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青山依舊笑春風 | 上頁 下頁
二〇


  沒見過男人那麼好管閒事的,笑春風這才想起這就是以前明蘭派來監督她幹活的那個人。完了,新仇舊恨加一起,這人非得整死她不可,就算沒事也會被誇大。

  果不其然,那人冷笑了幾聲,幸災樂禍地罵開了:「你活該,誰讓你上次在少主面前告我的狀,還誣賴我。你不看看自己什麼長相,一天到晚纏著少主,現在一見新來的管事漂亮,又貼上去了,你有沒有貞操觀啊。」

  「我也是有脾氣的!弄死你,弄死你!」都說人善被人欺,果然沒錯,笑春風只是不想與人結怨,什麼事都忍氣吞聲,不代表她就沒有脾氣不會發火了。算這人倒黴,每次都撞她槍口上,偏偏她今天心情差得很。

  邊吼,她邊眯著眼,一道淡紫色光芒漸漸聚攏在她的指尖。流光一轉,纖指落在了小廝的喉間,無聲無息,頃刻間整個世界安靜了。只瞧見他的唇一張一合,偏是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驚恐地瞪大眼。

  剛想再用妖術搶回那封信的時候,晚了,一些丫環和小廝們全都聞聲趕了來。

  「瞎嚷嚷什麼?蘭姐姐昨晚伺候了個客人一整夜,這會兒正睡得香,要是吵醒了她,你擔待得起嗎?」率先出聲的是明蘭的丫環,狐假虎威得很。

  「……」小廝發不出聲,便用力推開笑春風,沖到那丫環跟前,揮舞著手裡的紙。

  「什麼東西?」那丫環開始覺得狐疑,接過信,瞟了一旁的笑春風一眼。

  「不准看!那是我的東西!」眼看她就要翻開那張紙了,笑春風也顧不得太多,態度很是強硬地跑上前,想從她手中把紙搶回來。

  「滾開點。」丫環眉一皺,轉眸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幾個小廝,「愣著做什麼,去拉住她,吵死了。」

  那群小廝很聽話,二話不說就齊心協力地把笑春風拖到了一旁,任她怎麼掙扎,都抵不過幾個大男人的力氣。眼見阻攔無望,她忽然靜了下來,眉梢湧上一股戾氣,雙眸緊鎖住不遠處的丫環,分外平靜地低語:「你若是敢看,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這是妖的本性,笑春風曾答應過佛只要能回到千年前,甘願放棄千年修為,也一定會收斂嗜殺的脾性。可是他們觸碰到了她的底線,也喚醒了她的妖氣。

  「嘁,你有這能耐嗎?」顯然,那個丫環並未把她的話當回事,手中動作依舊不停止。

  笑春風沒有動靜,冷著眼,面無表情。

  「情……情信?!」任誰都沒有想到的是,丫環口中會溢出這兩個字。就連這丫環自己都沒法相信,翻來覆去地把那紙看了個徹底。沒有什麼見不得的秘密,更沒有什麼足以把笑春風逐出驛風樓的證據,這不過只是一封情信。

  「哈?」笑春風的氣勢一下子全消失不見了,情信?怎麼會有人給她送情信!

  「不可能,怎麼會有人看上你?哦,怪不得現在懂得打扮了,嘖嘖,瞧瞧這衣裳,賣弄什麼風騷?不過就是陪了個客人,就忘了自己的斤兩,居然還開始勾引男人了。誰給你的情信?說!」丫環還是不肯罷休,固執地覺得其中有詐,不依不饒地逼問。

  「我……」笑春風語塞了,連她自己都在糾結這些問題,要怎麼回答?

  「我寫的。」勇敢者出現。

  一干人等視線全都齊刷刷地看了過去,只瞧見新來的管事髮髻微亂、衣衫微敞、睡眼朦朧,含著一絲迷離的笑,慢條斯理地朝著他們走來。撲鼻而來的龍涎香氣,更為他添了幾分倜儻之姿,那股與生俱來的仙氣更是讓大夥都傻了眼,一時忘了反應。

  小光懶懶地打了個哈欠,腳步停在了笑春風面前,自在地將她拉到身邊,保護之意溢於言表。再轉身,一句話,輕易喚醒了眾人:「呵呵,我寫情詩給我的女人,你們似乎很不滿?」

  「少主,我們驛風樓是青樓啊,當初也是你教導我們說只要客人有要求,就要竭盡所能去滿足。難得有客人那麼喜歡笑春風,難道我們還藏著掖著嗎,又不是什麼稀罕貨色……」後院吵得很,聲音一直傳到了前廳,管事沒空理會,只顧著先搞定眼前這個發著無名火的少主。

  加快腳步競走衝刺的明月光猛地停下,回眸一瞪,眼風嚇得管事立刻閉嘴,規行矩步地尾隨。

  「哎呀少主,那也是證明您眼光好,才會把笑春風那水靈靈的丫頭給帶回來。放眼普天之下,能如此高瞻遠矚的也就只有少主您了。」實話實說的閉嘴了,緊隨而上的是諂媚的老鴇。扭腰擺臀,揮舞帕子,為了追上少主的腳步她已經快接不上氣了。

  又是一瞪,意識到自己拍錯馬屁的老鴇也噤聲了。

  終於,始終沉默的司雲宿忍不住了:「少主,別忘了主公一直叮囑你的話。」

  明月光的身子一僵,臉上並未表露出多少痕跡,卻能感覺到他的步伐略有遲疑,最後還是不顧一切地朝著後院沖。

  ——人在生,責在身,最忌被情牽絆。

  他記得,爹的耳提面命想忘都難。只是那又怎樣,他對笑春風又非男女之情,只是忍受不了一個剛被開苞的女人還恬不知恥地跑來啃他的嘴而已!他不過只是單純地想抽她,就這樣很簡單,真的很簡單!

  只不過……當跨入後院後,明月光的想法刹那間發生了顛覆。抽她?絕對不夠洩憤。她何止是恬不知恥,簡直不知檢點。公眾場合,那麼多人在場,她還能若無其事地偎在男人懷裡,還很配合地緊拉著人家的衣裳。那請問那個吻究竟是什麼意思?逢場作戲?

  「呵呵,我寫情詩給我的女人,你們似乎很不滿?」

  像是覺得明月光眸中的火苗燃燒得還不夠旺,某個只露出背影的男人還不知死活地又加了句對白。

  「沒想到你還有閒心寫情詩給女人。」如果那道背影只是讓明月光依稀猜到他的身份,那這道滿是戲謔的聲音,愈發讓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帶著幾分調侃,他提起嘴角輕笑,緩步走到那個正處於木訥狀態的丫環身邊,從她手中抽出那張紙,掃了眼。

  「我不像你那麼冷感,情詩這東西我向來拿手,只是看對手值不值得。」沒料到他會突然出現,小光微訝,片刻後立刻恢復鎮定,戲反而演得愈發逼真了。感覺到身邊那個身為始作俑者的女人想逃,他落在她腰間的手加重了力道,讓她沒有了退路,只能乖乖待在他身邊。

  「嗯?」又端詳了會兒那封所謂的情詩,明月光挑眉,故意不去看眼前打得火熱的那兩人,「你拿手的水準真是讓人不敢恭維,不如讀來聽聽?」

  死定了。笑春風絕望地垂下頭,連她都沒看過那東西,更不可能猜出那個思維很跳脫的大當家兄台這次又在玩什麼,想提醒都無從下手。婁子是她捅的呀,這種時候想逃也晚了,笑春風乾笑了幾聲,硬著頭皮打圓場:「哈……哈哈,少主真會開玩笑,這、這種夜半無人私語時的話,就別讀了吧……」

  「你還知道要臉?」一個一邊趁著黑燈瞎火貼上他的唇,一邊又跟某個不知名男人互通款曲的女人,還知道要臉?沒錯,明月光完全不信這詩是出自小光之手,「讀。」

  「春色無邊浪幾時,只待月光隱樹枝,今夜子時城東樓……你敢不來要你死。真是的,剛睡醒時寫的情詩難免有失水準,不過,春風喜歡就好。」他低頭,看懷裡的女人,眼神透著柔。

  「你的眼光跟你的情詩一樣。」還真是一字不差,明月光略微抬眸,掌心下意識地將紙揉皺,攥得死緊。

  「過獎過獎。」小光咧開嘴角,笑得很謙和,又刻意偏過頭,唇擦過笑春風的耳邊,順勢用只有她能聽見的聲音呢喃,「我是不是又救了你一次,你欠我的越來越多了,興許這輩子都還不清了呢。」

  「你就是情詩寫太多了才會不舉,有空多睡睡覺,養好精力,也不會淪落到半夜只能對著紙筆發情。」做人不能有偏頗,明月光自然不會忘記還有個更欠教訓的人,目光輕移,停在了笑春風身上,「還有你,很喜歡神交是嗎?很喜歡守活寡是嗎?醜不是錯,你又何必自甘墮落,非要挑個不舉的?」

  一連串的話臉不紅氣不喘地從他唇邊飄出,感覺到繼續待下去行為會失控,明月光很理智地舉步拂袖離開。

  只聽聞一句自言自語般的「結案陳詞」飄散在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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