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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三


  陰識走後的第二天,陰興進宮。

  「大哥有份東西留給你。」一隻錦袋擱在書案上,修長的手指摁住錦袋,緩緩將它推到我的面前。

  陰興一臉沉靜。

  狐疑的解開錦袋,取出那塊玉珮時,指尖的冰冷迅速傳遞到周身,我渾身發抖。

  一指長、半指寬,白璧無瑕的玉面上雕琢出一隻肋生雙翅的辟邪,獸須齒爪無不栩栩如生,我將玉珮翻了個面,果然看到一個熟悉的篆體「陰」字。

  深吸口氣,我從身上解下當初陰興給我的那塊銀制吊牌,一併擱在一起。

  他收走那塊銀吊牌,起身,語氣冷峻:「以後,陰氏一族的命脈全權由你來掌控!」

  我手指顫慄,指腹摩挲著那凹凸起伏的紋路,最終將玉珮緊緊握於手中。

  陰興沉默的退至殿外,臨出門前,忽然頓住,手扶著門框回首喊了聲:「姐……」

  我猛一哆嗦,他有多久沒喊過我一聲「姐」了?

  「大哥臨走交代,有份禮物要送你……過些時日便能置辦妥當。」不知為何,總覺得陰興講話的語氣怪怪的,帶著一股詭異。

  「什……什麼禮物?」我茫然懵懂。

  「大哥說,給你的修行上最後一課,讓你真正瞭解它的實力!」手指遙指我手中的玉珮,那張俊逸的年輕面龐上,忽爾眯起眼,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詭黠的笑容。

  ***

  二月廿十,建武帝劉秀前往魏郡,陰貴人隨行。

  抵達魏郡後沒多久,漁陽傳出燕王彭寵夫婦二人被三名奴僕刺殺身亡,漁陽亂作一團,尚書韓立等人倉促間擁立彭寵之子彭午繼任燕王。混亂中國師韓利叛變,斬殺彭午,帶著彭午的首級向漢朝征虜將軍祭遵請降。

  祭遵進駐漁陽,將彭寵全族,盡數誅殺!

  沒想到糾結了許多年的漁陽彭寵叛亂,竟因此而消弭瓦解。

  兩隻染血的錦袋擱在木漆的盤上進獻至劉秀面前,我坐在他的身側,鼻端聞到那股濃重的血腥味,胃裡一陣翻湧。

  三名刺殺彭寵的彭家奴僕呈品字型靜跪在階下,三人雖垂首緘默,卻並不見慌張。

  「爾等叫什麼名字?」

  其餘二人未見回答,只領頭的那位低低的答道:「子密。」

  子密——名字保密!

  一聽就是個隨口捏造的假名。

  我一面用袖掩鼻,一面瞧瞧打量起這三人來——皆是身材魁梧健碩之輩,虎背猿臂,想來能在漁陽刺殺彭寵後秘密全身而退,必然有其過人的心智。

  劉秀的手放在案上,白淨修長的手指慢慢解開錦袋口緊系的繩索。袋子散開,露出一顆髮髻淩亂,血肉模糊的圓滾腦袋,彭寵怒目而張,驚恐震駭之色猶然停留在僵硬的臉上。

  我捂著唇,胸中氣血翻騰,那顆腦袋在眼前一陣兒搖晃,目眩頭暈。我強壓下呻吟和不適,把頭撇開,目光轉向別處。

  階下三人中忽然有人迅速抬起頭來,微側著臉向我的方向張望了一眼。

  我愣住,半天也沒反應得過來。

  「如此,封子密為——不義侯!餘下二人賞金二百,食邑百石,下去領差吧。」

  不義侯!劉秀的封賞真是明褒暗諷,雖說這三人殺彭寵有功,然而賣主求榮,是為不義。想來劉秀對這三人的行徑不齒到了極點。奈何,他是帝王,自得賞罰分明,不能純粹以個人喜惡來決定好壞。

  三人謝恩起身,趁他們站起時,我緊緊盯住站于左下角的那人,果然他抬起頭,舉手投足間無一不讓我感到眼熟。雖然蓄了滿面絡腮,刻意遮住大半張臉孔,然而我卻分明瞧見了他眼中透出的淡淡笑容。

  那是——尉遲峻!

  「大哥臨走交代,有份禮物要送你……過些時日便能置辦妥當……」

  「大哥說,給你的修行上最後一課,讓你真正瞭解它的實力……」

  真正的實力……

  手下意識的去摸垂掛在腰間的玉珮,旁人看來,這大約只是貴人身上的一件普通飾物,卻不知它掌握了何等樣的生殺大權!

  身側有道灼熱的目光粘住我,我收回游離的心神,轉向劉秀。

  「你看來臉色不大好,不舒服?」

  眼角余光瞥及彭寵夫婦的頭顱,撲鼻而來的血腥味再度刺激我的大腦,胃裡的噁心感再也壓制不住的翻湧上來。我捂住嘴,「嘔……」的一聲幹嘔,只覺得心肝兒俱顫,急忙從席上跳了起來,慌亂的下堂奔向內苑。

  劉秀隨即丟下堂上眾臣,跟在我身後追了上來。

  我扶著牆,躲在牆角,幹嘔不斷,胃裡翻江倒海,直到我把昨夜吃的晚飯都吐得一乾二淨,仍是不停的嘔著酸水,不能自己。

  「麗華……」

  我用力拍打著胸口,做長長的深呼吸,身子不停的打著冷顫。回首見劉秀站在牆根兒,似笑非笑的望著我,一臉的寵溺與憐惜之情。

  「笑……笑什麼笑!」我惱了,無名火起,「我吐得腿都軟了,你怎麼也不扶我一把,只知道站在那笑個不停。看我這麼狼狽,你覺得很好笑嗎?」

  「麗華啊……」他長長的噓歎,伸臂過來從身後抱住我,雙掌有意無意的覆在我的小腹,掌心滾燙,像把火似的灼燒著我。

  我忽然也有點兒醒悟了,臉上噌的一下燒了起來,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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