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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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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吸一口冷氣,只見滿堂部將,皆離席跪拜,懇請劉秀娶妻郭氏。 郭氏!郭氏!郭氏…… 一顆心疼得像在被刀剜,終於,怒氣再也抑制不住,我憤而怒叱:「主公已言明不願娶妾,你們何故咄咄逼人?既然你們口口聲聲贊那郭氏如何的好,不如由你們去娶回來吧!」 一時堂上鴉雀無聲,知情的皆瞠目結舌,不知情的則在停頓兩秒後轉移目標,七嘴八舌的開始不斷指責我。 「你怎敢這等放誕無理?」 「果然年少不明事理!」 「豎子,你可知道真定王劉揚鎮守真定郡,手中握有兵馬十余萬,其弟臨邑侯劉讓、族兄劉細各擁兵數萬,成三角列陣,互為倚重。如今劉揚依附邯鄲,我們欲取邯鄲,先得過了真定王這一關,若不能拉攏於他,則真定發兵,十余萬兵馬瞬間壓境,兵臨城下。若能與他聯姻,則十余萬兵馬化敵為友,為我所用,反破邯鄲。一來一去的這筆帳,你自己算算……」 「娶一女子而得十余萬兵馬,不費吹灰之力……若是不娶……」 我被轟炸得頭昏腦脹,憋著氣從頭到尾就只咬緊一句話:「不娶就是不娶!」 眼看知情者們也終於按捺不住,紛紛加入指責我的行列中,我有心想逃卻陷於包圍無法逃脫。他們這些人礙於無法當面斥責劉秀拒絕聯姻,便都借著罵我的言語來罵劉秀——典型的指桑駡槐! 我一張嘴自然不敵幾十張嘴,想動武偏又有心無力,抓狂之餘正欲捂耳朵放聲尖叫,突然人群分開,劉秀擠進包圍圈,對眾人一一行禮:「諸位!諸位莫動怒……秀原是一鄉野村夫,娶妻陰氏,已償夙願。郭氏貴不可言,恕秀不敢高攀!」 趁著眾人僵化的瞬間,他彎腰橫抱起我,扔下一干人等倉惶而逃。 §白虎卷 第四章 心系君兮君奈何 奈何 劉秀再三保證絕不娶妾,我猶自不肯輕信,恨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時嚴密看守他的一言一行。 到達昌城後的第二天,我服用了程馭所配的第二副藥。服用之前我還沒心沒肺的跟劉秀繪聲繪色的描述這藥性如何的霸道,簡直比剜肉剃骨還疼。他雖不置可否,可等尉遲峻把藥端到我面前時,我皺著眉頭將苦澀的藥汁一口口咽下後,他鎮定自若的臉色終於變了——那一刻,我忽然覺得,如若剜肉剃骨之痛來換得他的一片真心,那也值了。 然而這第二劑藥出齊的溫和,服下藥後半小時,我開始哈欠連連,沒撐過一個小時,我便沉沉睡了去,人事不省。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已是翌日巳時二刻,都快接近中午了。尉遲峻不在我身邊,守在我床頭的也不是劉秀,而是……馮異。 不知為何,睜眼第一眼瞧見馮異時,我心裡便有種說不出的不舒服,仿佛被人卡著脖子,窒息得透不過氣來。 「醒了?」 撐起上身,我坐在床上開門見山:「如果還想做朋友,最好什麼都不要說,我不想聽。」 「你怎知我想說什麼?」他笑了起來,然而眉宇間的那絲憂鬱卻始終未曾舒展。 我顧左右而言他:「文叔呢?」稍稍動了動被褥下的腳,驚喜的發現腳趾和腳踝竟已能活動自如。 「被他們請了出去,恐怕一時半會兒難以脫身。」 「那些人很無聊。」 「呵呵。」他輕笑兩聲,像是在幸災樂禍似的。 我白了他一眼:「你笑什麼?」 「沒什麼,只是笑劉文叔歷經萬種艱辛磨難,最後卻要毀在這裡。」 打從他出現在我床前,我便知道他來此的目的絕非探望病情那麼簡單,於是冷冷一笑:「你不用拿話激我,我說過不聽的,你說什麼都沒用。」 「我不說什麼!」他退後一步,半側於身。刹那間,臉上的笑容驟然斂去,他的手中已多了一柄短劍。寒芒逼喉,鋒利的劍刃冷颼颼的欺近。 我頭皮一麻,危急關頭上身往後躺倒,與此同時雙手抓過被面兜頭向他甩了過去。 「茲啦」一聲,被褥被利刃割裂,殘絮紛飛,馮異手持長劍,面罩寒霜。方才那一擊已非尋常意義的玩笑過招,若非我閃得及時,或許早被他一劍刺穿咽喉。 「馮異!你什麼意思?」我動了真怒,咬牙切齒的瞪著他,「你現在可是欺我有傷在身?你也真不怕被人恥笑!」 「你總是要死的,與其讓你將來愧疚自縊,不如我做惡人,先成全了你們夫妻!」 「你胡說什麼?」 「我胡說了麼?」他逼前一步,帥氣的臉龐殊無半分笑意,像是長著天使面孔的惡魔,「你不讓文叔娶郭氏,便該想到這種後果!」 「什麼後果?!你少來危言聳聽!」內心震顫,其實並不是真的不明了眼下的時局,只是我不願去明瞭!我真的不想去思考娶或者不娶的後果,我顧不來那個大局,如果我連自己的丈夫都保全不了了,憑什麼還要我去保全大局? 憑什麼?! 「外頭那些部將,從洛陽一路追隨投奔,難道便是因為大司馬劉文叔兒女情長,英雄氣短?因為他愛美人不愛江山?他們到底為了什麼才誓死跟隨劉公,一路北上?如今娶一女子而能輕易化干戈為玉帛,文叔卻是執意不肯,這難道不是寒將士們的心麼?劉揚不降,則他日必然兵戎相見,血戰疆場,你難道想看到士兵為你一己之私流血送命?你要這跟隨文叔的兩萬人統統去死不成?」 「別說了!」我大手一揮,激動得呼呼喘氣,「關我什麼事?關我什麼事?這關我什麼事?」 「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為什麼一定要扣這麼大一頂帽子在我頭上?兩萬人的生死存亡,系在劉秀取捨之間!真有那麼玄乎嗎? 不要開玩笑了!憑什麼?憑什麼這種事情非得逼著要我接受?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顫慄著仰起頭,強逼自己忽略掉內心的惶恐不安。「我只知道,什麼都能與人共享,唯有牙刷和丈夫不能……」 馮異的目光深邃中帶著一種憐惜,但是即使如此又如何?他僅僅只是以他的認知來度量我的痛楚,這是完全不夠的!牙刷和丈夫,是不能跟其他人分享共用的! 身處這個時代,已經讓我從此沒了牙刷的享有權,難怪連我最後唯一的那點奢有也要剝奪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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