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孝恭仁皇后 | 上頁 下頁
二五


  承乾宮。

  佟貴妃此時也正在凝神沉思:溫貴妃和宜妃的事,她在她們第一次聯手對付敬嬪的時候就覺察到了,但是她不過一笑置之。她當時是宮裡唯一的貴妃,位高權重,深得皇上和太皇太后的信任,而宜妃和溫貴妃當時只是宜嬪和溫嬪罷了,無論她們怎麼聯手都不過是蚍蜉撼大樹,在自己眼中根本不值一提。可笑她們還以為自己隱瞞得很好,以為數次在養和精舍的聚會自己都毫無察覺。但是如今溫貴妃作勢愈大,而且越來越有欺到自己頭上的意思,這一點不能不引起她的恐慌。過去看她倒是一個安分守己的好孩子,可是入宮才幾年為何變得鋒芒畢露了呢?

  這一次自己安排宜妃和溫貴妃一起陪皇上去古北口,不能不說是兵行險著,但是如今自己氣血不足,實在容不得大意,放了她們兩人離開後宮,自己也能稍微放鬆一些。而且這一路上皇上身邊只有她們兩個妃子,她倒真的想試一試她們的感情真有這般要好,可以好到放過這麼好的一次機會給對方?若是兩人因此有了罅隙那才是她樂意促成的,不過即使她們沒有生出罅隙,那就給自己敲響了警鐘:溫貴妃和宜妃所圖必定十分大,大到皇上的寵愛也滿足不了她們的胃口,而這個到底是什麼呢?

  第八章 未必明朝風不起

  五月癸未,上奉太皇太后避暑古北口。

  六月十九日巳時,皇貴妃佟佳氏生下了小公主。

  內務府總管圖巴用紅紙繕折,「奏文喜信」:「六月十九日巳時皇貴妃誕育公主。據顧太監、大夫們講,皇貴妃身體安康,公主安好。」

  數日之後,玄燁行至拜察河洛接到了這封繕折,他當下就通知了太皇太后和太后,眾人十分歡喜。

  但是此時,遠在北京城紫禁城裡的寧德卻愁眉不展。

  小公主病了,病得十分厲害。

  自溫貴妃和宜妃離開後,佟貴妃便將打理後宮之權暫時交給了甯德,一時忙得寧德也是手忙腳亂。只是她不願像佟貴妃那樣勞心勞力,如今心裡頭還是顧念著肚子裡未滿六個月的孩子,因此只是考慮了一下便奏明瞭佟貴妃請了惠妃過來幫忙,一時兩人合力倒把後宮打理得井井有條,也因此事無形之中和惠妃拉進了關係。

  自佟貴妃產下小公主,宮中報喜、洗三、開奶、響盆、上車日等儀式一個都不能少,乳母、宮女、太監的調換等事項,寧德都要親自過問。好不容易那一晚忙完得早,她便休息了,還沒躺

  穩突然被琉璃重重的敲門聲驚醒。寧德披了衣服起來,卻見琉璃身後站著承乾宮的宮女紫藤,一臉的驚慌,急得說話都發抖,「德妃娘娘,太醫讓我趕快來報您,主子生的小公主今晚突然發了急症,他們一時也診斷不出來到底是什麼病。只是小公主此時的呼吸已經非常微弱,張太醫說得不清不楚的,聽語氣怕是挨不過今晚了。主子那裡,奴婢們還不知道怎麼回,還請德妃娘娘快過去看看吧!」

  寧德大驚,怎麼會突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呢?她來不及梳妝打扮,只是隨手挽了個髮髻,披上外衣就走。

  寧德一路走,一路回想起一年前長安離開的那天晚上,自己不過是小憩了一會兒,一覺醒來孩子竟然沒有了。誰能料到就那麼一小會兒會發生那麼多的事情,有時候人的生命竟脆弱到了如此的地步嗎?

  一到承乾宮,燈火通明,宮人、太監走馬燈似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慌亂地進進出出。張太醫得到稟報知道是德妃娘娘來了,立刻從屋子裡迎出來。

  如今皇上、太皇太后和太后都不再宮中,佟貴妃又剛產下孩子還在坐月子期間,宮中之事,事無大小都是寧德在著手處理。如今見德妃娘娘到了,不管結果如何,張太醫無形之中如見到了主心骨一般鎮靜了許多。

  寧德徑直問道:「小公主怎麼樣了?」

  張太醫聽到此言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小公主,這病來得極為兇猛,微臣無能一時和眾位大人商量了,也診斷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盡力而為了。不過小公主貴為龍脈,自有神靈庇佑,日後之事非臣等能夠斷言的了。」

  寧德見他如是說心中一片冰涼。當日佟貴妃產下小公主的時候,她把孩子抱在手裡就隱隱有些不安了,這個孩子體弱瘦小,抱在手裡輕若柳絮,響盆的時候,哭聲微弱到幾乎聽不到。

  佟貴妃產子的年齡比起她人已經大了很多,而且又是第一胎,生產時也不是很順利,早些日子就有滑胎的跡象……老天爺竟要如此殘忍嗎?先是奪去了她的孩子,如今難道還想讓佟姐姐也遭受與自己一樣的痛苦嗎?

  史書載:七月,車駕次胡圖克圖,賜隨圍蒙古王公冠服,兵士銀幣。

  剛剛聽到隨行的太醫來回,溫主子和宜主子都懷上身孕了,玄燁眉眼間盡露喜色。每一次帶妃子來蒙古似乎都有意外的驚喜,先是寧德,如今海瀾珊和紓毓都雙雙懷上孩子,太皇太后和太后在蒙古科爾沁的族人面前臉上有光,都是笑意盈盈的。紓毓風風火火的性子他很欣賞,只是這些年自己雖然多有寵她,但是總歸還沒能讓她再給自己生下個孩子。五阿哥胤祺,因為當年宜妃的位分不夠,因此孩子被抱到了太后那裡撫養,如今胤祺與宜妃生疏得很。玄燁一直想讓宜妃再為他生一個孩子,也好一解當年宜妃的心結。

  至於海瀾珊,她一直十分乖巧,善解人意,與逝去的孝昭皇后更有幾分相像,人也年輕,自己便多寵了她一點兒。如今她也懷上了自己的孩子,玄燁心底竟是十分的欣慰。等自己回去,赫弦給朕生的小公主已經滿月了吧,寧德又有了孩子,如今紓毓和海瀾珊也都懷孕了,等孩子都生下來了,這宮裡又該熱鬧了吧。

  他正想著,突然聽到帳外的侍衛稟報:「皇上,宮裡的急件。」

  玄燁抬起頭,道:「進來吧。」

  侍衛低著頭,弓著身子進來,把信封遞過去。玄燁拿了開信刀親自打開,把繕折拿出來讀了兩行便臉色鐵青,報皇貴妃的小公主于十日之前就歿了。

  七月甲午,玄燁匆匆結束了漠北之行奉太皇太后還宮。

  自從玄燁回宮以後,佟貴妃也慢慢地從喪女的悲痛中走了出來,甯德自然立刻就把協理後宮之權交還給佟貴妃。甯德有了自己和佟貴妃的前車之鑒,如今對肚子裡的孩子不敢有一絲怠慢,雖然說有明月池的那個吉兆,但總想著:「過分小心,一千次也不打緊,莽撞大意,一次也太多!」

  只是寧德每次去看望佟貴妃總覺得她和過去有些大不一樣,至於是哪裡不一樣卻又說不出來。從小寶子那邊傳來的消息卻是佟妃娘娘自誕下小公主之後未得安生調養,又因為過分傷心,所以怕是日後要落下病根的。張安奉對此也很擔心,勸娘娘少操心些瑣事。只是佟貴妃似乎不想將此事報知皇上,囑咐他不要多言,仍舊硬撐著理事。

  甯德心中戚戚,怕佟貴妃又要走上孝昭皇后的老路,但是苦於此中內情不便於說出口。佟貴妃喪女之後,情感一時無法宣洩,也只能寄託於這「權利」二字上,夙興夜寐,好讓自己忙得沒有時間思考回憶,稍稍減免痛苦,卻無異於飲鴆止渴,到頭來卻傷害自己更深。她也曾管過後宮裡頭的賬,就比如說今年翊坤宮雖然在明賬上報的是共存銀三十余萬兩,但實則經過康熙十八年後的地震重修,虧空吃了不少,若是哪一天太皇太后或是太后要查賬的話,只怕佟貴妃未必說得過去。

  寧德也暗暗替她著急,不知道她該如何是好,而且現在宮中有三個妃子有身孕,亦是責任重大。新人入宮多年,趁著這幾個月,宮中的權妃待產的待產,坐蓐的坐蓐,正是她們新人出頭的好機會,寧德心中惴惴,不知這幾個月一過又會有何人能春風得意。

  儲秀宮。

  日幕西移,映得院中的花木影子慢慢拉長,花蔭隨著清風搖曳生姿。

  宜妃把目光從庭院裡移回來,看著面前的那個人,目光流轉,「今年的花倒是開得特別豔,往年這時節哪裡還有這等姿態!」

  成嬪金萱也轉過頭去望瞭望那簇開得嬌豔的紫薇,笑道:「自古花無百日紅,姐姐這邊的花倒是有些稟性,生的就比別處強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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