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弦歌南望 | 上頁 下頁
三〇


  朝中又是一片沉默。

  工部侍郎董明淵出列道:「皇上,陸丞相一向盡忠職守,還請皇上明辨,勿聽小人讒言。」

  惠臨帝不悅道:「你是說朕是個不明事理、聽信讒言的昏君?」

  「微臣不敢。」

  弦歌瞥了眼陸務惜依然低垂的腦袋,開口道:「皇上的聖明眾所周知。董大人,你當年是陸丞相的門生,可在朝廷上如此偏幫,未免有失公道。」頓了頓,繼續道,「或者,陸丞相早在朝中拉黨結羽,如今大家都為他說話?」

  惠臨帝沉著臉不說話。

  大殿中的沉默如死亡般籠罩在每個人頭頂。

  白潛一直在旁看戲,聽到此處,他眉頭微微一挑,瞟了眼惠臨帝。他沉默地注視弦歌許久,眼神微微一閃,也站出列開口:「皇上,微臣以為大家都該靜下心來想想。皇上固然英明,可在盛怒下做出的決定多少也會有所偏頗。臣以為,不如先將陸丞相收押起來,撤去官職,等皇上調查清楚,消消氣後再做定奪。」

  惠臨帝蹙起的眉頭微微鬆開,他認真思考著白潛的提議,沉默片刻後點了點頭,神色中的震怒已減去了很多。

  「白卿家說得極是,姑且如此。」頓了頓,他立刻喝來侍衛,「來人,將陸務惜帶下去收押天牢。」

  弦歌的神情微微一頓,很快又恢復過來,抿唇不語。本以為在今天的這種狀況下,皇上會下令處死陸務惜,沒想到功虧一簣。她悄悄地瞟了一眼白潛,她是知道白潛極受信任,卻沒想到受寵到這程度。

  「退朝。」

  官員們陸陸續續地走出文德殿,弦歌放慢腳步,走在白潛身邊。天空漸漸亮起來,剔透的白色像畫布般展現在眾人面前,令人眼前豁然一亮。

  白潛慢吞吞地走,似在刻意配合弦歌的腳步,又似在欣賞花園美景。

  「符城主,邊關的景色應該沒京都這麼美吧?」

  「親眼看看比較一下不就知道了?」弦歌並未回答,笑道,「白大人下次有空來歧陽城一趟,在下定盡賓主之誼。」

  「呵呵。」白潛不禁笑出聲,彬彬有禮道,「符城主應該有話跟我說吧?剛才朝堂上白某所做的事是否阻礙到你了?」

  白潛既然敞開窗戶說亮話,弦歌也不再掩飾,「白大人,你相信陸務惜的叛國行徑嗎?或者懷疑是我誣告?」

  「相信如何?不相信又如何?」白潛只是笑,「懷疑如何?不懷疑又如何?」

  弦歌盯著他的眼,淡然一笑,「由此看來,白大人會幫他說話與這件事的真實性無關了。」她仰頭望天,眼睛微微一眯,萬里晴空中竟無一隻飛鳥,「白大人,白家在朝廷中向來中立,你是否問心無愧?」

  「白某為人懶散,做事向來兼秉家訓。」

  原來如此,白家的立場嗎?白家一直以聖意為主。今天,白潛卻一反常態地對皇上進行勸阻,原因恐怕已經明瞭。弦歌側過腦袋望向白潛,神情似在等待一場好戲,勝券隱隱在握,「白大人,狼虎相啖食,兵戈逐閒人。隔山觀虎鬥的戲不是那麼好看的,我們符家的漁翁之利也沒那麼好收。」她頓了頓,「不過,只要白家安分不多事,我也不介意在京都表演一場好戲給大家看看。」

  白潛心中一驚,面上倒無任何變化,依舊笑得客氣有禮,「符城主,白家並無意與你為敵。我今日如此不過是在擔心,陸務惜若倒了將來誰去牽制符家?我只希望大家都能和平相處,保持平衡就可以。」

  弦歌望著他,說道:「我符家久居邊關歧陽,極少參與朝中政務,你們何必擔心?即使沒有陸務惜的牽制,我們也不會到京都來建立勢力。」

  「我從沒擔心過這個。」頓了頓,白潛狀似無意地向四周望瞭望,輕聲道,「踞地為王才是皇上和白家所憂慮的。」說罷,他留下震驚的弦歌,一個人跨步遠去。

  天越來越亮了,耳中似乎可以聽到鳥鳴聲了。

  京都中符家府邸。

  符雪遲正在用膳,忽然聽到敲門聲,然後毫不意外地看到弦歌笑眯眯地捧著飯碗走進來。他除了苦笑都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明明是你說要分開吃的,跑到我這裡來幹什麼?」

  「這菜既不是你燒的也不是你買的,我是城主你是下屬,真要說起來,符家的錢是我的,你的人也是我的,抱怨那麼多幹嗎?沒大沒小的樣子,看來我平時太慣著你了。」弦歌搖頭晃腦道,「吃頓飯說那麼多話,若是三伯那老頭子在,直接就把筷子甩到你身上了。」

  符雪遲被她搶白得無語,長長歎一口氣,忽然腦中靈光一閃,抓住了她話中瑕疵,「人是你的……弦歌,這話怎麼講?」他眸中笑意加深,「我什麼時候變成你的人了?」

  弦歌聞言怔愣片刻,飯菜哽在喉嚨,她漲紅了臉,咳嗽不停。

  符雪遲笑意不減,站起身拍打她的脊背,看來那一吻多少還是有點兒效果的,他本來還怕會嚇跑她。

  「今天在朝中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你找我應該有話要說吧?」

  弦歌擺擺手讓他別拍了,臉依舊漲紅著,「我們這一次,在京都多待些時日吧。今天白潛跟我說了幾句話,無論是真是假,我們都應留意。一旦皇上對符家起了疑心,就將大事不妙。」

  「白潛說皇上對符家疑心?」符雪遲像聽到一個笑話,「你不覺得他是在挑撥離間嗎?」

  「他說他的,我做我的。無論真假,這的確算個提醒。」弦歌笑得張揚不羈,「皇上的信任很重要,難得來京一次,自然要穩住君心。」

  「冷立那人你打算……」符雪遲的話才說到一半,敲門聲響起,有下人在門外通報,「城主,將軍,府外有客求見。」

  客人?什麼客人?弦歌起身開門,「有拜帖嗎?」

  「沒有。」下人回道,「來人是個年輕女子,她說她叫古湘玲。」

  弦歌驟然沉默下來,動也不動。符雪遲歎氣,對那無所適從的下人道:「你直接把她帶到這裡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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