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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一


  連始終平靜的淩悠揚也忍不住回身,目光驚詫。

  「如果您堅持認為悠揚是奸細,那麼,微臣也有窩藏之罪。」弦歌道,「皇上若還念師徒情分,就將微臣與悠揚關在一起,微臣感激不盡。」

  「感激不盡?」楊嘯嘲諷地挑起嘴角。

  弦歌知道,現在的自己什麼權力也沒有。她唯一能賭的,就是皇上對她的感情。縱然不行,若能和悠揚關在一起,彼此有個照應也是好的,即使是逃獄也能一同逃走,行事討論也更方便。

  「是的,請皇上成全。」

  楊嘯恨恨的看著她,「好,朕就成全你。」頓了頓,「來人,把太傅一同拿下。」

  笨女人,以前還覺得她有幾分智慧,如今看來,徹頭徹尾是個笨蛋啊。淩悠揚無可奈何地看著她,嘴角卻微微勾起。

  月色更濃了,星辰依稀可見。

  牆壁是黑的,鐵柵欄是黑的,連牢中的稻草也是黑乎乎的。整座牢獄都是黑暗不見天日,弦歌和淩悠揚分別關在兩間牢房裡。牢中唯一的窗戶是在弦歌所在牢房的上端,小小的一個口,說它是窗戶也真是客氣了。

  這麼大的一個地牢裡,只關了兩個犯人。

  「說起來,我這是第二次被關進來。」弦歌精神還不錯,地上雖然髒了點兒,但坐還是能坐的,她身在牢房總不能太挑剔是不是。

  「上一回是被你關起來的。」

  「那還真是有緣,我也是第二次進牢房。」淩悠揚的語氣像在比賽,就像是那種「看吧,看吧,我關進去的次數也不比你少」的感覺,「上一回是因為你被關起來的。」頓了頓,他還非常體貼地提醒一聲,「就是因為太后的事情,我為你而杖責,然後關進牢裡的那次。」

  弦歌點點頭,表示自己記起來了,「那麼你說說看,極東國和雀南國的牢房,哪邊的好一點兒?」

  淩悠揚一頭黑線,這也能比?

  「那時候我發燒,所以無暇品味牢房的感覺。不過,這次我很清醒,牢房裡住得的確不怎麼舒服。」

  弦歌的目光在地牢裡不停地轉,無奈道「再不舒服也得住下去啊,又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我可是為了你才住進來的,你要懷著感恩的心啊,有朝一日出去了,一定要報答我。」

  「說起這件事,你在雀南國待著怎麼越變越蠢了?」淩悠揚神情不羈,渾然把牢房當成自家廳堂了,「傻乎乎地跟我一起進來幹什麼?」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弦歌答道。她突然意識到什麼,手指指著對面牢房的那個人,「啊!你居然說我傻?你以為你夠聰明嗎?如果你夠有腦子的話就不會被抓進來了。」

  「我可沒說我聰明。如果我夠聰明的話,就不會離開極東國奢華舒適的皇宮,也不會笨蛋一樣地跑到你這裡來受罪!」淩悠揚厚臉皮,根本不介意說自己蠢,「想當年,我年幼時就被稱為神童,你以為我是怎麼變笨的?就是在遇到你以後變笨的!說不定就是你傳染給我的。」

  「好漢不提當年勇。」弦歌嘲笑他,「而且,孩時聰明的人往往長大以後都不怎麼樣。」

  「那我應該就是那個例外。」淩悠揚信誓旦旦,轉念一想,又憂慮道,「看來我得擔心一下淩楠了,他現在這麼精明,以後會不會變蠢?」

  弦歌驟然沉默下來,好半晌都沒說話。「你真的不介意淩楠的所做作為?」

  「介意又能怎樣?難道殺了他嗎?」淩悠揚的態度很灑脫,「他是極東國的太子,他只要能擔當好這個位置就可以,他只要能勝任皇帝那個角色,我讓給他又何妨?對他來說,做極東國的皇上比做我的兒子更重要。」

  弦歌笑了笑,故作困惑,「悠揚,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深明大義了?按照你睚眥必報的性子,被人算計了就該去算計回來才對。」

  淩悠揚也不反駁,仰頭望著那黑乎乎的牢頂,若有所思地道:「為什麼把我們分開關呢?這樣都不能互相取暖。弦歌,你把楊嘯教得不錯啊。」

  「你這是在說反話嗎?」說起楊嘯,弦歌還有幾分心痛。

  「怎麼會是反話呢?這可是肺腑之言,我難得誇獎你一下。」淩悠揚更正道,「能把我抓住,豈止是不錯啊,那可是相當的有才華。」

  「你會被抓住,淩楠才是功不可沒。」弦歌冷哼道。

  「這倒也是。」淩悠揚點頭承認,「不過淩楠是我兒子,又是我教出來的,有這種能力也很正常。而您教出來的人居然能跟我教出來得人相提並論,這太讓人吃驚了。」

  「你腦子理想的就是這些?」弦歌哭笑不得。

  「這樣也好,你不是說要給淩楠一個教訓嗎?雖然我不打算做什麼,不過你教出這麼一個楊嘯,足夠淩楠頭疼一輩子了。」淩悠揚心情愉悅,笑聲歡暢,良久,他才止住笑聲,輕聲道,「不過,讚賞歸讚賞,我真的沒有想到,淩楠會……」

  「這才是他攻心成功的地方。」弦歌站起來動了動,在地上坐久了只感到潮濕,而且越坐越冷,還是站起來動動得好,「江山代有才人出,長江後浪推前浪。」

  淩悠揚沒有說話,還是保持原來的姿勢坐在地面上。過了一會兒,他苦著臉望向弦歌,「真要在這種環境下睡覺?會被凍死的。」

  弦歌也覺得有點兒冷,正這麼想著的時候,地牢的大門忽然被打開,兩名獄卒捧著一床厚實的被子,還有小桌子、小椅子、茶壺、茶杯,甚至還帶了精緻的小點心進來。

  淩悠揚瞪大了眼,不是吧,他剛抱怨,馬上就有人送東西進來了?一雙眼睛巴巴地看這獄卒手中的東西。兩名獄卒走啊走走到他們中間的過道上停下,轉身,打開弦歌的牢門,把所有的東西都送進去,態度也甚為恭敬,「攝政王,皇上擔心您在這裡不好過,所以吩咐我們把這些送進來,您若有什麼其他需要盡可吩咐。」

  淩悠揚的臉立馬黑了,這待遇差別太明顯了。

  弦歌白他們一眼,「如果真有心,你們給對面的人也同樣送一分去。」

  獄卒面顯猶豫,「皇上說,攝政王需要什麼都可以滿足,另外一個就……」

  哼哼,淩悠揚把話都聽在耳朵裡。楊嘯啊楊嘯,若你栽在我手裡,我必定還你十倍!淩楠是我的兒子,而且是極東國將來的皇帝,我不好對他做什麼。不過,你嘛……哼哼,趁著現在天天祈福吧!

  弦歌歎氣道:「好,我不為難你們。」目送那兩個獄卒離開,弦歌收起自己低沉的面色,歡呼一聲,立即撲向那香軟的被褥,「哈哈,我第一次這麼喜歡被子,太棒了!今天睡覺有著落了。」她笑眯眯地抬頭,「而且,還有椅子可以坐,以後都不用坐在潮濕的地面上了。」

  「你以為我們會在這裡待多久?」相較之下,淩悠揚的臉色就像索命閻王,眼珠子瞪來又瞪去,「你打算把這裡當家啊!」

  「難道你有逃出去的計畫了?」弦歌反問。

  「目前,沒有。」淩悠揚回答得很含蓄。

  弦歌不搭腔,抱著軟綿綿暖烘烘的被子,看看淩悠揚清冷地待在對面,本來還想刺激刺激他的,可也裡越來越涼,弦歌看著也有幾分心疼,「你冷不冷?」

  淩悠揚沒精打采,「如果我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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