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皖雅公主 | 上頁 下頁
一二〇


  「公主……」雲霜突然神色慌張的從殿外跑了進來,我斜睨他一眼,剛想責怪他的一驚一乍,卻不料她猛地扯起我的胳膊,「公主,皇上正往這兒趕呢。奴婢只在路上聽下朝的大人們說,今兒個錦木正式進攻晉遙了!」瞬間我的腦子只是空白一片,身子一軟,差些軟綿綿的跌坐在地。

  「怎麼可能呢?」我死死的拉著雲霜的胳膊,諾諾問道,「他不是已經下了旨意麼?讓錦木最好看清形勢,最近兩日不可輕舉妄動,那二姐夫怎麼還會貿然攻城?」

  「公主,」雲霜心疼的將我扶起,微褐的瞳眸充滿了無奈的可悲,「奴婢猜想,錦木是走向了另一個極端,皇上原本是好意,希望可以用皇朝之力威懾錦木,告誡其不要輕易攻城,可是公主您仔細想過沒有?天下人皆知玉城與皇朝關係,而且皇上又發了旨意,明擺著已經將錦木視為皇朝附屬,這樣的附屬關係,反也是一搏,不反停在玉城城外也是一搏,早晚都是死,倒不如拼了命啊。」

  我宛若木頭一般愣愣的坐在那裡,耳邊仿佛已然傳出無數士兵淒厲廝殺的聲音,和著眼前不停閃現的浴血紛飛的戰爭場景,讓我的心疲累之極。

  仿佛已經聽到了玉城城陷的絕唱,而我只能面無表情的看著我的父王兄長姐妹躺在血泊裡抗爭錦木的鐵蹄,呆呆的束手無策。

  「朕真是高估了他們!」正在怔愣間,只覺得沖天的怒氣瞬時席捲了整個大殿,我抬頭,又聽砰的一聲巨響,他啪的一下拍在旁邊的案子上,我心裡一驚,卻又聽他叱道,「朕從不知道這些野外番邦竟是如此不懂規矩!已然擬了旨意好言軟語的希望他們想好後路,卻沒料到他們竟然還是一意孤行!」

  「皖雅!」他忽然看向我,雖然已經放低了語氣,但眼睛裡的冷酷與淩厲還是讓我不由自主的一顫,「這仇朕已經記在了心裡,今日的侮辱,朕必會讓他十倍百倍償還!」

  我不做言語,只是靜靜的看著他。讓他們以後償還千倍又有什麼用呢?如果玉城註定會成為歷史的煙灰,那以後的千般討還,又會有什麼用途,只不過是藉以自慰的理由罷了。

  無意間,大顆大顆的眼淚竟順著臉頰流到脖頸,我心裡百般糾結,如果眼前盛怒的男人能夠在此刻救得了玉城,哪怕他是有多少我所不能知的理由,我都會勇敢承受。承受那樣的冰冷,也比眼睜睜的看著玉城灰飛煙滅的結局要好。

  「這也好。」他突然走到我面前,修長的手指冰冷的劃過我的臉頰,「朕以前還怕出師無名,現在僅憑無視我皇朝威名就可以給他扣正了帽子!朕剛才從朝會回來,盛怒之下提及揮兵錦木,殿上大臣竟無一人反對!」他冷笑一聲,繼而說道,「這野邦給朕一個這麼好出兵的理由,朕當然要重重的答謝他們,要讓他學會最好的經驗,知道自個兒的自不量力會導致什麼樣的後果!」

  第一二四章 各懷心事

  翌日,景唐帝擬旨,以錦木無視皇朝威儀為由,進軍錦木。

  我心裡五味雜陳,終於盼來了景唐帝的大舉出兵,別說已距錦木攻城的消息傳來也有一段時間,單憑皇朝大軍浩浩蕩蕩的前去征討,光從路上耽擱也要過一陣子,不知道玉城能不能抵得住如此長時間的煎熬。

  那日景唐帝決然的表情猶顯現在我的面前,陰冷的口吻,仿佛已經等待這樣的時機很久,尤其是最後那一句宣戰,竟讓我不寒而慄。我心裡的疑雲越來越重,總覺得他以前揮兵相助玉城的事兒似乎並不是幫我那般純粹,他似乎在有意促成一個結果,那就是逼錦木抗旨,然後大肆興兵討滅他們。

  可是,從太后因與他意見不和而鬱鬱離世,到如今的公然征討,整件事情宛若流水一般水到渠成,自然的不流一絲刻板的痕跡。這些事情,他難道真有那般的心機全盤策劃出來麼?就算是他有意而為,並不全然為我,他如何有那樣的自信,知道事情必然會發展到如今的一步?

  腦子霍霍的疼,我下意識的揉著兩側的太陽穴,心裡暗笑自己什麼時候竟也這般無端猜測起來了,不管怎麼說,他總是找了一個藉口援助玉城,玉城總歸有了一分生的希望。而我還要苦苦追究什麼?

  難不成幾年的宮廷生活,真的將我慢慢改變?為什麼我再看到他如墨般溫柔的眼睛時,心裡雖然有著感動,但卻還是不自覺的辨明他這份感情的真假,如若沒有感情,吉瑪腹中的孩子。又會是怎麼來地呢?

  原來,我已經不知不覺的污濁起來,學會揣度。學會生疑,比起以前那個執意任性的自己。現在地我,真的學會了不再莽撞,學會了三思而後行,但卻不真實了許多。

  這幾天地我無異於熱鍋上的螞蟻,眼瞧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皇朝大軍才行軍至距錦木還有數百里之遙的榮州,就算是快馬加鞭,距目的地殷峽也還有一日地路程。

  殷峽是皇朝屬地,為錦木鄰地,大軍在此駐紮,再好也不過了。

  「不著急。」景唐帝溫柔的撫摸著我的髮絲,淡笑道,「瞧瞧你這幾日都慌成什麼樣子了,朕一下朝便會帶著關於玉城的摺子趕到你這裡來。你每次都是著急的去接朕的摺子,卻把朕晾在一旁喝涼茶,真是……」

  我斜眼睨他。「真是什麼?」「罷了!」他突然低笑,一把將我扯到懷裡。「你那眼睛晶晶亮亮的向朕一瞧。朕想好的所有詞兒就莫名的說不出來了,知道朕和你說玉城事情地時候。為什麼都會將所有丫頭們遣出去麼?」

  我點點頭,卻依然不看他,「後宮不可干政。」

  他一怔,繼而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知道就好,明兒個朕就不能帶過摺子來了,大軍一到殷峽,意味著真正的作戰就要開始。你是女子,也用不著知道朕是如何指揮他們作戰地。」

  「這幾日無所謂,每日的摺子只是提到了行軍地日程,你看尚能解除心中煩憂。以後,那些策略計謀你就是看也看不懂,到時只安安分分地聽好消息就成了。」

  「嗯。」我輕哼一聲,「知道。」

  「為什麼很多時候朕像不認識你?」我無意翻動著手中的摺子,卻覺得下顎一痛,竟被他結結實實地捏住,我痛呼一聲想要掙脫,卻迎上了他那雙略帶迷茫的眼睛,「自從大婚之後,朕就覺得越來越不懂你了,有時候感到你仍是以前那個皖雅,清清亮亮的讓朕歡喜,可是很多時候,你像是藏了心事,刻意不想讓朕知道……皖雅,」他正眼看我,「朕不喜歡有心事的你。」

  我淡然一笑,慢慢掰開他捏著我下巴的手,「皇上就不會有心事麼?」

  「朕說過不想聽你喊朕皇上。」他突然不悅,「就我們倆人,必須喊朕名字。」

  「昊煜。」好吧,喊名字。我無奈的看著他的眼睛,「你是不是也有很多心事不想讓我知道的?」

  「這……」他面帶猶疑,「朕和你不一樣,社稷之事,朕和你說了也是多添一個人煩憂而已。可你……」

  「那瑾榕呢?」我淡淡的把眼簾垂下,「那也是國家大事?」

  「你怎麼又提及瑾榕?」我只覺得手腕一疼,又被他攥緊,他蹙起好看的眉毛,「你……」

  還是那樣,一提起瑾榕就會不冷靜。我不禁在心底苦笑,卻還是抬眸看向他,溫和如水,「我不是質問你瑾榕的事情,知道瑾榕是你幼時的懵懂,是你不成熟時犯的錯誤,是時間與感情造成的愛情與友情的混淆……所以,我只是舉了個例子,並不是怨你……」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所以每個人心裡都不免有心事。」我頷首,繼續看著手裡的摺子,卻覺得心裡還是一抽,什麼也沒看進去,算了,我暗暗告訴自己,現在我滿腦子都是玉城的安危,又如何會在乎他與瑾榕的過去呢,所以還是寬待自己,也可讓自己不再那麼焦頭爛額。「昊煜,我就這麼一點兒私心,所以,你就容納一些吧。」

  他不做聲響,深邃的眸子靜靜的看向我,外面許是起了大風,吹得樹葉嘩嘩作響,更為這夜憑添了幾分難熬的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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