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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我愣了愣,忽然明白過來了,下意識地抬頭看他,對上了他的眼睛,「是不是……我的出現給你添了麻煩?」

  「沒有,我只是好奇。」伸手撫了撫我的臉頰,極其溫柔,曹操揚唇,帶了些許的蠱惑,「是誰?誰告訴你我快死了?」

  「周瑜。」我誠實回答,心裡明白我的出現定是帶來麻煩了。

  「嗯嗯,改日應當登門拜謝,多虧了他我才能『得來全不費功夫』呢。」曹操現學現賣,笑眯眯地道。

  我一頭黑線。

  曹操卻是緩緩撫上我的臉,「夫人是特地趕來見為夫最後一面麼?真是令為夫感動。」

  我繼續黑線。

  第二日的時候,我明白事情的一些原委。

  想了一夜,我終是心下難安,周瑜如此大費周張地哄我來找曹操,定是有所圖謀,於是第二日正午的時候,我聽聞曹操在對面的帳內議事,便勉強起了身,披上外袍,溜到對面的營帳外。

  「夫人?」守營的士兵一臉詫異。

  我忙將食指放在唇上,比出一個噤聲的動作。

  那守衛看得一愣一愣的。

  「相爺,許昌有消息傳來,孫策欲渡江北襲許昌!」

  「相爺,孫策已盡得江東之地,實力不可小覷!」

  營帳內,有聲音傳出。

  「前有袁紹,後有孫策,這該如何是好……」

  「不如兵分兩路,留一隊人馬回援許昌?」

  「可是……夫人的狀況,不宜遠行……」

  帳內,眾說紛紜,一時雜亂無章。

  我怔了怔,立刻明白了,周瑜是想萬無一失,雖然曹操與袁紹對持於官渡,但周瑜與孫策北襲許昌,是要趁許昌守備薄弱的情況下一舉攻城,萬一袁紹拖不住曹操,還有我這個不宜遠行的大肚婆……

  我的作用,竟是曹操的絆腳石。

  如此……許昌無力防守,豈不成了孫策的囊中之物?

  而我也算是罪魁禍首。

  可是周瑜也當真看得起我,他就那麼篤定曹操不會拋下我不管?

  曹操是舉世聞名的梟雄,又豈會因一個女人放棄自己的宏圖霸業,大好江山?或許,他看高了我;亦或許,他看低了曹操。

  只是如此一想,我不禁有些惶惶然。

  正恍惚著,忽然間,有人輕輕拍了拍我的肩,我側頭,看到一隻修長而又蒼白纖瘦的手。

  轉身,我看向一襲青衣的郭嘉,他站在炎炎的烈日下,卻仍是清清涼涼的模樣,仿佛周遭的一切環境變化都與他無關,春夏秋冬於他而言,都是靜止不變,他仍是那般模樣。

  見我看他,郭嘉微笑起來。

  只是那樣一個清淺的微笑,卻仿佛有著某種安定人心的力量,我望著他,有些迷惑,明明是那副病弱的模樣,明明仿佛連一陣風都能將他吹走,但……他卻偏偏讓人覺得,他可以是一座穩妥的靠山。

  「咳咳……」微微皺眉,郭嘉低頭輕咳。

  「軍師在外面?」營內有人詢問。

  郭嘉複又拍了拍我的肩,走進營帳。

  「軍師也知孫策渡江北襲許昌之事了吧?」有人問。

  「嗯,咳咳……」郭嘉的聲音,帶著間或的咳嗽。

  「真真是棘手!」有人歎。

  「奉孝,你是否有何好計?」曹操的聲音。

  「如今袁紹在前虎視眈眈,貿然出兵回援許昌,反倒不利於此戰。」郭嘉清清淺淺的聲音,「咳咳……依奉孝之見,相爺只管與袁紹相戰,不必理會孫策。」

  「不必理會?!」眾人大驚,「許昌乃是都城,萬一被孫策攻下,我們即使勝了袁紹,也是得不償失!」

  「嗯,此言何解?」曹操饒有興趣地問。

  「孫策此人輕而無備,雖有百萬之眾,亦無異于獨行中原也,若刺客伏起,一人之敵耳,以吾觀之,必死於匹夫之手。」郭嘉開口,清淺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卻仿佛在說一個預言。

  「軍師是說……孫策會在途中死于刺客之手?」有人不敢置信地低呼,「這種毫無根據的說法,怎麼能取信……萬一有差錯,豈不是萬劫不復?!」

  「咳咳……孫策在平定江東時,曾殺掉了吳郡太守許貢。」郭嘉咳了咳,又道,「孫策必在途中死于許貢家的刺客之手。」

  很輕的聲音,卻帶著斬釘截鐵的力量。

  曹操沉吟半晌,「就依軍師所言,不必回援。」

  「相爺!」

  「相爺三思!」眾將紛紛相幼。

  「就依軍師所言。」曹操一錘定音。

  我心下暗暗驚詫,這才想起這一幕我在《三國志》上看過,那樣完美而驚為天人的推斷。

  郭嘉實無愧「鬼才」之名。

  只可惜周瑜的煞費苦心倒是白白浪費了。

  正感慨著,營帳忽然被掀開,我一時躲藏不及,被曹操逮了個正著。

  眾將士紛紛散去,各司其職,唯剩曹操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幾乎是下意識地,我捉住了郭嘉的衣袖。

  「奉孝,你該喝藥了。」曹操提醒。

  郭嘉忍了笑,愛莫能助地看我一眼。

  我可憐巴巴地看向他,實在不想單獨跟那只大狐狸鬥智鬥勇,太傷神了。

  「哇哇……嗚哇哇……」正躊躇間,忽聞一陣嬰兒的啼哭之聲。

  「包子在哭!」我大叫一聲,忙腳底抹油,便想開溜。

  身子一輕,我已經被曹操打橫抱起,直直地送入營帳之中。

  將我在榻上安置好,曹操輕輕擰了擰我的鼻子,「軍醫說,你半個月之內不能下榻。」

  「半個月?」皺了皺鼻子,我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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