰涼的手背,安撫的笑笑,隨即望向心洛一臉驚疑的表情,不由笑道:「怎麼,怕了嗎?」 心洛金銀雙色的眼眸閃了閃,冷笑道:「你既知哥哥死了,就該清楚,此刻他所有的功力都已彙聚到了我的身上。別說是你,就是蕭祈然,在不用奸計的情況下,也不可能輕易打敗我!」 我看他說起祈然時一臉的憤憤,心裡清楚,那天隱翼城中,祈然因為擔心我和步殺安危定是用了什麼不甚光明正大的手段將他擒住。如此說來,我還真是相當的不自量力。 我笑笑,說:「不試過又怎麼知道呢?既然祈然能用詭計,豈知我就不會用呢?」 心洛不屑地撇了我一眼,顯然在說,即便你用詭計,又有什麼用? 我不管,從懷中取出一把晶瑩剔透的紅色玉簫——血簫,單手輕輕往旁一閃,森寒的刀刃便露了出來。我抬頭,神色淡漠地說:「這把簫恐怕你不會陌生吧,真正催發塚蠱絕代的血簫。內裡的刀刃是祈然命人安上去的,轉贈給了我,作為防身之用。」 心洛眼中異芒閃過,神色凝肅了不少,顯示想起了另一把血簫的主人,臉上神色雖仍是淡淡,眼中卻有一抹飽經滄桑的痛閃過。 然而開口時,他的聲音依舊是淡淡且冷漠:「小姐決定就在這裡比試嗎?」 我苦笑了笑,卻不知是為他眼中的痛還是為自己,沉聲道:「我的武技擅長近身而戰,這點心洛你很清楚,所以空曠的場地,反不如這間小屋來得有利。更何況……若真出了這屋,我們兩個恐怕也比不成了。」 他嘴角一揚,站起身來,手中銀光一閃,軍刺已然在手。望著我的眼神卻越加鄙夷不屑,我知道,他聽懂了我的意思,卻還是無奈。出了這個屋,若讓祈然或步殺知道我不知死活地要與冰淩守護者比鬥,估計…… 「小姐,洛兒……為什麼,為什麼你們要自相殘殺呢?」心慧手捂著面頹然坐倒在地上,哭泣道,「為什麼……為什麼……明明不是都好好的嗎?小姐回來了,洛兒也平安無事……」 滾燙的淚珠從她指縫間溢出,一滴滴灑落在地上,我凝神注視著心洛的一神一思,果然看到他眼中閃過沉痛懷念之情,卻迅即斂去,眼中被徹骨的憤恨代替,聲音卻仍是淡漠地讓人寒心:「姐姐,你口中的那個洛兒,早在他親手殺死哥哥的時候,就已經死了,再也……回不來了。」 哭泣聲被低低壓抑了下來,聽在耳中卻只覺越加悲戚。我歎了口氣,內息流轉,渾身真氣如有實質從內而外沸騰出來,卻是左邊溫熱,右邊冰寒,在空中相互傾軋交融,最終融為一體,帶著凜冽地氣勢,繚繞在我周身。我說:「心洛,我們開始吧。」 心洛眼中微微閃過詫異之色,卻也只是一瞬,軍刺緊握,身形微晃,他已經向我身邊欺進。 眼看那蔚藍的瘦小身影已帶著千鈞之勢沖到了眼前,我卻不閃不避,舉簫橫檔,只聽一聲金玉交擊的脆響,一股熾熱的真氣已隨著血簫傾入我四肢白骸,經脈仿佛被浸在油鍋中烘烤一般,灼熱得我痛不欲生,卻偏偏有一絲冰寒徹骨的逆流夾雜在這赤熱中,侵入我心脈。我很清楚,心洛的殺機是實實在在的,我若任那股寒冰真氣滲入心口,那麼即使祈然趕來,也不及相救了。 眼中如有實質的精芒閃過,我咬牙忍受體內時冷時若的煎熬,血簫翻轉,以一個匪夷所思的弧度避過他軍刺鋒芒,點到胸前,卻不及體。一股冷熱交替的螺旋勁氣以血簫為媒介噴薄而出。耳中一聲砰然巨響,我只覺胸口一痛,卻是全身勁力皆消,兩人齊齊飛退出去。 身體重重撞在牆沿,耳中聽到心慧的驚呼。我心中卻知這一撞看似嚴重,卻恰恰抵消了我所受的攻擊,同時讓我有時間緩衝逼出殘留在體內的異種真氣。胸口一陣氣血翻騰,我單手握緊血簫,扶著牆沿勉力站直了身體,暗自調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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