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皖雅公主 | 上頁 下頁 |
一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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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景唐帝正埋頭坐在翼心殿西屋的書案旁批閱奏摺,我慢慢走近,他卻仿佛仍無察覺,刷刷的毛筆聲在這空蕩的大殿裡顯得猶為清亮,更為此時的氣氛平添了一絲靜謐。 「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我恭恭敬敬的行了個宮禮,他這才抬起頭來,一瞬不瞬的盯著我,半晌寂靜之後。突然抬臂揮了揮手,示意一旁侍候的宮女太監們下去。 「朕知道你是因為什麼而來。」他地唇邊似乎釀起一抹苦笑,「是因為瑾榕的事情?」 我雖然訝異於他的未卜先知。但還是聽話地點點頭,「是。瑾榕說,您要冊他為妃。」 他靜靜的看著我,半晌未做回答,那墨黑地瞳眸突然閃過一抹亮色,像是火苗一般。在注視我的過程中慢慢燎原,而我的心也仿佛慢慢被這種感覺灼傷,只覺得心痛又不安,不知道為什麼,我竟害怕極了他此時的沉默以對,那是說明他心中已經容納了瑾榕麼,還是已經對我失去了耐性,所以才不屑解釋這些事情? 過了好久,他才慢慢直起身子。表情緊繃,眼睛裡抹過一瞬焦慮。看到我一眨不眨的看他,又深呼一口氣。暗暗將那股擔憂隱了去,隨即低下頭看著那些摺子。語氣裡帶著一腔漫不經心地玩味。「你說呢?你想不想朕冊她為妃?朕聽你的。」 我的心頓時涼了下來,他這是什麼意思? 明明知道這些事情我作為後妃無法說二話。還這樣打趣的問我。瞬間我只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馬車軋過一般,錐心的疼痛。他是期待看我什麼樣的回答呢?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不讓他納妾還是故作大度的拍手叫好?他那副表情,擺明瞭就是將我地所有情緒都看在了心裡,即使我表明自己的真實態度,他也只會冷冷的坐在一旁看我地笑話,至於結果,依然會按照他部署好的那樣按部就班地進行。 所以,我還不如在他面前表現出堅強。成也如此,敗也如此,與其淚流啼哭地懇求他不可能挽回的抉擇,還不如強迫自己綻放微笑,也好為自己留下最後一點兒可憐地自尊。 於是,我深吸一口氣,挺了挺腰板,慢慢的將唇角牽扯出一個清淺的弧度,「皇上冊妃,自然是您說的算的。」 「哦?」他一直埋在摺子裡的頭倏的抬起,犀利的目光像是要把我看透,濃眉微蹙,「朕說的算的?可是朕如今,想知道你的想法。」 我低下頭暗自苦笑,他還真是喜歡不遺餘力的揭我的傷疤啊。 「瑾榕公主說,您想要冊他為妃是因為姚將軍的緣故。」我吞了口唾沫,突然覺得喉嚨像是火燒一般難過,發現自己想表達的意思竟然無法說出來,以姚善德名義冊立妃子,這理由連我自己都覺得難以信服。情不自禁的在原地晃了晃。我抬起頭,終是艱澀的張開嘴巴,「皖雅知道,您與瑾榕公主情意深厚,只因各種原因才未成眷侶,如果……如果此次能夠冊立成妃,必是宮中一段佳話。」 「好一段佳話!」我話音剛落,他突然站起身來,先是不可置信的看著我,後來看我的目光迎上他的注視,冰漠的唇角竟然漸漸抿起成一個淺淺的弧度,似笑非笑的鑲嵌在他堅毅的面龐中,似是帶著一絲打趣的玩味,又像是冷酷的漠然。直直的看了我半晌,他整個身體又像是瞬間失去了力氣,猛地癱軟在椅子上,那唇角隱然的弧度慢慢放大,直到幻化成一彎讓我不敢觸目的譏嘲,「沒想到朕的愛妃居然如此識大體……來人啊!」 一直守候在外的殷全兒蹬蹬的跑進內殿,「皇上……」 「擬旨,禦封怡然公主出身名族,貌端莊持穩,性溫良謙和,深得朕意。特封其為榕妃,從三品,仍於玉鸞殿居住。」 他下旨時的頭一直側向殷全兒一邊,氣勢凜然,仿佛是故意無視我的存在,那麼高傲直挺的身影,雖近在眼前,卻讓我感覺像是隔了千里萬里。他那尊貴的明黃,逐漸在我恍惚的意識裡模糊不清。 深得朕意啊,深得朕意!這麼簡單的四個字,卻如重石一般壓在我的心上,瞬間便奪去了我呼吸的能力。我猶如傻了一樣看著他偉岸的背影,突然想要奪路而逃,我今天來是為了什麼呢?難道就是為了換取這樣一次羞辱? 「明天就讓禮部準備冊妃事情吧。」他長長的舒了口氣,冰冷的聲音再一次在大殿裡迴響,「明天晚上,朕就要給瑾榕名分。」 翼心殿與景唐帝的一面,對於我而言,大概只能用自取其辱四個字來形容心中的感覺,心痛的幾近麻木,我無力的靠在軟榻上,終於感到我與他之間的路走到了盡頭。 心裡不止一次勸過自己,他總是要納取妃子,作為帝王,他的女人可謂是少之又少,現在納取一個又有什麼不對,是否是瑾榕,好像已經沒有追究的意義。可是看到他遣人送來的宮裝禮服,我還是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豔紅的宮裝仿佛是一團火,我只要注視它幾眼,慢慢的便可以將自己整個人焚毀殆盡。 「冊妃夜宴,各宮後妃不得缺席。」傳喚太監尖利的一聲吩咐,卻讓我如墮穀底。 雲霜小心翼翼的為我捧來那套豔紅的宮裝,語氣中有著濃濃的無奈與心疼,「公主,馬上就要進行冊妃宴了,聽說各宮娘娘們都走了,咱們也該裝扮一下了是不是?」 任由雲霜將我慢慢拉至鏡子面前,我呆呆的看著鏡子裡蒼白的自己,憑那雲霜如何將我粉妝描繪,那鏡子裡的人兒,分明還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雲霜慢慢為我撲著妝,看我依然毫無反應,突然重重的將手中的飾釵扔到案臺上,「公主,您這就是要認輸了麼?」 那玉釵清脆的響聲徹底驚醒了我,是啊,我不能輸。玉城前途未蔔,現在就俯首認輸,輸了感情不說,我以前所做的一切也是前功盡棄。我狠狠的咬了咬嘴唇,用力控制住來自胸口那股悲傷噴湧而出,勉強扯起嘴角,「剛才倒是我糊塗了,你該怎麼做的就怎麼做好了。」 一切都已裝扮完畢,鏡子裡的我依然面如玉,嬌豔如花。可是那秀氣的眉宇間卻不由自主的透出淡淡閒愁,任我無論強作歡顏依然抹不去。我氣惱的抬起手,奮力在眉眼處揉捏,直至發紅,可是卻依然征服不了那抹讓我感到挫敗的哀痛。「公主,」雲霜一把扯下去我繼續揉搓的手,疼惜的看著我像是看著一個易碎的瓷寶貝,「不要勉強自己,公主要記住,雲霜會一直站在您的身邊。」 第一五五章 還不能走 依然是樾殿,大概因為時間倉促的緣故,這次的冊妃並沒有什麼大典,只是一席宴會了事,而列席的也多半只是皇族公子,但也有極少數的重臣參與在內。 我與雲霜去的時候,大部分的人都已經到齊,原本想悄無聲息的找個地方坐下,卻沒想到剛踏入樾殿,所有人的目光都向我投來,有憐憫,有同情,但更多的是,陰狠的譏嘲與不屑之意。 是啊,我,竟也走到了今日。尤其在這些後妃們眼裡,今天瑾榕的上位,是不是替他們出了一大口氣呢? 靜靜的站在殿中央等著太監安排我入座,可是等了一會兒卻不見人影。無意間環顧四周,卻不小心碰觸到了成親王的目光,那樣的灼熱像是要把我縮進心裡,明明眼睛裡流動的是溫情如水的關切與疼惜,但是在眾人的目光混戰下,卻讓我感到一陣陣的焦灼。我慌亂的別過頭去,耳邊卻傳來溫熱的呼吸聲,那樣熟悉的笑臉出現在我面前,但卻有些恍如隔世的模糊,「公主,到這兒來。」 是吉瑪,產後重生的吉瑪,被我剝奪去孩子的吉瑪,笑容卻一如往日的和煦溫暖,如此笑意,像是融融春意,慢慢溫暖了我僵硬的心。 與吉瑪坐到她那一席上。我驚詫的看過一周,這才發現這一桌竟然都是後宮妃子。因後宮無主,按照位分。我自然而然地就位居了首席。可是這首席自然也不是好做的,後宮諸妃看似優雅的向我行禮。但那恭敬之餘撇來地目光,卻比利刃還要鋒利幾分。 「吉貴人……」坐定之後,我裝作無意的擺弄手中地酒盅,按照位分。身旁坐的是鬱嬪,因此很多話只能旁敲側擊的說出來,「身子好些了麼?」「好多了。」吉瑪恬然一笑,很快就明瞭我心中所想,「多虧皖妃娘娘惦記,吉瑪身子已大好,皖妃娘娘不必掛于心上。」 看著她那淡然的笑容,我終於松了一口氣,宮中眾人誤解我就罷了。一直害怕吉瑪也不理解我,想到這兒,心裡的陰霾終於消散了些。正要端盅小酌,耳邊卻突然傳來熟悉地聲音。皇上駕到!」 驀然回頭。景唐帝身著威嚴的紫金龍袍款款而來,緊跟其後的。是笑靨如花的瑾榕。那麼絢爛明媚的笑容,猶勝於這燃燒的大紅宮燭的嬌豔,發自內心的歡愉溢於眼角,往日的仇恨仿佛都已幻化成她此時地志得意滿。我呆呆的看著並行的他們,瞬間地傷痛徹底襲擊了所有理智。垂眸暗示自己淡定,伴著那般絕望的傷痛慢慢褪去,再次抬眸看向他們地時候,卻沒了感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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