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瀟然夢 | 上頁 下頁 |
一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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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趔趄往後跌去,仿佛被誰扶住了,又仿佛有什麼人在我耳邊低聲呵斥,可是我卻半點也無法回應。 無法……回應。只因為,我的眼睛我的心,再無法從那雙藍眸中移開,哪怕半寸……半分。 少主,就是祈然! 祈然,就是少主! 一年,整整一年的分離,怎麼也想不到,再見他,竟是在這樣的場合,這樣的身份。 心忽然痛到無法遏制,一緊一抽、一震一躍翻騰著那些煙霧繚繞般塵封的往事,一如點點成珠的眼淚,貼著我的面頰緩慢成行。 我忽然記起,自己曾對那人說過的話:流星,美的是一刹那,懷念的……卻是一輩子。 眼淚終無法抑制地,隨著心痛,噴薄而出。 深情一眼摯愛萬年 幾度輪回戀戀不滅 把歲月鋪成紅毯 見證我們的極限 心疼一句珍藏萬年 誓言就該比永遠更遠 要不是滄海桑田 真愛怎麼會浮現 脊柱忽然被重重掐了一下,我恍惚中聽到師父壓低聲音地厲喝:「……小若!你再如此失態,就是為師也保不住你了。」 我心中狠狠一驚,背上的疼痛讓我猛然清醒過來。我深深地吸了幾口氣,用衣袖擦去臉上的淚痕,站直了身子,目光卻再也不敢落在那絕世的少年身上。 我閉了閉眼,將所有的心緒都隱藏起來,才又張開。目光無意間瞥到祈然身邊一個白衣勝雪的男子身上,身體猛地一震,差點又要失態,慌忙垂首斂眉,連呼吸也不敢重半分,就怕和他有如深潭般的雙眸對上。 冰淩四大丞相之一的白勝衣,絕對絕對——不能被他認出來。 「坐下吧。」祈然如天籟般悅耳卻清冷無比的聲音淡淡回蕩在整個大殿中,眾人聞言一一走前了幾步,在固定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師父看了失魂落魄的我一眼,搖頭道:「你先回去吧,收你為徒的事,我明日再跟白丞相稟告。」 「是!」我慌忙應了一聲,知道他若要向白勝衣稟告,我就不得不連夜離開了。 只是……我的理智告訴我應該走,我的顫抖提醒我遠離冰淩的人,我的心……卻再不願離開,不願離開這雙日日夜夜思念的藍眸,和它的主人…… 我轉身不著痕跡地往大廳後門退去,眼看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身側口袋中忽然發出一陣尖銳興奮的叫聲,震驚了店中原本安靜聆聽的每一個人…… 我心中猛地一驚,脫口大叫道:「小銀——」 只見眼前白光一閃,小銀已經脫離我身上的口袋,用前所未見的速度,飛快躥過人群,最終一個飛躍—— 撲進了……祈然懷裡。 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饒是祈然也被嚇了一跳。薄唇微微抿緊,他低頭看了懷中正親昵蹭著他的小銀半晌,吐出兩個帶著些猶疑的音:「小……狸?」 小銀「吱吱——」叫了兩聲,很是歡愉,不住舔著他的手背。 祈然輕輕抱起了它,冰藍色的瞳眸中微微閃過一道柔和的光芒,問道:「師父呢?你怎麼沒跟他在一起?」 小銀歪著頭叫了兩聲,從語調中能聽出深深的想念和委屈。 祈然與小銀對話的時候,殿中有一半人還無法回神,呆呆地看著這個匪夷所思的場景。可是直到他問出這句話,小銀歡快地叫了一聲沖到我身邊,我才猛地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祈然緩緩起身走到我面前,藍眸不帶一絲溫度地落到我身上,感情仿佛被抽離出去了一般,眸中什麼也沒有。 他說:「是你帶它出來的?」 他面對我,語調波瀾不驚,完全像對著一個陌生人般那麼說:「是你帶它出來的?」 我抬起頭來看著他,目光對上那雙在夢中繾綣思念過千百遍的藍眸,仿佛隔了一個世紀那般久遠地對視…… 然後,我震驚了。 為那張仿佛成為他身體一部分的月牙形面具,為他渾身散發出的清冽死寂,更為那雙明明映著世間顏色,卻仿若空無一物的漂亮眸子。 我知道,他沒有認出我,而我…… 腦中閃過昏睡少女臉上斑駁的傷痕,耳中回蕩著師父恭敬而叫的「少夫人……」 而我,認出了他,卻再也無法面對他。 「是。」我將再度噴薄欲出的眼淚吞回肚中,笨拙地吐出一個幾乎無法成音的字。 眼前刺目的白光一閃,身體左側已貼近了一個人。白勝衣臉上掛著一如既往的邪魅,似笑非笑看著我,那目光仿佛要把我刺穿般,紮得厲害。 我收回粘在祈然身上的目光,望向他,唇輕動了動,卻吐不出一句話,只困難地咽下一口口水,轉身欲走。 白勝衣一個閃身攔住我的去路,臉上笑容更勝,「我們……是不是曾經見過?」 「白丞相,」師父踏前了幾步把我護在身後,語調不卑不亢地道,「這是我新收的徒兒,小若。」 「哦?是嗎?」白勝衣嘴上在問師父,目光卻徑直落在我身上,「小……若?」 忽然,他貼近了我耳側,詭異地笑道:「是藍瑩若吧?」 我全身猛地一震,臉色瞬間慘白。低下了頭,只怕看到祈然的目光。 「然。」白勝衣的語調忽然變態地歡快,「我最近正好在改進噬心術,還缺個試驗的人。這女孩我看上了,不如,讓我帶走吧。」 「什麼?!」我驚叫了一聲,猛地抬起頭來狠狠瞪著他,一時竟忘了害怕。這個變態,竟然要我當他的藥人,還是去試驗噬心術? 「白丞相,這怎麼可以?」師父也是一時太過震驚,半晌才寒了張臉抗議。 白勝衣對著我的目光,恍若未覺,只對著師父笑得妖嬈,「不過一個徒兒,沒了可以再收嗎!然,你說是吧?」 祈然冷冷看了白勝衣一眼,藍眸中的神光冰寒無比,正待說話,忽然眼中波光微微一蕩,嘴角輕揚了揚竟吐出一句,「隨便你!」 我渾身猛地一震,心口仿佛被他那句話狠狠揪了一把,痛到無法呼吸。 那個人,是祈然。那個曾經為了保護我連性命也可以不要的祈然,現在竟然說——隨便你! 白勝衣反倒不如原先的高興,露出一個猙獰的冷笑,上前一步,正要抓住我手臂…… 就在我準備閃避的時候,眼前忽地光芒一閃,一道淩厲地殺氣沖著行進中的白勝衣呼嘯而去。 白勝衣臉上的笑容更冷,悠閒踏開一步。誰知,就在他移位的那一瞬間,殺氣竟忽地猛漲,仿佛早有預謀般一個轉彎,襲向一直靜默站立在我面前的祈然。 原來,攻擊白勝衣是虛,攻擊祈然才是真正的後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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