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雅公主(9)_嫵冰

九

　　我這才想到，這兩位女子大概就是成親王的家眷了。想到這兒，忍不住橫瞄了一旁端著王爺架子的成親王。這成親王福分不小啊，這麼兩個如花似玉的女人在身旁陪著，生活好個滋潤！

　　「嗯。」成親王輕輕咳了一聲，然後將原本就掀開一角的轎簾全都翻了上去，「蔚然，穗雲，還不見過玉城八公主卓依皖雅？」

　　我連忙尷尬地一笑，「皖雅見過兩位王妃姐姐。」看到這兩個女人的目光似乎要把我看個透，仿佛對我很感興趣，而我卻幾乎想找個地方躲起來，臉上的笑容也開始僵硬。就快掛不住的時候，身旁的吉瑪輕輕扯我的袖子，「公主，該下車了。」

　　我這才想到自己還沒下車，於是趕緊由吉瑪虛扶著跳下車來。成親王走到我側面，對著那兩位女子下了命令，「公主乃我朝貴賓，你們還不趕緊伺候公主進府？」

　　還未待我推辭，那名叫做蔚然的王妃已經親親熱熱地拉起了我的手，我向來不喜歡與不熟悉的人「動手動腳」，下意識地想要撤回手來，卻觸到了一旁成親王那銳利的目光，心裡一動，還是乖乖地任她們將我拽進府去。

　　好一副夫尊婦賢的景象！看著已經走到前邊的成親王，那高挺的身影尤其顯示了他在這兒絕對的主子地位。我們走向正廳的這一路，也不停地有人下跪給我們請安，我在心裡暗暗笑道，這成親王的派頭，倒比我們玉城汗府做得還足！

　　「皖雅公主，想必連日趕路疲累得很，還是讓他們伺候著先休息一下。」成親王轉身面向我，說這種關心的話時居然也是面無表情。我隨即想起在玉城春節時玩的夏族最喜愛的民族玩具——一種叫做「木臉」的面具來。想到這裡忍不住掩嘴偷笑，如說我們夏族的「木臉」變化多端，那肯定是沒見過世面的了。今兒一對比成親王前幾日熱情的樣子與今兒個的肅穆表情，倒是比那「木臉」來得貼切！

　　若不是吉瑪悄悄在暗地裡扯我的衣服，我幾乎是要笑出聲來。抬頭看向成親王，他那清澈的眸子裡正映出我此時的忍俊不禁，眉宇飛揚，似乎有一種說不出的得意。

　　看到我注視著他，成親王回視了我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先將視線轉向別處。我心裡暗暗樂呵，想要和我比誰眼睛瞪得大，還差得遠呢！「公主……公主」，吉瑪湊上前來小聲道，「好好的笑什麼啊？」

　　聽到吉瑪的話，我立即意識到了自己現在的舉動確實有些突兀，便咳咳清了清嗓子，正兒八經地低下腦袋，「多謝成親王關心。皖雅經過幾日的奔波已是又髒又累，能不能先讓皖雅沐浴？」

　　「好。」成親王輕輕抬手，那個蔚然立即迎上前來，「這位是我嫡妻，莫蔚然。您有事兒招呼她便可以，如若蔚然忙，也可以傳穗雲前來伺候，穗雲是側妃，也算是這王府裡的主子了。」

　　我粲然一笑，「倒不用成親王如此大費周章，只需給我一個房間即可。王妃們身份高貴，皖雅是萬萬不敢用'伺候'兩字的，還好吉瑪跟了我來，所以成親王不必如此操心。」

　　成親王又是極為迅速地掃了我一眼，我正坦然地沖著那兩位王妃微笑，「如若皖雅有不明之處，還請兩位王妃姐姐多多擔待。」

　　「哪裡，哪裡。」蔚然先是看了成親王一眼，那眼神裡有著數不清的情意綿綿，大概看到成親王始終面如冰霜，又將視線轉到我身上，「公主有事兒儘管召喚，且不說公主是我朝貴客，剛才一見公主，我就打心眼兒裡喜歡。就憑這份子心裡的一見如故，便也值得我好好招待公主您的！公主先請跟我來，我早就收拾好了一間上房，沐浴用水也已經備好。」

　　我又是謙和而禮節性地一笑，忍不住飛快地看了成親王一眼，便隨著蔚然王妃離去，卻見那成親王依然是那副淡淡的表情。我想到他在玉城時被我捉弄，一路上與我聊天，還關切地看我傷勢的模樣，心裡不覺有些堵，越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越要疏離我，好啊，成親王，你竟然這樣對我！想到這裡，心裡不禁有些悲涼，原想在這兒起碼有個熟識的可以說說話，可是沒想到……

　　將身體浸在泡滿花瓣的木桶裡，我再一次感慨起了世間的變化無常，想到我前幾日還是高高在上的夏族八公主，可是今天就已經成了皇朝首府宿源的一位客人。親也罷疏也罷，卓依皖雅，你以後可只能靠自己了！我暗暗地給自己打氣。

　　不知道自己泡了多長時間，只覺得身體有些酸痛，忍不住又想昏昏睡去。這時外廳響起了敲門聲，吉瑪連忙擦乾手前去開門，老遠就聽見那名叫做穗雲的女子的聲音，「王爺讓我問公主沐浴完了沒有，如若完畢，請去膳房用餐。」

　　「謝謝側妃，公主沐浴之後自會前去。」吉瑪答道。

　　沐浴的時候我肚子已經是不爭氣地叫喚了好一陣子，實在不能怪我沒有公主架子，這幾日在路途中，除了乾糧就是乾糧，實在是沒有吃到什麼可口的東西來慰勞我的脾胃。我長歎一口氣，想起以前在玉城的時候，那飄香的奶茶，那油而不膩的牛筋，那甜如蜜糖的桂花糕……想到這裡，我忍不住咕咚咽下了一大口口水。

　　「公主真是餓壞了吧？」吉瑪打趣道。

　　「嗯。」我老老實實地應答，「你沒聽見麼？我肚子已經喊了好幾次了……」

　　「那就請公主出浴。」吉瑪拿起一塊大浴巾圍起我的身子，我乖乖地坐在床上，靜等著她給我穿衣打扮。

　　「公主，今兒個穿什麼衣服？」

　　「素氣點兒的。」我歪頭一看，正好可以瞅著鏡子裡的自己，大概是剛沐浴完的緣故，臉龐紅紅的，更顯得我那標誌性的大眼睛黑得看不到底。

　　「好。」吉瑪一邊說一邊拿出一套衣服，細心地給我穿上。這衣服以粉紅色為主調，寬大的袖口及上衣下擺都繡滿了蝴蝶圖案，走起來會有蝴蝶飛舞的靈動感覺。

　　我低下頭摸索著衣服上卓越的繡工，不禁發出一聲短短的歎息——這衣服可是我十歲生辰時，父王特地召集夏族技藝最精湛的繡娘為我量身繡做的……

　　正發呆中，吉瑪已經將我的頭髮梳理完畢。六束辮子搭在我的左右肩頭，辮梢處以夏族特產的「天玉石」雕刻成的花瓣狀發簪作為點綴，耳墜則是長長的樹葉形狀，使我顯得明媚又大方。

　　「公主一定得將那兩個女人比下去。」吉瑪為我梳理的時候，突然說道。

　　「哪兩個女人？」我漫不經心地把玩著自己手腕上的玉鐲，隨口應道，「誰又惹著你這丫頭了？」

　　「公主您沒瞧見麼？成親王一看見那兩個女人，立即就跟不認識咱們似的。」吉瑪好像有些不平，「若說成親王以前就不親和也就罷了，可是哪次像今天似的這麼冷冰冰的啊？」

　　我一愣，成親王的變化連吉瑪都察覺到了？看來我還真不是多想了呢。「那兩個女人和咱們什麼關係，和成親王又什麼關係？」我低聲說道：「咱們初來乍到，不要插手人家的事情。也不能怪成親王，他們是一家子，不顧及咱們這些個外人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吉瑪好像仍然憤憤不平，讓她念叨得我心裡也是亂七八糟，那兩個女人我倒沒覺得有什麼，只是那成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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