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晚香玉 | 上頁 下頁
一二三


  「夫人,這萬萬不可。」盧先趕到。

  「盧稱,我正要去找你,我得進潼州,軍營之事,你都能勝任,你讓我在這裡等,我一天,一刻,我也等不下去,就是十萬大軍,也攔不住我。」她笑著,像是夜裡的晚香花,開著讓人欽佩的白色小花:「我心已定,我進潼州城去。」

  盧先有些為難:「潼州城我們也不知情況,夫人,密道早就被封了,早在將軍從那裡進去殺出來的時候,密道就讓契丹人封了。」

  她輕笑:「我早就知道,我昨夜也讓人去挖空了,盧將軍放心,契丹人不會知道的,別說有一個出口,並不是在那裡,他能封,我就能挖。」堅定的心,不是泥土可以埋蓋得住的。

  盧先有些驚訝,這裴夫人做事,真是讓人不得不服。「城裡太危險了。」他想說服她,可連自己也說不服,將軍因她而改變,她的確是聰明又靈慧的女子,還異常的勇敢。

  嫵音拉緊一些衣服,身體還有些發寒,但是,她等不下去了。

  「盧將軍,在我心中,他比我更重要,他在天朝,在百姓的心中,也更重要,如果以我能換來他,是最值得的。盧將軍,如果我沒有死,那我就盡一切將他解救出來。」女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就只有靠著自己的智慧去救人。

  是的,在她的心裡,裴奉飛很重要,沒有他,活著也不知為什麼了。原諒她變成這樣,她就是變成這樣了,為他癡狂,為他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盧先沒有再說什麼,趕著馬車,親自送她到密道入口。

  風吹得很大,夜很黑,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她的心情很平靜,沒有一絲絲的後悔。

  他扶她下來,將那地道揭開木蓋,嫵音爬了下去。

  「夫人,你小心,你在將軍的心裡也是很重要的。」他將這句憋在心裡的話也說了出來。

  她笑:「保重,萬事要謹慎。」

  「保重,夫人。」如果她願意,他就跟在她的身邊跟她一起去。只是,她說,人多倒不好,潼州的契丹人認識裴奉飛,也自是認識他,而她,有誰認得她呢?

  黑暗中,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和心中的聲音,很黑,她很怕黑的,可是,現在一點也不害怕,密道較狹長,第一次的時候,有他帶著,什麼也不怕,她沒有想到,會獨自一個人走這裡。

  她現在明白了那京城第一美人嫩玉的所作所為了,為自己所愛的人犧牲一切,也心甘情願。

  她有些伺服她,有些為她可憐,皇甫玉華的心,只怕不在她的身上。

  他只怕不消幾天就會到這裡,她知道避不過,她無意避,她堂堂正正就是裴奉飛的妻,他承認的妻,哪怕她出身不好,只是一個小宮女。

  外人的眼光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想法,他殷殷關切的眼神,他小心翼翼的侍候著她,他幽默地和她說著話,讓她笑,她最忘不了的就是那深山裡,那天快黑的時候,她獨自坐在那裡,心都涼了,他來了,她跳下去的時候,她就不想再錯過那個男人了。

  人在最虛弱的時候,就會是心防最輕的時候,愛在不知不覺中生根發芽,連拔也拔不出來了。

  她佩服嫩玉,但她不會做嫩玉,如此卑微地愛著一個人,她倒不如成全了他。

  不知不覺中,竟然有冰冷的東西落下臉頰,她伸手抹去淚。

  「該來的,總是會發生。」靜悄悄的聲音,傳著孤寂。

  走了許久,她累得靠著泥牆急促地喘氣,才剛好些的身子,真是有些討厭這樣子,太不爭氣了。不該病倒的時候,偏就病倒了。

  看不清路,只能慢慢地走,氣濁得幾乎要透不過氣來一般,像是沒有盡頭一樣的黑暗,走了一步又一步,終於,走到了頭。

  她休息了一會,將她頂在上面的薄板拉開,又是一個炕,空代的,還擺了些火爐之類的。

  她靜聽著,昨夜挖地道的百姓說,這裡一個人也沒有,他們也沒有上去,只是很靜的挖,然後就離開了。

  她聽了許久,沒有半點的聲音,這三更半夜的,為什麼會沒有人呢?而且,這炭,可是燃過的。

  不管了,將下面的東西,全擺好,她從那小門探了出頭去。

  黑乎首的,也看不到人,她爬了出去,這裡香香的,像是女子住的地方。

  淩晨的光,有了些透白了,她打量著這裡,眾多的衣服堆成一堆,還有鞋子,似是下人的。

  這倒是好,她沒有多遲疑,將身上的衣服脫下,隨手就拿起了一件穿起來,換下鞋子,都塞在一堆的最裡頭,這些下人,該是去侍夜了。

  在宮裡,她就知道,宮女也是有分別的,侍候白天的,侍候晚上的都有。

  她走出門,這裡,她一點也不熟,在潼州呆了幾天,也不過是在那房子裡,連門都沒有出。

  深吸了一口氣,她手上端的是茶,習慣了做宮女,這些做來,一點也不讓人懷疑。

  「唉,你一大早的,送東西到哪裡?過來,幫著煮飯。」有人大聲地叫著。

  嫵音點頭有些惶恐:「是。」煮飯,那更好,稍微的一試探就能知道,那些飯菜,送到哪裡去。

  即使是犯人,也是要吃飯的。

  貌不出眾,話不多,和一些丫頭,沒有什麼二樣。

  冰冷的水像把刀一樣,刺在她的手上,她才知道,為什麼他要她十指不沾陽春水,何等的冷啊。

  「快點,快點。」有人在追了。

  很多的人都和她一樣,在洗著菜,很多灶都在煮著東西,看來,這裡駐紮的人,遠比裴奉飛算計的還多,樹大多枯枝,沒有人知道,夾雜了一個丫頭在裡面。

  契丹進潼州本就亂,還有不少是抓來的百姓和少女,讓她們在這裡做事。

  她看到了莫婆,那年老的人,就在地上撿著菜。城裡的人,都抓光了,好一個完顏天,居然讓百姓們為他做事,讓契丹上壓制、管束。

  這是他的不足之處,也是一個機會。

  嫵音將手裡的事做完,端著菜到一邊,然後,很自然地,就到了莫婆的身邊。

  莫婆的身子冷得直發抖,一雙手凍得發紫地在那裡挑著菜,嫵音的靠近,讓她抬頭看了看,差點就要叫出聲了,嫵音搖頭輕笑,一手抓住她的手,暗示她別說話。

  在這裡,連說話也不允許,就生怕大家互相傳通著信息,他們沒有把天朝的人當人看,像是隨意的狗一般,動不動就是打。

  那莫婆沉下頭去,過了一會,那下鍋的菜熟了,香味吸引著他們走前去。

  嫵音才小聲地問:「他在哪裡?」

  莫婆搖頭,一句話也沒有說,眼淚就撲地掉在菜上。

  契丹人端的是狡猾,抓了進來,不會讓天朝的任何一個人知道,就怕他們會救了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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