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孝恭仁皇后 | 上頁 下頁 |
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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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德抬起頭,淡漠地看了看天邊的紅霞,垂手立在熏風中,似乎並不是在向琉璃解釋,而是自言自語,「那些都是活血之物,雖然無害還是避忌一下的好。」 琉璃恍然大驚,「那福凝小主知道不?」 甯德如常的平靜,「我相信她是不懂的,她只是個心思單純的孩子。」她澀澀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該說她是運氣好還是差了,這些無心的舉動若是落入別人的眼裡就怕是有心為之了。」 琉璃撇了撇嘴巴,似乎滿心的不屑,「那也太巧了些吧,好的壞的都讓她趕上了。」 寧德有些無奈地笑道:「『運氣』二字本來就是這麼玄妙的東西,世事無常,哪裡是我們可以預料得了的?」 琉璃一時凝滯,總覺得德主子這話說得甚有禪意,待反應過來還想繼續說,抬起頭來寧德已經走遠了。 天邊流雲飄忽不定,恰如人生難料。 甯德微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适才倒是真的不為福凝一事心傷。自己也說不清,自從那一日在慈甯宮裡見到了大福晉,聞之鄭克塽已經降了大清,皇上詔鄭克塽、劉國軒封爵,實為質子,把一干臺灣鄭氏子弟都扣在了京城裡。那麼……那人如今也在京城裡嗎? 她的心一時泛起些漣漪。曾經以為離開五臺山,就把在那裡發生過的一切都拋在身後了,用高高的、不可逾越的城牆把那個夢一般,無可循跡的日子留在了五臺山渺無人煙的森林裡,再也不會泛起波浪。誰曾想,那麼快,臺灣的東甯王國就倒了。只是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而今是非成敗轉頭空。 這一切是命嗎? 甯德心中戚戚,她只是一個後宮裡帝妃,他和她若不是機緣巧合根本就是兩個互不相干的陌生人。而如今,鄭明雖然和她只有一牆之隔,但無異於天壤之遠。這個名字,早該在離開五臺山的時候一同就丟在那裡了,從此蕭郎是路人,更何況還只是萍水相逢,素不相識的「亂臣賊子」。 但這到底是真真切切發生過的,並且印象還是那麼深刻,怎麼能輕易就忘得了。只是,寧德心裡明白,那情愫並非愛意,只是一天之內的生死與共讓她一時驚訝,不能自持。要說愛,怕是愛的只是這宮牆之外的聲色,風光旖旎罷了。 第九章 小院閑窗春色深 福凝自然不知道一夜之間承乾宮裡就流言四起,把她傳得如此不堪入目。 她照例去佟妃娘娘那裡請安,佟貴妃的神色淡淡的,不像往日那般親厚。出來的時候,佟妃娘娘的宮女珍珠還不陰不陽地拿言語來擠對自己,很是紮耳,一時不明白哪裡得罪了她。行到各處,總是聽見背後有人竊竊私語,打量她看不到,望著她的也是一臉的鄙夷。福凝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一時心中茫然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難道與自己昨夜侍寢有關?第一次侍寢回來,佟妃娘娘還是很熱心地派人探視,又是進湯送藥的,每個人望著自己都是樂呵呵的,哪裡像今日這番表情怪異。 她想起阿靈寶在東偏殿裡住著,應該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才讓大家錯疑她,叫過洛兒就往阿靈寶的房中去。 才到回廊,就被秋杏攔了下來,往日裡見到她最是喜笑顏開的丫頭如今卻是一臉的生疏,「小主,我家主子身子不適,吩咐奴婢今天來人一概不見,還望小主見諒。」說完她福了福身子,轉身便要離開。 福凝急了,顧不得儀態,伸手就將她拉住,放下身段,柔聲央求道:「秋杏,為何連你也與我生分,往日裡,我們……」 秋杏冷冷地打斷她,「小主僭越了,奴婢是低賤的下人,不敢和小主稱『我們』,讓管事姑姑聽見了,怕又是一頓苛責。小主,您還是請回吧!」 福凝攥在手裡的衣袖被秋杏一扯又帶了出去,只是望著秋杏離開的背影默默不語。她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的眼淚落下來。月前,她和阿靈寶一起用鳳仙汁染的指甲在自己的掌心掐出一道深深的紫印。當時的歡笑猶在,為何現在卻連一面都不肯見自己了呢? 福凝一時迷茫、無助、委屈、不解,被拋棄的憤怒一起湧上了心頭,只是憋在心頭難受得很。入宮以來,都是和阿靈寶在一起嘻嘻哈哈地玩鬧,只是心底偶爾閃過微微的遺憾,何時才能得到聖上的寵愛,可是如今?為什麼被皇上青眼相看了,原來無憂無慮的日子反而遠去了呢? 「我不哭,我不哭。」福凝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說道。她理了理紛亂的心緒,「不管怎樣,我今天都要和阿靈寶說清楚。」她想了想,在空蕩蕩的回廊裡又站了一會兒,終於抬起腳步向阿靈寶的屋子走去。 她剛到了窗下,正要出聲招呼,就聽到屋子裡隱隱傳出阿靈寶的聲音,「她可走了嗎?」 秋杏的聲音輕輕地響起,滿是厭惡之情,「還能不走嗎?這樣沒臉沒皮的,打量小主好性子,得了寵還要到小主這裡來炫耀不成?」 阿靈寶輕輕地歎息道:「隨她去吧。只是你自己千萬小心,不要再去惹怒她。枉我和她做了幾年的密友,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連我都越發看不透了,萬一她計較起來,連我都護不了你。昨日的一切倒像是一場夢啊,難怪俗話說日久見人心,如今這個夢也該醒了。」 秋杏接口道:「小主,您這個夢還是早些醒得好,也不至於昨日白白就被她欺了去,這樣有心機的人我們還是離她遠些,別又被她算計了。還是德妃娘娘精細,連她送的桃仁也不吃,定是不齒她的為人。聽說昨日福凝小主離開後,德妃娘娘一個人在窗前長籲短歎了許久。連德妃娘娘那麼好氣量的人都被她氣成那樣,可見此人有多不堪了。昨日在永和宮裡頭不知道她都做了些什麼,這樣的狐媚,讓皇上當夜就召她侍寢了。」 阿靈寶也感歎道:「是啊,德妃娘娘那麼好的人,待我們這麼好,她這樣做也太過分了吧。」 福凝站在窗下,一時聽得手足發冷,雖然還在三伏天裡,但是仍舊止不住地顫抖,原來自己在她們心裡竟然到了如此不堪的地步,那麼,德妃娘娘也是如此看自己的嗎?一時之間,只覺得自己被全天下的人所負一般,茫茫人海再也得不到一個可以說話的人了…… 慈仁宮。 經過這幾年的歲月磨礪,端嬪青春不再,雖然臉上撲了厚厚的脂粉,人家不說可是自己心裡也明白,單憑自己的美色和人家二八芳齡的小姑娘爭風太難了,無論自己怎麼節食,身上的肥肉還是像春天裡的野草那般瘋長。今天太后這裡宴請,她特意用了勒帶把自己的小腹紮緊了,又穿了件蜜合花紋的錦繡袍子,倒也顯得有些風姿綽約了。 路上碰到了剛從儲秀宮裡出來的成嬪,於是兩人一道棄了轎子走過去。本來她是不太願意搭理這些與自己平級或者比自己小得很的妃嬪的,只是這幾年沉寂了許久,連皇上都好些日子沒有召她侍寢了,於是不免低頭,和成嬪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遠遠地看到長春宮惠妃的步輦,兩人便讓到了一邊,惠妃見了她們二人,索性也把步輦停下,笑著招呼端嬪道:「妹妹今日瞧來好精神,遠遠地看見,我還以為是宜妃妹妹,如今這樣一打扮,走近了發現竟比她還光彩些。」 宜妃的風姿是宮裡有目共睹的,聽到惠妃這樣說,端嬪忍不住輕笑起來,對於眼前這位惠妃娘娘她還是極為看重的。不單是在朝廷裡有炙手可熱的明相在背後撐腰,她還是大阿哥的生母,論資輩也是和自己一起進宮的老人了,原先便是眾嬪之首,現在在幾個妃子裡頭也算是個拔尖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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