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青山依舊笑春風 | 上頁 下頁
四八


  今晚的他不太對勁,儘管看起來還是帶著那絲熟悉的不羈氣質,笑容也始終浮在嘴邊,然而那種飄忽的感覺,讓春風覺得眼前的小光好陌生。她咽了咽口水,慌亂掩飾不住地流露出來,半晌的相顧無言後,她想起了千年的錯過,那些日日夜夜的彷徨和等待,為的也不過是一生相守。

  「不是有種說法叫私奔嗎?帶我私奔,趁少主不在帶我走吧,我怕……怕又錯過。」春風抑制不住聲音的顫抖,是盼了太久,盼到熱情漸退了嗎?為什麼當這份相守唾手可得時,她卻感覺不到心悸。有的只是奮不顧身後看見了終點,隨即便不敢思及太多怕動搖了心念,只能一門心思地朝著那個認定的目標跑。

  這樣的回答在小光的意料之中,喜憂參半洶湧而來,他抿嘴提起嘴角,笑得滿足。是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人,甘願什麼都不問,就這般沒因沒由地信任他,害得他差點就想同她一起衝動一回。

  「別傻了,少主不會放過我們的,天下太小,我們逃不掉。」他的理智逐漸清醒、擴大,最終,戰勝了心底深處片刻湧起的感動。

  「你怕了嗎?」春風眼神一暗,嘴微嘟,似是在埋怨。

  「是怕了,怕給不了你幸福,怕你有一天終會後悔。」柔情蜜意粉飾出的花言巧語,小光很清楚,在任何女人聽來這都是足夠讓心酥麻的情話。

  可他不知道,春風不是人,那是一隻為了一份執念踏過千年光陰的妖。

  縱然資質再愚鈍、智商再蠢笨,她好歹也看盡了千年的是是非非人心險惡,這般拙劣的藉口哄不了她。為了他,她闖過閻王殿、守過奈何橋、鬧過天庭、求過佛祖,結果他反而怕了。

  原來……什麼都可以是假的,誓言不過是當初拿來哄她犯傻的道具呀。

  春風吸了吸鼻子,這種結局是她不甘接受的,怎麼也想要再堅持一下:「你只是什麼都不記得了,對不對?」

  「記得什麼?」他的耐心在流失,不是每次都能縱容她的「張冠李戴」,尤其是在這種濃情時分。隨時都會誤以為自己表錯情的感覺,不好受!

  「誓言啊。你以前叫青山,你說過:青山依舊笑春風,一諾永生。」是不記得了吧,輪回總會擦去回憶。就連她,未曾輪回,也會因為太久而遺忘掉一些片段。

  「……」本就為數不多的笑意,瞬間從小光的臉頰上消失,那些兒女情長的念頭也隨之瓦解。

  春風也跟著愣了愣,是喚醒他什麼記憶了嗎?可為什麼會是這個表情?眼前的小光眼眸冰冷,一直凍得她鑽心,原先輕撫著她臉頰的手倏地用力,失控般,仿佛恨不得將她捏碎。緊抿住的嘴將唇線繃得死緊,臉上的表情極為陰霾,有四個字在春風腦間蹦出——挫骨揚灰。

  沒錯,他那副表情就像是想將她挫骨揚灰,有春風從未見過的怒意在眸間暗燃。她說錯了什麼話,能惹出他那麼激烈的反應?活像是喚醒了他始終隱藏著的那一面。

  「……你、你……怎麼了?」好不容易找回的聲音帶著輕顫,因為害怕,春風下意識地往後躲,想避開他的觸碰。

  「你剛才說什麼?」終於,他表情稍有緩和,說話了,語調仍是冰涼。

  「青……」

  這氣勢春風不敢違,囁嚅著想重複剛才的話,卻又被他打斷:「你一直以為我是青山,所以才待我那麼好?」

  贈玉、日夜不離的照顧、由著他擁吻、直言不諱地說想他,竟然只因為把他當成了青山?!

  「你就是呀,只是你現在還沒想起來……」春風還在固執,在他冷冽目光的緊迫逼視下,聲音越來越輕。小光的冷和少主不同,那是種讓人不敢忤逆,生人勿近的冷,比少主的更可怕。

  「沒想起來的人看來是你。」

  當平靜的話語被冠上陰鷙的氣勢後,是會比震怒更有殺傷力的,一如眼前的小光。

  語末,他嘴角勾勒出不屑的薄涼笑意,仿佛是在譏笑世間萬物般。手稍一用力,便毫不留情地將春風推開,眼看著措手不及的她因為那股力道倒在床上,吃痛低吟,他也只是淡漠地瞥了眼,擲下一句:「你許錯人了,我不是青山,不過晚了,你的誓言我當真了。」

  春風還沒醒過神,被他的話弄得一頭霧水,怔怔地看著他堂而皇之地摔門而出,背影帶著讓她想逃的氣息。許、許錯人了?他不是應該什麼都不記得,給她一臉茫然表情才對嗎?為什麼可以那麼肯定地說她許錯人了?

  難道……花枯茶口中的司青山真的沒死,並且雖不是他,可他也認得?!

  「春風它吻上了我的臉,告訴我現在是春天天天天……啊天……」

  曲調分離的歌聲迎面飄來,蜷縮在甲板上的春風懶洋洋地抬起頭,只瞧見有個揮舞著褲衩的身影在甲板上舞動,那舞,跳得真醜;這歌春風只教過一個人,那就是……花枯茶。

  「咦,大嫂,原來你在這兒呀。大當家找了你好久,你不吃飯嗎?」很快,伴著蹩腳的旋轉舞步,那個夕陽下的身影就到了春風面前,聒噪刺耳的聲音隨之響起。

  「吃不下。」春風把頭擱在蜷起的雙膝上,沒精打采地回了句。

  「唉,吃不下啊……」在花枯茶看來,沒胃口吃飯也算是大事,想安慰兩句,又覺得沒什麼可說的,便一彎身在她身旁坐下,興奮地把那條豹紋褲衩舉起來,賣弄開來,「大嫂你看,我搞到咧,有華遲簽名的哦,你聞聞……」

  聞?!春風皺眉,瞠目結舌地看她,有沒有病啊,硬塞條褲衩給她聞?難道還是塵封多年具有歷史意義的東西?

  「你那是什麼表情呀,這是乾淨的!我是讓你聞華遲那個簽名的墨香。」

  不會早說哦。春風嘟嘴,驚恐地看她對著條褲衩犯花癡的模樣。喜歡一個人,還真是什麼都覺得好嗎?沉思了片刻,她突然扯了扯花枯茶的衣袂:「花姑娘,你為什麼喜歡華遲啊?」

  「唔……」她歪過頭,曲起食指,看似困擾地撓了撓頭,「不知不覺就喜歡了呀。」

  「那、那如果華遲他不叫華遲,或者叫華遙、華陽,哎呀,反正就是如果他不叫華遲,你還會喜歡他嗎?」

  「你好奇怪。」花枯茶用一種詭異的目光打量了春風許久,「他叫什麼很重要嗎?只要還是那個人就好呀。」

  「只要還是那個人就好……」春風恍惚地喃喃自語。

  哪裡奇怪了?她也知道只要是那個人就好,可是現在她就是分不清誰是誰了啊。

  花枯茶的神經雖然粗了點,但好歹也是個處在思春情懷中的少女,眼看著身旁怏怏的春風,她有了種身為雌性共有的感同身受:「大嫂,你是不是不喜歡大當家,又不知道自己該愛誰,所以好困惑呀?」

  「哈?」知音人呀,春風沒想到她除了揮舞褲衩之外,還能兼具知心妹妹的角色。

  「還真是啊,那我也幫不了你,我娘說喜歡一個人得自己慢慢去發現的,旁人的指點都沒用。我娘還說了,你要是不喜歡人家就別給人造成假像,要保持距離,那才是好女孩。」

  「……你娘對你的教育真好。」春風有感而發,可惜她沒有會為她指點迷津的娘,只能獨自憑著傻勁去沉浮。也對,保持距離,總有一天她會找到那個人的。

  瞅准了,再愛,保險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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