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弦歌南望 | 上頁 下頁
九八


  「這次是我騙了你,可我只是為了歧陽城嗎?淩悠揚,憑你的頭腦就沒想過,我這樣做,何嘗不是在肅清你我之間的障礙?你給我定罪,你對我生氣,你以為你有什麼道理?」

  淩悠揚盯住她,緩緩開口:「你知道我在生什麼氣嗎?」

  弦歌冷笑,「那麼,你又知道我的感受嗎?」

  淩悠揚坐起身來,鼻腔中嗅到輕微的桂花香味,眼眸微微一抬,便看到了弦歌髮際上插的那一小簇桂花,他幾不可見地眯了下眼。

  「你剛才和符雪遲在一起?」

  弦歌不答,瞥他一眼,繼續道:「我希望能和你在一起,所以,我努力消除極東國和雀南國之間的矛盾。可你呢?你只會生氣。我懷有身孕,從你知道那瞬間開始,你就沒說過一句好話,你只會嘲諷。悠揚,你是我的夫君,是孩子的父親,你有好好檢討過嗎?」

  淩悠揚語塞。

  弦歌向前一步,「我害怕我們會因外力分開,你體諒過我的擔憂嗎?我害怕我生出來的孩子會有問題,你詢問過我的感受嗎?你只想到你自己!」

  淩悠揚目光複雜,和衣站起,向弦歌走去,伸手攬在她肩頭,「其實……」他的神情有些無措,他知道他有錯,可又不想承認,他很愧疚,可他不明白,明明是他在生氣,為什麼變成弦歌在發火……而且,還有符雪遲……想到這裡,淩悠揚的手不自覺地去拔下那簇桂花,隨手扔在地上,再加上一踩。

  弦歌順著他的動作轉移視線,看到那簇黃色的桂花染上黑色的髒汙。她怔了怔,不敢置信地抬頭去看淩悠揚的神情。

  淩悠揚裝作若無其事,攤手,「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弦歌鎮定地望著他,伸手指向門外,「我要睡覺,請你出去。」

  淩悠揚皺眉,「我們是夫妻,而且這房間……」

  「請你出去。」弦歌毫不留情地打斷他,似笑非笑,「有你在這裡,我和孩子都會睡不著。」

  淩悠揚用力地握緊雙拳,可看著弦歌的模樣,拳頭又慢慢伸展開。現在是不是應該說些什麼?他不由得鄙視自己,平時的甜言蜜語都到哪兒去了?可是,即使覺得自己大概錯了,他在心裡仍感覺到不平。

  望著弦歌堅定的眼神,淩悠揚轉身跨步,關門離開。

  弦歌坐在床沿,長長地歎一口氣,看著地上那簇桂花,哭笑不得。

  一會兒,門又被打開。

  弦歌急忙望去,卻見淩悠揚面無表情地走進來,彎腰撿起那簇被踩爛的桂花,然後在手心捏成碎片,瀟灑地走出去,關門。

  弦歌怔怔地看著他的動作,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候,弦歌已經躺下,屋門又被打開,她望過去。

  淩悠揚捧著一大簇桂花,滿滿地插在花瓶裡,接著面無表情地離開,關門。

  她實在是想笑,但終究只是勾了勾唇。然後一夜好夢。

  從第二天開始,大軍踏上回程。

  弦歌和淩悠揚陷入冷戰,一路上,弦歌不看他一眼,也不跟他說話。淩悠揚剛開始還想嘗試著和她溝通,但瞧見她的冷眼,再加上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索性也沉默了,行軍趕路,只在忙裡偷閒時,會悄悄地看她幾眼。

  當他在第一瞬間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弦歌的佈置,當他在第一時間知道自己最放在心上的那個女人竟然欺騙自己,他簡直快氣瘋了,他只想到把自己所有的傷害加倍償還於她。

  即使到現在,淩悠揚每次想到這件事就覺得不舒服,再想到他不是排在弦歌心中的首位就更不舒服。不過,轉念一想,弦歌會做這些事也是為了彼此的感情,內心的不平也會稍稍平緩一下。但是,不平變小了還是不平。

  不過,不能太強求,他已經傷害到她了。

  孩子……淩悠揚嘴角微微一勾,眼角的余光又向弦歌的肚子瞟去,他想了想,招呼身邊的護衛張奎,「張奎,去問問王妃感覺怎麼樣,再給她送點兒新鮮的水果去。」

  弦歌悠閒地坐在一邊,看到張奎捧著水果跑到她身邊,木訥道:「王妃,這是七殿下讓我送來的。」

  弦歌抬眼一瞥,老實的男人啊,臉都快紅了,實在不忍心給他難堪。她揮揮手,「不用,拿回去,告訴你家主子,除非他親自過來道歉,親自把這些東西拿來,否則免談。」

  張奎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張嘴說話又不知道該說什麼。眼珠子往淩悠揚那邊一掃,卻見那位七殿下眯著眼看他,再低頭看看弦歌,這位七王妃更是擺出一副不想說話的模樣。

  弦歌臉一沉,「還不走?」

  張奎只有捧著水果往回走,還沒走近,就看見自家主子青黑發紫的臉色。他默默地站到淩悠揚身後,「七殿下,還需要再送嗎?」

  「不用。」淩悠揚冷哼一聲,咬牙切齒,「隨她的便。」

  這股低氣壓從清晨持續到中午,又從晌午持續到傍晚,一個又一個時辰,兩位當事人都擺出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反倒是周遭的人看不下去了。

  青山綠水,晚霞浮雲。

  符雪遲淡淡道:「我以為,你會嘗試跟他和解。」

  弦歌坐在湖邊一塊大石頭上,享受晚霞的燦爛。

  「有啊,我把該說的都跟他說了。」

  符雪遲疑惑,當真有些不解,「你都說什麼了?」

  弦歌打了個哈欠,「把我的難處說了,把我的苦心說了,把我的想法也說了。」

  符雪遲歎氣,好整以暇,「那麼,你是想等著他愧疚?等著他主動道歉?」

  弦歌滯了滯,睫毛微顫,「不對嗎?」她輕笑一聲,抬眸道,「不過,我沒指望他會道歉,'對不起'那三個字我等到死也等不到。問題是,悠揚從來都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即使我把什麼都跟他說清楚了,他也只是覺得我很可憐我很委屈,根本不會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符雪遲靜靜地看著她,歎了一口氣,「你也很會找藉口,說到底,是因為你也拉不下臉吧?你們兩個半斤八兩,差不多的想法。」

  弦歌一僵,而後微笑,「大概吧,他開不了口,我也開不了口,所以,我想了一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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