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瀟然夢 | 上頁 下頁
一五一


  手,忽然被抓了起來,粘膩濕冷的觸感,慘白灰敗的面容,還有越來越濃烈刺鼻的血腥味,一種不好的預感夾雜著極度的恐懼,慢慢在我胸口滋生蔓延。

  「告訴祈……」他把四聖石全部放到我纖小的掌心,那冰涼的觸感讓我微微一顫,玄武石便一個翻滾落到了地上,轉著圈,滾離了我們。

  步殺身子輕晃了晃,仿佛想去撿那塊石頭,卻一下子失去了所有支撐的力量,慢慢順著我扶住他的手癱軟下來。

  「步殺!!」我駭然驚叫了一聲緊緊扶住他,本來半掛在身上的外衫,被壓在他身下,抽不動,拉不出。

  中食指搭上他的脈搏,混亂,完全混亂的經脈和氣息,仿佛是洶湧澎湃的大海,卻又漸息漸弱。無始無終,無根無源。我……不行!真的不行!

  為什麼?為什麼,在如此關鍵的時刻,卻什麼都把不出來!

  我學的醫術,到底有什麼用?

  「別哭。」他輕輕說了句,手抬了抬,卻又無力地頹然放下。

  我……哭了嗎?竟然哭了嗎?

  可是,仿佛就因為這個認知……

  「步殺,你別怕。我……我去找祈然回來救你……」我的淚索性落得更猛烈,更肆無忌憚。

  「告訴祈,去別有洞天……」步殺深吸了一口氣,明明虛弱到無法呼吸,卻還是用著冰冷淡漠的口氣,永遠都是如此,「他的母親,真正的母親,在那裡……」

  他的手覆上我止不住顫抖的手,輕輕地,緩緩地露出一個笑容,閉目……

  「步殺!!!」

  救治

  「小姐,你醒了嗎?」心慧輕輕推門進來,「小……小姐!!怎麼回事……」

  我頭也不抬地繼續將手中撚起的銀針刺入步殺心脈周圍的大穴,沉聲道,「文若彬在哪?」

  「是……是步殺嗎?」心慧小心走近幾步,忐忑地看著我,和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男子。

  我點了點頭,起身洗淨了手,深吸一口氣,加重語氣:「文若彬在哪?」血終於止住了,仿佛休眠般讓他體內的真氣和血脈運行暫時慢下來,希望可以撐到祈然回來。

  「在……在他房中。」

  我扯過被子替步殺蓋上,抓著錦被的手指纖細、慘白無比,使勁了渾身的力氣,才勉強止住那篩糠般的顫抖。

  「心慧,對不起,除了你,我沒有人可以信任。拜託你!」我壓下顫抖哽咽的嗓音,回身扳住她肩膀,乞求般地低語,「無論你用文若彬的名義也好,祈然的命令也好,幫我看好步殺,不要讓任何人接近他,直到……直到我帶祈然回來。」

  因為祈然的安排,我房間在皇宮最偏僻靜謐的地方,平日沒什麼人會來,可是難保……

  心慧震了震,眼裡流露出微微的心痛,半晌才鄭重地承諾:「小姐,你放心吧。」

  我點了點頭,感覺心頭卡著酸澀與淡淡的感動,轉身飛速掠出了房間。

  城北落日軍營——文若彬二話不說,笑著給了我這個地址,我卻沒辦法對他的調侃,做出哪怕一點點虛掩的反應。

  文若彬微微一愣,不由關切地問道:「小若,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勉強扯出個笑容,眼角餘光能看到銅鏡中自己比紙還蒼白的面容,欲哭無淚的神情。

  我說:「沒事,一定會沒事的。」文若彬顯示被我前言不搭後語的話嚇了一跳,愣愣地說不出話來。我再沒心情理會他,揪緊了紙張,沖出房間。

  我飛奔在喧囂的大街上,不管是撞倒了什麼人,或是被大聲喝罵,我都只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因為我沒辦法停留,一分一秒,也不可以。

  從皇宮到軍營並不是只有這麼一條路,可是,卻絕對是最近的一條。

  「對不起,請借過!」我喘息著,一遍又一遍在奔跑中,機械地說著毫無誠意的抱歉。

  肩膀上狠狠一痛,我死咬了咬牙,拼命穩住東倒西歪,痛到麻木的身體,脫口仍是那句:「對不起,請……!」

  蒼雪國的大街,本是熱鬧而不混亂,卻因為我的衝撞,硬是破壞了這和諧的氣氛。

  耳邊充斥的是什麼聲音?像是怒駡,又像斥責,我卻全然聽不入耳。

  擁擠的人群,在我身邊,壓得我無法動彈半分。焦灼的心,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幾乎要漲破我全身每一個細胞。

  我狠狠運行起體內僅餘的一點真氣,也顧不得會傷到誰,拼命撐開人群,踉蹌著闖出最擁擠的包圍圈。

  虛軟的腳卻再也站不穩,我心中低咒了一聲,無能為力地只能由著身子往前方撲跌過去……

  唇上微微的溫熱和麻痛,我看著被壓在身下的陌生男子,愣了愣。

  接——接吻了?

  「對不起!」我猛地彈起身來,越過他,頭也不回地向前跑去。

  心裡微微有絲詫異滑過,剛剛跌倒的那一瞬間,我明明有運用內力閃開眼前的人,卻沒想到還是跌倒在他身上。

  只是這念頭也不過是一晃,便被我拋諸腦後。對現在的我來說,只有時間,哪怕是每一分每一秒的時間,才是最重要的。

  我沒有回頭,所以也看不到,我身後那個仍躺在地上的男子,伸手輕輕撫上了自己的唇,嘴角揚起一抹似有若無的詭異笑容。

  馬?!

  闖出城門的時候,體內的真氣幾乎被完全用盡了,渾身疲憊酸軟不說,連呼吸都無法正常維持。所以第一眼看到那匹被拴在城門不遠處的白馬時,不由感歎地想要大笑一陣。

  騎馬?見過,也被人牽著韁繩溜過幾圈,可真讓我坐在馬上飛奔……

  「對不起,借你馬兒一用——」只是怕有借沒法還啊!

  我向著不遠處正朝馬兒方向走來的男子大喝了一聲,隨後毫不猶豫地翻身上馬,狠狠一甩韁繩。

  「駕!!」

  一直以來,默默站在我身邊保護我的是你;為了祈然獨自承受一切痛苦的也是你!

  步殺……步殺……步殺……

  「駕!!」我穩住在狂風中跌盪散架的身體,心裡一遍又一遍念著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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