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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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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騙子!大騙子!大騙子——」雙手發瘋般捶地,我猛地失聲痛哭。 你在哪我在哪…… 可我只是想要你活著,只是想要你好好活著…… 「大騙子……」喉嚨裡湧起一股腥甜,暈眩中我被人晃晃悠悠的抱了起來。 「朕……沒有騙你……」有個聲音幽幽的回蕩在耳邊,出奇的溫柔,「相信朕,朕以後都不會再騙你……」 神志一陣兒恍惚,黑暗中仿佛那個溫潤似水的男人又站在我眼前,微笑著對我說:「我答應你,以後無論你問我什麼,我都說實話……」 我哭著摟住他的脖子,顫抖著用盡全身的力氣抱住他,一遍又一遍的泣訴:「別離開我,別離開我……」 「朕,不會離開……」 *** 不知道是怎麼度過那個混沌的日子的,一整天我都神情恍惚,時而感覺有很多人影在我身邊穿梭,時而聽見劉秀用無限深情的聲音,在我耳邊一遍又一遍的低喃呼喚:「癡兒呢……我的癡兒……」 淚水淌到雙眼乾澀,呼喚歇斯底里到嗓子喑啞,然而無論我如何發洩不滿,如何發洩悲憤,都無法使時光倒轉。 我只是想他能好好活著……而已,僅此而已。為什麼連這麼渺小的希望都不給我,為什麼經歷那麼多坎坷,最後還是要讓他離開……為什麼?為什麼?難道只是因為他的存在妨礙了歷史?因為他是蕭王,因為他的強大威脅到了光武中興,所以註定要他消亡,所以他的最終結局只能和他的兄長一樣,消亡在不可逆轉的歷史洪流中?! 那我這個未來的闖入者又算什麼?又算什麼?我以為自己能護他周全,以為用那樣的委曲求全,能夠換得他一生的平安……我是他的妻,是肯為了他捨棄性命,換他一生平安的妻子。可我最後卻無法陪在他身邊,相隔千里,他已一個人悄然逝去,我卻被困掖庭,無法……陪他,即使連去尋他的自由都沒有。 就此錯過,悔恨一生! 劉秀!劉秀!秀…… 「房裡沒聲了……」 「許是哭累了吧?」 「難道是睡著了?」 偏殿有腳步聲靠近,我伏在枕上瞪著眼睛,一動不動。 兩名小宮女躡手躡腳的出現在我床前,我忽然一個挺身坐起,嚇得兩個丫頭失聲尖叫,小臉煞白。 「你,留下;你,出去!」我沉著臉啞聲命令,「守著殿門,未經我的允許,任何人都不得放進來。」 兩個小姑娘面面相覷,低聲道:「諾。」 留下來的小宮女約摸十三四歲,圓臉,劉海齊眉,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忽閃忽閃的透露著一絲懼意。 我將身上的外衣解開,一直脫到褻衣,然後轉過身,將頸後的青絲挽起,露出赤裸的背部。 「呀——」 「閉嘴!」我沉聲厲喝,「不過是拿胭脂作的畫而已,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是……是……」儘管有我的胡扯和警告在先,那丫頭仍是嚇得不輕。 我讓她捧起一面銅鏡,然後站到另一面大些的銅鏡前。鏡面光潔平整,只可惜怎麼看都不如現代的玻璃鏡那麼好使,光線折射後我只能隱約看到整個背部肌膚,猙獰扭曲的的趴著四隻醜陋的動物。 我倒吸一口冷氣,強做鎮定的問:「你可認得四靈獸?」 這個時代崇拜鬼神之力,也許一個小宮女並不會清楚二十八宿是什麼,但至少守護天地的四靈獸應該是耳熟能詳的,不說皇宮掖庭,便是尋常百姓家也常用四靈獸圖案鎮宅。 果然那丫頭抖抖索索的回答:「奴婢……認得。」 裸露的肌膚微涼,我淒然一笑:「這是陛下替我畫的,你瞧著可好看?」 那丫頭又是一哆嗦,手中的銅鏡險些失手落地:「好……好看……」頓了頓,又忍不住小聲的問了句,「夫人……這是拿針刺的吧?」 我一震,似乎不堪忍受空氣中的涼意,竟是渾身一陣顫慄。 「難怪夫人哭了一宿,想必……想必畫的時候很疼……」性虐待之類的事情在這座沉重的皇宮裡並不少見,只是這小宮女居然會自動往那方面想,倒是省去我再編其他說詞來圓謊。 我咬著唇,隨手抹去不小心滑落的淚水,笑:「是啊,很疼……」只是疼的不是背,而是我的心,這種疼痛,註定糾結一世。「告訴我,這四靈獸畫得可有殘缺?」 「沒……沒有,陛下……畫得精巧細緻……不曾有缺……」 「都齊全了?」 「是……須爪宛然,栩栩如生……夫人,奴婢有些害怕,這畫兒太真了……好像要吃人似的……」 齊了!四象二十八宿! 閉上眼,眼淚一滴滴的墜落。 二十八宿歸位之日,便是我歸去之時!歸去……一切順應歷史,恢復原樣。猶如我不曾來過,不曾出現在這裡,不曾遇上劉縯,不曾愛上劉秀,不曾參與種種。 光武帝!光武中興!東漢朝! 不曾來過!不曾愛過! 輕輕抽泣,淚水模糊了我的眼睛,我仰起頭,把眼淚和苦痛一併吞咽下肚。 「夫人……」 「去把燭臺拿來。」 「夫人?」她不解地放下銅鏡,聽話地取來一盞陶燈。 我半側回頭,涼涼的冷笑:「替我毀了它!」 「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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