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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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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然用手扯掉落在我發間的枯葉,語氣淡然地回答,「步的記憶,被消去了一部分。」 衛聆風的表情微微一滯,卻又轉瞬恢復如初,他接過文策遞來的琥珀玉杯輕抿了一口,淡淡道:「既然如此,由朕來說也是一樣的。朕和你……」衛聆風的聲音頓了頓,低頭,望著杯中自己若隱若現的影像,聲音越發冷淡莫測,「是真正,同父同母的兄弟。」 我輕抽了下嘴角,這傢伙,可真會享受,到了這種深山野嶺還要人伺侯,同父……同母?什麼?同父同母?! 衛聆風看著我震驚的表情,忍不住薄唇輕咧,終於露出個淺淡卻真實的笑容。只見眼中原本暗淡的光輝輕亮了亮,複又歸於寧靜。 是了!我呆呆地看著他,心裡忽然有什麼豁然明瞭。難怪我今日見著他後,就一直覺得有些奇怪,衛聆風的神情,從一開始,就有些幽深莫測,又隱隱潛藏著肅殺之氣。 雖然,平日裡他本就是個難以琢磨的人。可是,往往所有的算計都潛藏在他溫和高雅的笑容下,全不似今日這般鋒芒畢露。 倒像是……我驚了驚,倒像是他中血蠱時;被我告知中了噬心術時,因為,受到傷害,所以,刻意地隱藏懦弱,反而變得更加冷漠無情。 我還在深思,卻忽然聽他道:「即便忽然換了個身份,朕和祈然,還是兄弟。」 還是兄弟。我抿緊了唇,細細咀嚼著這句話,他明明是在對著我說的,可是目光卻在祈然身上停留又走。 「正是。」祈然的聲音不鹹不淡,不抑不揚。他自然而然地牽起我的手越過深密的草叢,仿佛忽然之間,衛聆風這個人——他大哥,便不再被他放在心上了。 步殺輕輕呼出一口氣,如平時一般稀釋著自己的存在,緩步跟上。 經過無夜身邊的時候,我忽然心中微動,停下腳步:「無夜,七天前,你在哪?」 無夜眼中微微露出疑惑,但還是恭敬地回道:「主子,那時我在幫皇上辦事。」 我一愣,心中的疑惑大盛。心道:無夜啊無夜!不管是祈然還是衛聆風,我都想保,可莫怪我出賣你了。目光移向衛聆風,鎮定地道:「你讓他見尹子恒做什麼?」 此話一出,周身的氣氛猛地凝固起來,仿佛跳躍閃爍著某種攝人的,不安的氣息和火苗。 我看到無夜的身體輕輕震了下,隨後漠然低下頭。 文策的目光唰地落在無夜身上,臉上露出深思複雜的表情,手卻不自覺地落到他腰間的摺扇上。 祈然的臉色從我一開口時,便有些暗沉,但始終沒有阻止。 衛聆風臉上的冷笑更盛,更幽深,拂了拂袍角,漠然道:「莫勁,你似乎真的忘了朕跟你說過的話?」 無夜全身僵硬顫抖,垂首不語。 偌大的風猛地襲來,刮得我髮絲飛揚,肌膚生疼,剛剛回來的絨袋中的小銀探出頭來,發出歡快而又感傷的叫聲。 夕陽的餘輝落在我們身上。別有洞天的門,終於打開了。 衛聆風伸出晶瑩修長的十指,將被風吹亂的髮絲自眉梢輕輕撥離,眼中變幻莫測的笑容更深,卻只是淡淡地拂了拂袍角,對著我柔聲道:「還不進去?」 「文策,你們在外面侯著。」 「皇上!」文策忍不住驚呼,卻在接觸到衛聆風的目光後頹然後退,低低應了聲「是」。 「至於,莫——勁。」衛聆風看都沒看無夜一眼,微微冷笑,「跟朕進去吧。」 我被祈然拽著手,茫然地穿過勁風帶往裡走,聽著身後沉重壓抑的腳步聲,胸口像有千翻巨浪在洶湧,竟沒有膽量回頭將目光落在那雙——在鐵面具後似隱若現的漆黑雙眼上。 我這麼做,把真相赤裸裸地擺在大家面前,真的對嗎?看衛聆風他們的反應,顯然並不知道這件事,那麼…… 難道,無夜真的是尹子恒的手下?難道,他從一開始就是刻意地接近我? 不,不會的!怎麼可能?他那時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誰。可是,我狠狠攥緊了拳頭,尹子恒知道,當初我陋顏奇女的身份、長相,尹子恒是知道的…… 如果,這一切,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局,我……「啊!痛……」 我猛命地想甩開被祈然抓住的手,卻脫不出他的掌握。 祈然看了我半晌,眼中流露出複雜的神色,終於忍不住輕歎了口氣,輕柔卻堅決地把我攬在懷裡,輕聲道:「他確實有問題。包括步受傷的消息會被這麼快傳遞出去,和他也脫不了……」 祈然說到這裡還是頓了頓,顯然有很多事情他依然不想我知道,只冷漠地道:「冰依,無論以前他為你做過什麼,你都不能再盡信他了。」 我微微開合了雙唇,耳邊聽到「砰——」的一聲,別有洞天的門,在我身後緩緩關閉。 不能再盡信他了。連祈然都這麼說,可是他未曾解釋過一句,我…… 很快,我們就將別有洞天中可以通達的石室通通逛了一圈,可是卻始終沒有發現任何與我當日所見不同的地方。 「你是說,開啟別有洞天之門的方法,只有步殺知道?」我極度震驚地看著衛聆風。 衛聆風也頗有些無奈地聳了聳肩:「他自然不會盡信於我,所以當日,他恐怕是只打算告訴祈然的。卻沒想到……」他微微一笑,眼中閃過淩厲的精芒,「會在途中失去記憶。」 步殺微低了頭,靠在牆沿,黑髮垂下來遮住了眼簾。他明明不可能聽不出衛聆風語中的諷刺,我卻能想像,他黑髮掩蓋下淡漠冰冷的神情。 仿佛這世間的一切都與他再無干係,涼薄到,即使我們就在他身邊,卻也常常感覺不到任何存在氣息的殺手。 「別有……洞天……」祈然微微抬頭,環顧著四周,目光卻因沉思而並未集中。 忽然,他藍眸中的神光輕輕一亮,緩聲道:「別有洞天……我們回去進來時的那個石室。」 一語驚醒夢中人,我們五人開始沿著來路回轉。 我一手被祈然牽著,一手無意識地扶著牆沿,這幾天發生了好多事,我一直渾渾噩噩的,因為有著某種不好的預感,所以從未敢去深究。 步殺有事情瞞著我和祈然,不!或許,只是瞞著我。比如,他和衛聆風的合作,為何要刺殺尹鑰兩國的皇帝,又是如何一擊成功的;再比如,他為何如此執著於找出祈然的母親,甚至不惜冒著與祈然相背離的風險。 祈然也有事瞞著我。他建立依國的真正目的究竟何在?自戀一點,如果他有五分的意願是為了想念我,那麼,剩下的五分,到底是為了什麼?而他和衛聆風的合作,又意味著什麼?對冰淩的正式宣戰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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