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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〇


  祈然仿佛感應到什麼,往這邊看過來。我心中一慌,轉到洛楓身旁,恰恰遮擋住祈然的視線,低聲懇求道:「請你別出聲,我沒事。」

  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這胸口的痛是因為什麼。天和大陸四大神兵利器之一的寒血劍,如果不是當日祈然用藥驅走了我體內大部分寒氣,恐怕這一生,我都無法再動用內力。

  可是,療傷的那幾天,我卻偏偏再度……

  我舉起袖子,想抹掉嘴角的血跡,卻見一條手臂橫貫到了我面前。

  我愕然抬頭,卻看到洛楓真摯的笑容,「用我的袖子擦吧,否則依蕭祈然的敏銳,肯定會發現的。」

  我笑笑,扯過他袖子,擦掉嘴角的血跡,虛脫地坐倒在草地上,低聲道:「謝謝。」

  他無所謂地一笑,彎腰背起滿身是血的傅君漠,低低沉沉的聲音響起,「我先安頓了他,再回來找你們。」

  「那這些人呢?」我愕然指了指身旁躺著橫七豎八昏迷的人。

  洛楓雙唇一咧,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我管他們死活!」

  舞劍

  十天后,我們終於離開了鑰國境內,到達尹鑰交界處的混亂地帶。當然,這只是從前,如今這裡早已是依國的領地,到處其樂融融,繁華升平。

  依國東南分國——風遊,也就是我當日從汀國出發嫁往祁國時,途經的那個小國。

  當時,我怎麼也想不到,那個讓我讚歎的國家,那位讓我忍不住想一睹風采的少主,竟然會是祈然。

  踏足風游國的第一天,我們就收到了一個震驚全天和大陸的消息。

  原本形成長期三國鼎立之勢的銀川國霧都城,在短短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內,被祁國護國將軍玄天帶領的「天甲奇兵」攻佔。

  自此,這個世界表面上維持的平衡和短暫的穩定,徹底被打破。天和大陸,正式進入三國,不,四國爭霸的戰亂時代。

  祁國車坩,臨都皇宮,風吟殿。

  宮殿的大門被無聲無息地推了開來,一個身著暗色宮裝的女子向身後揮了揮手,隨後行狀慵懶地走了進來。

  殿中昏暗的燈光,影影綽綽地照在她臉上,映出她絕麗到,渾不似人間女子的豔麗容顏。

  她的年歲,說不上來。單看那冰晶玉肌的膚色,仿佛只不到雙十年紀;但明明秀美到世間少有的容顏,卻能讓人一眼便看出,她經歷了滄桑;再看那雙,明明徹亮,卻深不見底的眼睛,就說她已年過半百,也讓人不得不信。

  那絕麗女子——冷清雅,明明走得幽雅懶散,卻偏偏落地無聲。

  穿過正殿的簾幕,走入後室寢殿,冷清雅一直微笑的面容終於滯了滯,眼中有一抹奇異複雜的溫柔之色,一閃即逝。

  只見寢殿左側的一張長案上,攤滿了紙筆,案幾後方的雕龍梨木椅上,衛聆風微側著頭,靠在椅背上,閉目安眠。

  他異常俊秀的面容上微微顯出憔悴之色,長而密的睫毛微微顫動,雙眉緊皺,顯示他睡得極不安穩。白皙修長的雙手,一隻輕擱在椅臂上,另一隻則仍牢牢撫在案幾上的白紙上。

  冷清雅的目光,先是落在案幾上的白紙上,只見那只是張普通的宣紙,上面歪七扭八地畫著幾幅類似船的圖畫,筆法很是生疏,倒像是不懂畫之人所做的。

  冷清雅秀麗的眉微微皺起,眼中閃過疑惑之色,隨後目光稍移,落在衛聆風臉上。

  良久之後,不知為何,她原本清明的雙眼開始變得恍惚迷離,像是透過那張俊秀非凡的年輕面孔,看著自己久遠以前的愛戀和記憶。

  她緩緩伸出與十幾年前沒有任何變化的青蔥玉手,緩緩撫向那張俊秀的容顏……

  「啪——」一隻晶瑩修長的手,堪堪截住了冷清雅著魔般的動作。

  「母后。」一雙冰晶般透亮,卻無比幽深的眼睛,緩緩睜開望向冷清雅,那裡沒有半分疑惑,沒有半分驚訝,沉靜幽冷無比。

  衛聆風鬆開手,身子輕動,舒展了一下,再望向冷清雅時已經掛起了幽深莫測的笑容,「難得母后會駕臨朕的寢宮。」他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不坐嗎?或是,要朕招人來伺候?」

  冷清雅眼中閃過複雜的神色,但也只是一瞬,便恢復平靜,嬌柔優雅地坐了下來。

  冷清雅輕柔開口,「軒兒,你讓玄天攻下銀川國,之後打算怎麼做?」

  衛聆風微微挑眉,疑惑地道:「母后竟也會關心這些小事?」

  「軒兒……」冷清雅眼中閃過寒光,「你該知道,憑你是鬥不過你父王的。」

  「呵——」衛聆風像是一時忍不住笑意,眼中卻是越加幽深,右手中食指有節奏地叩擊著椅臂,「那麼母后的意思是,朕應該依附著您的保護,是嗎?」

  衛聆風頓了頓,身子微微傾前,看著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女子,冷笑道:「別忘了。當日毀去我記憶,將我拋在這陌生皇宮中的,母后你也有份。」

  「更何況,若論起最終該恨的。」衛聆風站起身來,小心翼翼地收起桌上的畫紙,淡淡卻又冷漠異常地擲出一句話,「父王做這一切,可不都是為了母后你嗎?」

  冷清雅眼中閃過一絲怒色,半晌之後,她的面容慢慢平靜下來。

  她緩緩起身,臉上一片慵懶淡漠,淺笑吟吟,仿佛剛剛的失態,從未存在過一般。

  「軒兒,母后也沒有干涉你執政的意思,不過這後宮之事,母后卻不得不過問一二。你的後位到底還準備虛懸多久呢?也是時候廢了那個不知所終的丫頭,另立新人了吧?」

  衛聆風眼中寒光閃過,嘴角扯出一抹幽暗的冷笑,一字一句,沉聲道:「廢與不廢,這是朕的私事,就更不勞母后操心了。」

  冷清雅眼中森寒的殺機一閃即逝,隨即悠然一笑道:「但願皇上不要後悔,今日跟哀家說的這番話。」說完,再不停留,轉身揚長而去。

  衛聆風聽著,卻沒有抬頭,望著手中收起的那幾張畫紙,眼中閃過溫柔微痛的光芒,忽然沉聲道:「成憂,傳文策和莫勁。」

  「是,皇上。」空曠的殿堂中傳出恭敬的回聲。

  衛聆風挑了挑眉,想到馬上要再見到那個人,嘴角勾起一抹輕柔的笑意,淡淡道:「佈置出朕身在銀川的假像。我們出發去尹國北境。」

  「我說祈然……」我仰起頭,在輕微顛簸的馬背上,視線對上那張絕世的容顏,卻一臉鬱悶,「洛楓跟上來也就罷了,為什麼連她也一起跟來了?」

  洛楓和祈然的那場比試,最終沒有分出結果。因為比賽的中途,祈然忽地便心神不寧,無論如何都集中不了精神。

  要知道,高手過招,每一瞬間的分神,都可能是致命的疏失。幸好洛楓看他狀態不對,便自動終止了比試,匆匆趕回約見的地點。

  那日洛楓帶走傅君漠以後,還真的又回來了,死皮賴臉地要跟著我們走。事先聲明,我們三個,誰也沒讓他跟的意思。

  可是他武功跟祈然不相上下,臉皮之厚與我……咳……,輕功和追蹤的經驗更是比之以前的步殺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終於,無奈之下,這個行蹤成謎、武功成謎、身份成謎,仿佛憑空冒出來的男子,在祈然不追,我不究,步殺無所謂的態度下,就這麼順理成章跟我們成了一路人。

  本來嘛,多了個洛楓已經夠意外了,誰知不出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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