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晚香玉 | 上頁 下頁 |
一八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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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亂了,她知道,他會來的,也未免太快了一點。讓她一點準備也沒有,又何妨準備呢?她根本就不打算要見他,或者是跟他走,住在這宮裡,就是要等他心冷之後,再離開。 「你們下去吧。」她輕語,壓下心中的酸熱感受。 宮女退了下去,她就去扛上門,然後,關上窗。躲得了他,其實,避不過自己的心啊。 窗外還能聽見大踏步而來的聲音,那般的有力,是他,是他,他就算才登上那白玉欄,她就能聽到是他來了,就能聞到他的氣息。 沒事了,沒事就好,平安就好,所付出的一切,也就夠了。 「嫵音。」他用雄渾的聲音叫著。他不知道那個固執的小女人會變成了什麼樣,是何等的憔悴,只想看到她,然後,用力地抱住她,親吻她的顫抖。 她躲起來了,整個明月殿上都能聽到他的聲音,只有回音在響起,沒有人出來應一聲,嫵音,她要避開他,這個笨女人。 她不會出去的,不會的,任憑他叫。她無論如何也不要出去,她沒臉見他。 她竟然到了這種地步,孩子沒有了,身子也不乾淨了,叫她拿什麼面目去見他呢?他是她最在乎的人啊,她如何對得起他。她咬著唇不讓淚水奪眶而出。 多少次,夢裡夜裡徘徊,多少痛襲著她,她都沒有在哭,只聽了他叫一聲嫵音,就那樣叫她的名字,那種熟悉,那種火熱的感覺,她就是想哭。 他推著門:「嫵音,出來,快開門。」 她趴在床上,用被子捂住臉,捂住耳朵,快走,快走,為什麼要來惹她。 他應該知道了,為什麼還要來,她就是害怕見到他。 不開門他就沒有辦法了嗎?這一扇門要是能把他隔住,他就不叫裴奉飛。提起腳,狠狠地一踢,那精緻的門就搖擺了起來:「嫵音,我數到三,你不出來,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連我,你也不要了嗎?你這個笨蛋。」那她還有什麼? 嫵音有些驚嚇到,他是說到做到的,她真的不想見他啊,皇上沒有阻止他,現在來的什麼應允,成全,都太晚了,她不稀罕。她轉到一邊,打開那裡的窗子,只要跳下去就可以逃走,沒人,他就應該可以死心了,搬來一張凳子放在窗下,有些高,倒也是不怕。 「二。」他雄厚的聲音響聲。她不再遲疑,踩著跳了上去。 才跳下窗,有些痛,腳都麻了,就聽到轟然而倒的門。 她顧不上腳扭痛,就往一邊跑著,越快越好。 打開的窗證明,她是想要逃,逃避他嗎?他不允許。她逃不過的,裴奉飛就在廊下看著那白色的身影跑著,她的長髮呢?她美麗的長髮呢?為何,變得如此的消瘦,讓他痛在心裡。 他深吸了口氣,躍下幾級階梯,朝她追過去。 後面,似乎是他的氣息,她越來越緊張,越來越害怕,她順著氣,頭上是他的聲音:「嫵音。」那深深長長的一聲,讓她連跑的力氣也沒有了。 她抓著欄杆,手指在顫抖,一回頭,就看見了他,渾身濕淋淋的,他的眼睛裡,寫滿了傷痛,佈滿了血絲,他一定,幾天沒有好好的休息了,深刻的輪廓,高大的身子,讓她的淚,奔然而下,阻也阻不了,夢裡想他千回百回啊,終是觸到,如今,卻是站在她的面前。那般的真實,那般的心酸,她身體在顫抖著:「你不要過來。」 他上前一步,眼看著她痛苦的臉:「嫵音。」 她哭著:「你不要再過來,求求你,走吧,給我一點最後的尊嚴。」 他歎著氣:「嫵音,你以為,我會放棄你嗎?這是你的錯嗎?嫵音,不會再有什麼事發生了,我們走,去他的什麼忠心為國,一腔熱血,什麼,我都不想去顧了,把我心裡的那些憂患趕走了,我只要和你平平安安的過一生。」 多好聽的話啊,連雨水都在笑話她了,以前,她還擔心著他,如果一有什麼動亂,以他的本性,也不會束手不管的,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會讓他永遠的消失了這些念頭。 她防備地看著他:「你不要再過來,不要再看我了,你要是再過來一步,我就從這裡跳下去。」 高高的欄杆,真要跳下去,下面是落空的白玉地,不知會摔得多重。 裴奉飛看著她:「你跳吧,如果跳下去你舒服一點,你就跳下去,我也會跟著你一起跳下去的。」 曾經說過的誓言,猶在耳邊,同生共死。 她不值得他再這樣,嫵音抹淨臉上的淚看他,露出一抹笑:「你來幹什麼呢?」 「我來找你。我來找我的娘子。」他大聲地叫著,雨,又下大了,將他們都淋個痛快的。 娘子,這個稱呼,也是過去了。她吞了一口氣:「你以後不要再來了,我留在這深宮裡,我想做皇上的妃子,皇貴妃,日為是尊榮顯貴,無人能及,你不能給我什麼?你給我的,太少太少,我現在習慣了過最好的生活,讓人前呼後擁,這些,你都不能給我,你只是一個粗人,而皇甫玉華,坐擁天下,俊美無雙,果斷英明,我跟著他,比跟著你要好很多,他不喜歡看到我再和我以前的所有東西,包括人再有糾纏,你就不要再來了,不用過多久,我就要封妃了,裴將軍,我們的過去,請不要再提起,以免讓皇上生心結。」 練習了多少次,才會說出這些話,才有勇氣說出來,對著他說,要勇氣。 他冷笑:「那你怎麼不敢看著我的眼睛說話呢?嫵音,你知不知道,你不會撒謊,你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你有了皇室的血脈。」他也生氣了,受傷害了。什麼也不顧,就這樣說了出來。但是,說出的話,想要後悔,卻是收不回。 一瞬間,二人的心都在絞痛著。 他轉過頭:「該死的,我並不是那個意思。」 她沒有說話,這就是傷嗎?像把刀子刺進她的心房裡,幾乎都無法呼吸。 風吹著雨霧,有些冷,很冷很冷,冷得讓人發抖。 沉重的氣息壓著他們,他看著她:「對不起,我不想那樣傷害你的,嫵音,不要這樣子,你永遠是我心中最純潔的嫵音,你還記得嗎?那時候,在阿蘿山,你問我,在不在乎這些,我跟你說過什麼?你還記得嗎?以前不,現在也不。」 以前是以前,她總是帶著嘲笑的樣子,因為她知道,她心裡有數,自己並不是那樣的人,在宮裡的教育讓她知道,一個女人的貞潔,是何等的重要。 「過去了,不必再提了,如你所說,我都有孩子了,我那也不會去了,我就守在這皇宮裡,以前我也不會去在乎,現在,你以為,我在乎嗎?」她鼓起勇氣,看著他的臉,卻始終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怕觸到那裡幽幽深深的憂傷。 裴奉飛發怒了:「嫵音。」 她將臉上的濕發攏好:「你走吧,我要回去了,淋多了雨,不好。」 「你在關心我,你還在乎我。」卻要把他推開。 她輕輕地走著,雨中的她,衣服貼在身上,依然優雅萬分:「我不是說你,我是在說我自己。」 夠了,她的固執,一切都夠了。他二話不說,大步上前,從後面抱起她的身子扛在肩上,往臺階下而去,她用力地拍打著他的肩頭:「你放我下來,放我下來,裴奉飛。」 他有力的雙手箍制著她,對付我理的女人,就不能好聲好氣,首要,就是離開這個皇宮。 「你打吧,我今天是無論如何都要帶走你。」 她抬起頭:「你們快去叫皇上,快點去啊。」她不要走,她害怕再回到那熟悉的地方。 他冷哼:「皇上在,我一樣會不顧一切的把你帶走。」 他身上,還有著血腥的味道,濃重的男性氣息襲入她的鼻,她無力,她只能任由他扛著走,她恨自己啊,總是這般的軟弱,無論是哪個男人,她都不是對手。 他的馬,孤伶伶地在階下,包圍著的,還有好些公公,怕他會殺入皇宮嗎?他要的,就只是嫵音而已,別的,給他,他也不會要。 單手扛著她,他一躍上了馬,將她禁錮在胸前:「你看,你看著,你是如何離開這個皇宮的。永遠也不會再來了。」 「我不要,我不要離開這裡,我要做妃子。」她掙扎,他一手抓住她二隻手,環著她的腰,讓她動彈不得,嫵音一低頭,狠狠地咬在他的手臂上,衣服的味道,讓她難受。她不敢真的狠心咬,他受的傷夠多了,不必要讓她再來加上一筆。 「駕。」他夾著馬腹,看這宮裡最後一眼,皇甫玉華是要放過嫵音,卻是在這樣深深傷害她之後,他滿腔的氣,如果不是他放手,他不會那麼順利地帶走嫵音,他是準備大開殺戒了,不顧一切,也要就出嫵音,他放手,他不會領這個情的,嫵音,本就是他的娘子,他裴奉飛的娘子,沒有人能夠從他的身邊把她奪走,他害了她,傷害了她啊。 馬出了宮門,外面的雨還是沒有停,他頭埋在她的肩上,那般的無力。 有一種熱熱的液體在她的肩頭暈了開來。 她沒有再掙扎,閉上了眼睛,酸酸澀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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