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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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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前前後後的在房間裡外轉了一大圈,嘖嘖稱奇。房內的書案、床榻、燈飾、帷帳……看似都是我原先用的東西,可仔細一瞧,這房裡的擺設顯然都很新,並非是從新野家中搬來的舊物,真難得陰識悶不作聲的為我花那麼大的心思。 嘿嘿,就知道這個大哥刀子嘴豆腐心,其實心裡比誰都疼我。 剛在內室的席上拉開架勢比劃了兩下,外間門嘎吱推開,陰興捧著一堆東西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三四名的婢女,手裡也提著奩匣。目光一觸到那些布帛、妝奩,心猛地一沉,我脫口道:「是劉縯送的東西?你趕緊打發人送回去,這禮不能收!」 陰興面色古怪,半晌開口道:「不是大司徒……這些東西,是陛下派黃門侍郎專程送來的。這是下賜之物,我可沒膽子敢把它退回去!」說著招呼眾人將東西放下。 我愣了大半天才反應過來,詫異道:「劉玄?他給我送禮做什麼,我……」一句話沒說完,便被陰就從身後捂住了嘴巴,陰興也隨即沖進裡屋,惡狠狠的瞪我。 「你以為這還是在新野呢?」他壓低聲音,眼神犀利,滿臉的警告,「拜託說話用點腦子,什麼人不好學,偏這性子跟劉伯升一個樣兒……你就不能學學劉文叔?」 我掙開陰就的束縛,怒道:「沒上沒下的豎子,找打是不是?別忘了我是你姐!」 「是我姐才更討厭!」 「你說什麼?」 陰就嚇壞了,想勸架,卻又哪邊都勸不住。 陰興怨憤道:「若非你在外面招惹是非,又怎會牽連陰家?」 「牽連……我……」 「讓你回家你不回,固執己見,一味任性無知……大哥被你拖累得無法再置身度外,如今不得不舉家投了漢軍。大哥官封校尉,外人瞧著羡慕,其實還不都是因為你,大哥才肯矮人屋簷?你若不是我姐,我打你的心都有了,罵你又如何?」 「什麼?」 「別裝出那副無辜的樣子來,去哄著陛下高興,大司徒歡喜,偏將軍心疼才是正經!」 我哪受得了這樣的侮辱,飛腳一踹,正中陰興胸口。他沒想到我會動手,這一腳踹了個正著,身子倒飛出一丈,後背撞上了牆。 這還幸虧我病後體虛,腳力不夠,不然非得一腳踢得他吐血不可。 「我警告你,小子!少瞧不起人,有本事你也真刀真槍到四十二萬大營裡走一遭,你若能活著回來,再來跟我說這些沒著沒邊的蠢話!」 「姐姐!」陰就慌了神。這個三弟是最瞭解我的臭脾氣的,陰興卻是頭一遭領略我的拳腳,他身子滑下牆壁,半跪半蹲的縮在牆根不說話,我冷哼兩聲,慢慢平復怒氣。 陰興比我小四歲,今年也滿了十五,我知道他聰明能幹,悟性高。比起陰就,陰識格外賞識這個二弟,家裡有什麼事情也不大瞞他,做什麼謀劃都有他參與其中。 我走前兩步,彎下腰伸手托起他的下巴。 少年倔強狠戾的眼神叫我為之一笑,我索性再往他脆弱的自尊心上撒了把鹽:「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搞什麼,去年立秋宛城起兵前幾日你在鄧府都幹了什麼?難道要我當著就兒的面一一說出來嗎?」果然,他面色陡變,我拍了拍他蒼白的臉頰,笑道,「你是替大哥做事,還是你自己的主意,這些我都沒心思追究,只是……別把我扯進去。別有那心沒那膽,觀望之餘引火燒身,卻非把這當中的過錯全賴我頭上,這個駡名我可不背,也背不起!」 陰興倔強的眼神瞬間黯淡下去,過了半晌,我拍拍手,直起身,對陰就招呼道:「就兒,扶你二哥起來。」我熟門熟路的打開一隻櫃子,果然發現裡頭的瓶瓶罐罐一個沒少的擺著,就連位置都與原來的分毫不差。我從裡面摸出一隻長形小瓶,晃了兩晃,滿意的聽到裡頭晃動的水聲。我轉身扔給陰就,「拿這藥酒兒抹他胸口,使勁揉,下手不許輕!」 我故意把語氣加重,陰興面色微變,我忍住笑沒開口。 陰就瞧了瞧我,又看了看陰興,平時不大靈光的腦袋瓜像是突然開了竅,笑說:「姐姐別鬧了,我知道你其實是為了二哥好,手勁兒不重瘀血不會散開!」 陰興不經意的瞄了我一眼,我扭過頭不看他,假裝繼續翻我的瓶瓶罐罐:「囉嗦什麼,抹你的藥酒去!」 §青龍卷 第六章 鋒芒畢露禍輕狂 玦殺 劉玄賜了東西,基於臣禮,我得去叩謝,雖然他這個皇帝當得其實並不怎麼樣,然而麻雀兒雖小,五臟俱全,劉秀身為太常,倒當真把這些朝廷應該具備的禮節都給弄全套了。 我不知道我算什麼臣子,但是既然要叩謝皇恩,總不能藉故推辭,現在不比從前了,陰家一家老小可都在宛城,我要是敢有個閃失,身後可得牽連一大群無辜的人。 進了臨時充作行宮的宛城府衙,從外觀上看,守衛森嚴,黃門侍女井然有序,忒像是那麼回事。可當我過了中門往裡走,迎面碰上那些穿著短衣草鞋,肆無忌憚在園子裡大聲說笑的綠林軍將領後,無異兜頭被潑了一大桶冷水。 該咋樣還是咋樣吧,麻雀終究不可能變鳳凰!劉祉、劉秀就算再有本事整頓禮制,也不可能從骨子裡把那些沒受過教育的粗人變得知書達理起來。 「哦——是陰姑娘!」粗狂的大嗓門冷不防的從我腦後響起,嚇得我心蹦到嗓子眼。 馬武笑逐顏開的望著我:「身子養好了?」上上下下毫不避諱的打量了個夠,笑著對身旁的人介紹說,「這是陰姑娘!」邊說邊翹起了大拇指,「女中豪傑,巾幗英雄!」 我臉上一燙,他還真敢沒臉沒皮的胡吹。以往見著我總是「陰麗華」長「陰麗華」短的直呼名字,今天怎麼這般客氣了? 「陰姑娘有禮!」四名年輕男子聚攏過來,笑吟吟的與我作揖。 我連忙還禮。 這四個人年紀不等,卻都長相不俗,我心中訝異,才要說話,倏地心臟驟縮,抽搐著瘋狂跳動。這種感覺早已不是第一次,但是這一次卻是衝擊得實在太過厲害,我身子一顫,倒跌兩步,若非有人從身後及時架住我的胳膊,我早狼狽的摔到地上。 「怎麼了?」溫醇的聲音,劉秀的臉倒映進我的瞳孔,我深深的吸了口氣,勉強從窒息中緩過勁來,「臉色那麼難看,身子還是很虛啊。」他把手往我額頭上一搭,順勢拉我站直,「為何不在家好好歇著?」 「陛下賜了東西,需得叩謝聖恩。」我悶悶的回答。如非不得已,誰願去見那個陰陽怪氣的劉玄? 劉秀眼神若有所思的閃了下,卻未動聲色,指著那四個人說道:「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一位是臧宮,字君翁,潁川郟縣人氏。原在下江軍中效力,這次在昆陽之戰中可謂軍功卓著……」 臧宮急忙表示謙讓:「多謝劉將軍賞識,為將軍效犬馬之勞,乃宮之大幸!」 劉秀手往邊上移動:「這位是祭遵,字弟孫,原是潁川潁陽縣吏……這位銚期,字次況,與君翁乃是同鄉……」 我睜大眼,銚期身高的起碼在一米九以上,膚色黝黑,與馬武站在一塊兒,活脫脫一對門神! 目光在他們二人之間來回穿梭,我越瞧越覺得像是年曆畫上的左右門神,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馬武被我神神道道的搞習慣了,免疫力相當高,倒是銚期被我莫名其妙的一笑,竟漲得滿臉通紅,若非他膚色偏黑,怕是早惹來一大堆的笑料了。 劉秀或許也注意到銚期的尷尬,卻故意視而不見,指著最後一位笑道:「這是朱祜,字仲先……」 「朱祜?!」我第一直覺便是這名字耳熟,眼見那男子與劉秀差不多年紀,身材清瘦,目帶笑意,似乎對我也是一臉好奇。我心中一動,低叫道,「我想起來了,蜂蜜藥丸兒……你是鄧禹的同窗對不對?我常聽他提起你!」 朱祜微顯詫異,眼神兒瞟了劉秀一眼,笑道:「仲華這小子,背地裡說我什麼壞話兒了?」 我靦腆一笑,剛才一時情急,竟連名帶姓的把鄧禹的名字喊了出來,其實說真的,他一行完冠禮就跑了,我從來沒用他的字稱呼過他,一時間要適應「仲華」這個名,還真有點彆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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