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孝恭仁皇后 | 上頁 下頁
一一


  她們幾人似乎是約好的一般竟在這個時候一起來了,這下不用等宜妃娘娘站起來,眾人便主動起立,跟在宜妃和成嬪後面到宮門外去迎接了。

  宜妃神色如常,與眾人無論親疏皆十分親熱地寒暄。

  福凝和阿靈寶擠在後面,福凝拉了拉阿靈寶的袖子,靠過去輕聲問道:「怎麼不見德妃娘娘啊?不是說德妃娘娘和皇上昨天已經回來了嗎?」

  阿靈寶一臉迷茫地搖了搖頭,福凝心中忽然一動,該不會……德妃娘娘要和皇上一起來?

  她飛快地搖了搖頭,似乎要把這個荒唐的念頭給驅走,可是越想就越覺得有可能。

  宜妃已經領了眾人往後面去,口中熟絡地招呼著,「我在頤年殿備好了戲,請了南府的伶人過來助興,不拘什麼的,大家點幾出先熱鬧熱鬧,等皇上過來了再開席吧。」

  眾人自然沒有話說,一起往頤年殿去了。

  待眾人坐定了,頤年殿的太監遞上戲牌子請眾位娘娘點戲,按例第一支是讓佟貴妃點的,今日因是宜妃的生辰便讓給了宜妃。宜妃笑著接過,道了一聲,「僭越了。」便先點了一出折子戲《夜奔》,又把戲單交還給佟貴妃,佟貴妃粗粗看了幾眼,指著《長生殿》便道:「就這個吧,不比妹妹愛看那些武打的。」

  順手把單子遞給了坐在左邊的溫貴妃,海瀾珊接了,笑著說道:「今天這樣的好日子,為什麼兩位姐姐竟點這些,要我說也不必瞧了,先來一段《牧羊記之慶壽》吧!」

  這邊幾位妃子還在商量聽什麼戲,那邊坐在尾端的福凝和阿靈寶就已經唧唧喳喳先聊開了。

  這裡的太監總管親自帶了幾個小太監抬了三張炕桌,每張桌上搭著一條大紅氈席,氈上放著新出局的銅錢,用大紅彩繩串著。按著規矩兩張放置在佟妃等人的席下,又送了一張至宜妃的榻下來。宜妃笑著說:「和姐姐們的擱在一起便好。」

  宮女們素知規矩,放下桌子,將銅錢裡的紅繩頭抽去,散堆在桌面上,隆的像小山一般高。正逢著唱《夜奔》這齣戲的末尾了,佟妃便說了一個"賞"字。早有宮女已預備下簸籮,只聽見一個"賞"字,便走上前,抓起桌上隆起的銅錢,撮了一簸籮,向戲臺裡說道:"佟妃娘娘賞。」說著,便向臺上一撒,只聽滿台轟隆隆之聲,極是熱鬧。底下的眾人也只是圖個喜慶罷了,仍舊是笑眯眯地互相說笑。

  福凝是第一次來宮裡聽戲,最是新鮮不過,眼睛四處亂瞧,突然看見從外邊走進來一個淡綠色的影子,不是德妃是誰?

  果然是戲唱到一半的時候,德妃獨自一人悄聲來了,福凝注意到她先在角落裡坐了,這時一齣戲落幕了才走到佟貴妃身邊,德妃娘娘似乎是笑著和眾人打了招呼,不知說些什麼才在下首坐了。

  寧德有孕在身,佟貴妃特意吩咐在橫榻上放幾個團花軟墊,皆以輕軟若羽毛的蠶絲織面,盛著曬乾的杭白菊和蕎麥籽,有清涼安神之效。因正值盛暑,寧德又懷著孕,十分怕熱,所以只穿了件家常的象牙白的抽紗長袍。寧德剛從漠北回來,選著新鮮應景的見聞說了,看著面前擺放著滿滿的零嘴克食,也只是挑一些新鮮的水果來吃。

  宜妃看似正聚精會神地聽戲,其實眼角的餘光早已留心到寧德對飲食如此小心,心底不由得暗暗冷笑。

  宜妃的侍女寶兒忽然聽到站在門口的太監輕輕拍了拍手,便傳來一陣紛至而來的腳步聲,知道是皇上要到了,於是快步走到宜妃身邊附耳輕聲稟道:「主子,皇上來了。」

  宜妃眼笑眉開,向兩側望瞭望,道:「姐姐,皇上到了。」

  一時佟貴妃、溫貴妃等人都站了起來,福凝本來不知曉但是她一向機敏,看見幾位皇妃都站了起來便知道是皇上要到了,果然就遣了宮人過來回話說是皇上已經從慈甯宮請安回來這會兒怕是要到了。

  福凝和阿靈寶擠著便想往前頭去,洛兒急忙拉住她們,「哎喲,我的小祖宗,這可不比剛才迎娘娘們,還有些閒散,如今皇上來了往哪兒站可都是有個理的,你們還是安分點兒吧。」

  這一折騰,等著管事的公公領了她們到指定的地方站好,卻是在後面的位置,紮在人群裡,別說皇上便是德妃娘娘也看不到。

  前頭忽然一陣鬧騰,玄燁終於來了,福凝和阿靈寶懷著激動的心情和眾人一起跪下去齊呼「皇上萬歲萬萬歲!」

  抬起頭轉眼皇上已經從前頭過去了,只看見一個明黃色的背影被眾人簇擁著,越行越遠。

  阿靈寶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福凝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我們畢竟是新人,哪裡輪得到我們啊,等佟妃娘娘安排下侍寢的日子就可以見到皇上了。」

  阿靈寶紅了臉,羞澀地低下頭嗔道:「姐姐你這還真不是姑娘家該說的話!」

  一時福凝的臉上也是一陣緋紅,剛才脫口而出還不覺怎麼的,現在聽完阿靈寶的話,才知這是渾話,也低頭不語。

  前頭已經飲酒開宴了,皇上的一邊坐了佟貴妃,另一邊原該是溫貴妃的位子,她卻想讓出,並不提宜妃的壽辰,只是說德妃如今懷著龍種,正該好好照顧著,請她坐到皇上的身邊來,甯德自然是淺笑著推辭了。她推說這幾日沒什麼胃口便不赴宴了,今日來只是專為宜妃姐姐賀壽,略坐坐便走,大家也不用讓她了。

  宜妃聽了忙叫人另開了一席與她單坐了,也是在他們的邊上,只是不置酒席湯肉,專擺些可口的點心、蔬果。

  甯德見玄燁也沒有什麼意見便欠身謝過。只是心中惴惴,不明白她和溫貴妃素無交集,不過是點頭之交,為什麼今日如此客氣。因她有孕在身,這幾日精神也不怎麼好,總是無法集中注意力,思索了一番沒有什麼結果也就略過不想了,仍舊回神聽她們談笑。

  玄燁和佟貴妃待甯德總是十分的照顧,那一邊談論起血燕比她們通常吃的官燕更加滋陰養顏,固本培元,對孕婦尤其有效。這血燕傳說是金絲燕用唾液築成兩個燕窩後,築最後一個窩時已精疲力竭,因而吐出血來,而成了所謂的「血燕」。其實血燕是金絲燕的一個燕種,只不過血燕產量稀少,每年宮中的幾兩血燕玄燁都是孝敬給太皇太后了。

  玄燁聽了也只是微微一笑,「明天朕便去向皇祖母討些,皇祖母疼惜德兒,只怕比朕親自去還好。」

  寧德聽到他們是在談論血燕,方才記起回宮之後,太皇太后確實曾送來一包暗紅色的燕窩。當時倒不知道是血燕,現在聽他們說來恍然竟是,一時心中惶恐,她連忙笑道:「太皇太后已經送過臣妾了。臣妾見識淺薄以為只是一般的燕窩,又是太皇太后送的,下面人疏忽也就沒有記檔,倒是讓佟姐姐和皇上費心了。」

  玄燁聽了無謂地點了點頭,只是高興地說道:「皇祖母竟先賞你了?那正好,記檔這類小事,回去讓下人補上就好了,你自己的身子要緊。」

  成嬪坐在下面暗暗地絞著手帕,還沒生呢就已被眾人捧在手心了,要是生了還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呢。永和宮裡得到的賞賜她是知道的,不單單是太皇太后、太后和皇上在送,連佟貴妃幾個也總是有禮過來,再想起自己生七阿哥時的寒酸,氣就不打一處來。記得先頭的四阿哥是給了佟貴妃,富貴逼人自不必說,後來的六阿哥別說得了一個「祚」字那是幾世的福分和尊榮,這一個生下來不知要寵成什麼樣呢!成嬪心裡突然升起一股氣來,憋不住,便把桌子上的一杯汾酒一飲而盡,只是沖上來滿嘴都是火辣辣的嗆意。

  端嬪坐在她左邊瞧見了她的小動作,只是抿嘴暗笑,瞟了一眼德妃,不由得想到:你們自個兒窩裡鬥去吧。敬嬪妹妹這件事辦得可真好,把這麼一個傢伙插到她身邊去。於是她也起拈酒杯,卻不喝,只是站起來,朗聲道:「我先敬宜妃娘娘一杯,祝娘娘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說罷,她一飲而盡。

  觥籌交錯之間,宴飲至尾,德妃因為懷孕,不宜久坐已經先回去了。便是福凝也覺得酒氣上湧,滿面皆是春色,一旁的阿靈寶更是不勝酒力,頭已經有些暈暈的了。

  只有上頭的幾位因為顧及著儀態並沒有喝多少,不過淺嘗輒止。宜妃倒是一臉的喜色,偶爾抬頭去看皇上,不勝風情,心中暗暗竊喜,以為今晚皇上必是留在麗景軒了。

  抬頭卻看到溫貴妃靠在皇上身邊不知在說些什麼,玄燁認真地在傾聽,還不時滿意地點頭,心中不覺有些吃味,於是她低下了頭便再也不向那裡望一眼。

  榮妃見皇上和溫貴妃聊得熱鬧,看了一眼身旁的佟貴妃,插嘴道:「妹妹和皇上聊什麼聊得那麼歡呢?不如讓我們也聽聽。」

  溫貴妃收了聲,微微笑了一下,看了一眼玄燁,玄燁點點頭,向佟貴妃道:「海瀾珊這個主意不錯,只是這個後宮一向由你來管的,她不好意思向你開口,便先講與我聽了,看看還有什麼紕漏。」

  佟貴妃不解其意,於是不發一言等著玄燁說下去。

  玄燁望了一眼海瀾珊,卻不繼續,只是笑著對海瀾珊道:「還是你自己說吧,朕覺著剛才你說得就不錯。你佟姐姐是最和善的一個人,以後有了這樣的意見只管找她去,難不成以後還要朕替你們倆傳話嗎?」

  海瀾珊羞澀地一笑,只得親自向佟貴妃回道:「我這幾日發現好些小太監的月錢一領到隨即花掉,以至常常衣衫襤褸,走在外面,若是讓宮外不明事理的人見了怕是有礙觀瞻,還道宮裡克扣他們的銀錢,便是他們的主子也不好看,所以我想能不能諭令照八旗之例,借給官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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