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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四


  他的臉色白得嚇人,雙唇抿得緊緊的,額前青筋隱隱跳動。過得片刻,他突然跪下,叩首朗聲:「求陰貴人替南陽蒼生,父老鄉親作主!」

  「你這是什麼意思?別說我只是一個下人,即便當真是什麼貴人,也實在尊貴不到哪去,如何與鄉親作主?」

  鄧奉倔強道:「如果貴人放任不管,南陽郡會死更多無辜……難道貴人當真鐵石心腸麼?」

  明知道是激將法,我卻仍是心情澎湃,呼吸慢慢急促起來。陰就悄悄扯我的袖子,向我頻頻使眼色,示意我別管閒事。

  「貴人!臣來此之前,大司馬的軍隊已經拔營,預備進逼新野。若臣所料不差,至多不出兩日,新野城必破,到時候……」

  「叫我陰戟!」我打斷他的激昂陳詞。

  他呆呆的看著我。

  「叫我陰戟!」我斬釘截鐵的重複了一遍,「這裡沒有什麼貴人,只有陰家家僕陰戟!你若用得上陰戟,陰戟二話沒說,把這條命交給你便是。」

  「陰……戟!」

  「姐姐!」

  我攔住陰就,對鄧奉道:「你手下有多少人?」

  「回鄉省親,帶的人並不多。」

  「那你能招募到多少人?」

  陰就急得大叫:「姐,你想做什麼啊?」

  鄧奉遲疑道:「你的意思是……」

  「你覺得對付吳漢那樣的人,是用言語跟他講道理便能夠說服他,讓他罷手的嗎?」我冷笑,「他信奉武力,喜歡用他的拳頭代替講話。既然如此,我便讓他嘗嘗什麼是以暴制暴!」

  鄧奉驚得目瞪口呆,陰就面如死灰的跌坐回席上。

  §玄武卷 第三章 仗劍何處訴離觴 辱屍

  吳漢果然沒有絲毫顧忌陰氏在新野的地位,居然一點面子也不留,肆意帶兵攻打新野。他就像是一頭嘗到了血腥味的野獸,在戰場中完全失去了理智,停止不了嗜血的本性。

  殺人,其實很容易!特別是在戰場上,有些人即便平時性格如何溫厚,只要一上戰場,就會失去自控能力。殺戮帶給人們的其實永遠只有痛苦!

  既然仁心仁術已無法讓瘋狂嗜血的猛獸恢復冷靜,那麼……唯有舉起手中的棍子去打醒它了!

  時機緊迫,我在有限的時間內利用陰家在南陽遍佈的影士力量,以鄧奉的名義迅速調集了包括淯陽在內的所有賓客和壯丁,因為遭受吳漢的過分欺淩,這道檄令才發佈,便從四面八方湧來數千人手支援。其勢頭之迅猛,遠遠超出我的想像。

  吳漢怎麼也沒料到在南陽還會有武裝力量能夠反抗他,輕敵之間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我令鄧奉帶人一路將他轟到了淯陽以南,這才放他狼狽奪路而逃。

  「為何不生擒了他?」鄧奉很是不解,「大司馬有錯在先不假,但我等幹下這等大事,若他回去後上疏奏稟不實,蓄意陷害,扣我們一個逆反作亂的罪名,那可如何是好?」

  我冷笑:「我們若生擒了他,只會令他愈發惱羞成怒,唯一最好的解決方法是將他——格殺!」我比了個砍頭的手勢,鄧奉面色一變,一副嚇傻的表情。我嗤然一笑,「既然你狠不下心殺他,那捉了他來又有何用?且讓他回去……我倒要瞧瞧,片面之詞,他會聽信誰!」

  鄧奉與陰就面面相覷,他們二人自然明白我最後說的「他」指的是誰。陰就搖頭道:「姐姐,你這是在跟陛下賭氣呢。何苦……」

  我揚手在他腦門上敲了個響栗:「那按你的意思,便放任吳漢一把火燒了新野?哼哼,這次算他識趣,進了新野,還算懂得要避開陰家繞道走,若是他敢碰陰家人一根毫毛,我非剁碎了他……」

  陰就打了個哆嗦,似乎感應到我話裡的狠意,有點不敢置信的看著我,眸底閃過一絲畏縮。

  「鄧將軍!」

  「諾。」

  「董是不是派人找你,想與你聯手?」

  鄧奉震駭:「這……昨天……確曾……不過我已經回絕他了……」

  「不必回絕啊。」我淡淡的笑,笑得鄧奉一臉發怵的表情,縮著肩膀,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董是逆賊不假,可事到如今,焉知我們不是逆賊呢?」

  「陰……陰……」

  「吳漢這一去,還不知會生出何等枝節,有董留在堵陽,恰好在東南邊替我們駐了道防風牆,雒陽或者潁川郡方面一旦有什麼動靜,他能事先替我們抵擋一陣。」我沉吟片刻,倏然從案前抬頭,手中尺簡一劃,指向鄧奉,「鄧將軍速帶人前往淯陽佈防,淯陽與堵陽相距不遠,若雒陽無事,則可屯兵鉗制董;若雒陽有異動,則可對董施以援手。」

  鄧奉悚容,片刻後才反應過來,肅然起敬,躬身行禮:「諾。」隨即轉身離開。

  「就兒!」

  「姐……」

  「我有一事要問你……」我笑眯眯的彎起眉眼,一臉奸笑。

  「我不清楚……」不等我問什麼,他已把頭搖得似撥浪鼓一般。

  「你一定得清楚。」我跳了起來,向他撲去,右臂勒住他的脖子,將他絆倒在席上,「河北燕趙之地,大哥花重金馴養的騎兵現有多少?」

  「呼呼……」他張大嘴,大口大口的吸氣,不住搖頭。

  那些騎兵,吸收了上谷、漁陽兩郡突騎軍所長,再配合上我設計的高橋馬鞍、馬鐙的裝配,如虎添翼,經過這兩年的秘密蓄養訓練,一定具備了不可想像的驚人威力。如果能夠把這些騎兵收為己用,我敢保證,別說一個大司馬吳漢,便是傾建武漢朝精兵良將全部出動,也撼動不了我一個小小淯陽的堡壘。

  要我進攻反撲,鯨吞掉劉秀的兵馬,那是天方夜譚,但是若能手握這支騎兵,卻足以堅守南陽。

  「把他們——給我調回南陽!」

  ***

  九月初二,劉秀從內黃回到雒陽。

  從沒有這麼一刻,我像現在這樣如此密切關注劉秀的一舉一動,他每下達一個詔命,我便會細細推敲半天,揣摩他的用意。

  陰識雖去了函谷關,但是陰興卻隨行劉秀於左右,我手裡掌握的情報資源真實性與及時性便能得到充分保證。

  或許是太專注這些事情,勞心耗神太過,忽然有一天感覺心臟像是停止了跳動一般,頭暈目眩得連呼吸也透不過來,我一頭栽倒在地。

  眼前是漆黑一片,我口不能言,目不能視,聽覺卻異常敏銳。我能聽見陰就與醫生的爭辯時,而且,每一字每一句都異常清晰。全身僵硬,四肢麻痹的躺在床上動彈不得,黑暗中卻似有一團星芒劃過,綻放開一朵絢爛的焰火。背上如火在焚燒炙烤,身體像是被扯裂開一般疼痛。

  在我以為自己快要死去的時候,疼痛感卻開始慢慢消失,沒過多久,一切恢復正常。

  不到半天時間,我仿佛從人間墮入地獄,然後又從地獄重新爬回了人間。身體的疼痛很快便被我遺忘,然而那一抹絢爛卻深深的刻在了我的腦海中。

  幾天後,雒陽傳回消息,陝西有個叫蘇況的傢伙帶兵攻破了弘農,劉秀命景丹出征,孰料景丹去世,於是改命征虜將軍祭遵出征。祭遵驍勇,連平弘農、柏華、蠻中三地。

  與此同時,北上的建世漢朝赤眉軍攻打隴縣,與西州的隗囂碰的個正著,隗囂派大將楊廣迎敵,大破赤眉,一路把赤眉追到烏氏、涇陽。吃了敗仗的赤眉軍抵達陽城、番須一帶,那裡氣候極為惡劣,天降暴雪,山谷都被積雪完全填平覆蓋,士兵根本無法在那種惡劣環境下生存,於是赤眉軍只得向東撤退。在路過西漢王朝的帝陵時,小農的貪婪再次爆發,他們竟然化身為一批瘋狂的盜墓賊,挖掘開帝陵,盜走無數陵寢陪葬的金銀財物。

  「啪!」竹簡落地,我渾身顫慄:「此事……當真?不是訛傳?」

  陰就為難的撓頭,低聲答覆:「姐姐認為是訛傳,那便是訛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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