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晚香玉 | 上頁 下頁
三一


  咬緊牙根爬了上去,幸好平坦了一些,兩座山隔得並不是很遠,可是,她很小心,連呼吸也不敢太大聲了。她能看到,埋伏在對面的芒草中的人。不用很多人,任何一個都可以抓到她。幸好,她沒有順著水路走,那麼,裴奉飛應該也會回來吧?她不能拖累他啊。那裡一片模糊,看不清是誰倒下,又是誰的血濺到了草叢裡。

  她只能邊擦著汗,邊艱難地走著。她可以逃跑,可是她不想,為什麼?她不清楚,她只想看到他活著。

  終於走得夠遠了,這兩座山相連,然後又相隔。可不能走過頭了,不然就走不到一塊了。儘管她慢慢地下山,卻還是扭痛了腳。脫了鞋,只見那瑩白的小腳已是一片紅腫。真是該死!

  太陽漸漸偏西,回巢的鳥在叫了,而嫵音卻止了步,這裡竟無路可走了,是一個說高不高、說低不低的斷崖,但如果跳下去,必有斷骨的可能。

  她坐在上面,不可能再往回走,夜黑了,什麼也看不見,一個不慎滑落下去就慘了。

  裴奉飛啊,他能回來嗎?他能找到這裡來嗎?

  她坐在草地上,看著那紅豔豔的夕陽下山,染紅了天際。涼涼的風輕輕地吹著,預告著黑夜即將到來。

  如果只有她一個人,怎麼辦才好?怎麼才能走出這連綿的山路?

  裴奉飛一定要來!她心裡酸酸的,好想念他,他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

  她咬著唇,控制著自己不要流淚。眼睛睜得大大的,怕錯過了裴奉飛的身影。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想念過一個人。

  「嫵音。」有人叫她。

  那沉穩的聲音讓她的淚洶湧而出,是他,他來了。

  「嫵音,你在哪裡?」裴奉飛四處看著,一臉焦急的表情。他很擔心嫵音,一個年輕的女子從小嬌生慣養的,這些苦必會累倒她。又走山路,又有追兵,真是叫人擔心。「嫵音。」他又加大一點兒聲音。沿途尋來,他還解決了幾個潛伏的人,這就證明嫵音沒有危險,可是她在哪裡啊?

  嫵音擦擦淚,他的聲音真好聽,震住了她的靈魂。

  她看著他,笑了,「裴奉飛,我在這裡。」

  「嫵音。」他笑了,深深地松了一口氣,「等著我過來,不用怕。」

  他站在山腳下,仰起頭看她,果然是聰明的女子,不然她只怕早就被抓住了,「跳下來,我會接住你的,我保證不會讓你受半點兒傷。」

  嫵音先將背上的東西丟下去,他接住放在一邊。

  她真的一點兒也不怕,眼也沒閉,如他所說,他一定會接住她的,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嫵音深吸了口氣,迎著他,跳了下去,

  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她的心也安了。

  裴奉飛抱著她,後退了兩步才停下。看到她臉上的淚,他有些感動,「對不起,嫵音,讓你受委屈了。」

  她抹去淚,「沒有。你還好嗎?」

  「老實說,不太好。」他不想放開這溫香軟玉,只想抱著她,讓他有一些安心。她的淚落在他的心裡,「我的右手中了一箭。」

  「啊?」嫵音驚叫,掙扎著下來,「讓我看看。」

  還流著血的手臂傷得很深,箭已拔出來了,可是血還流個不停。

  她拐著腳,將東西撿起來,那裡面還有老大夫贈送的藥草。她有些失笑,「還真是用得著,半點兒也沒有浪費。」

  她口裡的傷感,讓他吐了一口氣,「嫵音,別擔心,這點兒傷對我來說,不算什麼。」

  「你很厲害,你很強,可是他們有把你當人看嗎?裴奉飛,你為什麼總是這樣?」她替他上藥。

  他苦笑,「我也不知道。嫵音,我是將軍,我更是一個臣子。」

  何必再說這些,現在不是很快就要擺脫了嗎?她走到水邊,將臉和手洗淨。她忽然說:「裴奉飛,其實,我很高興你能來。」

  「當然會來,因為我的娘子在等著我。」

  這就是男人大丈夫的責任吧,她有些感歎,越來越看重他了。

  「你的腳怎麼了?」他眼尖地看到她走路不對勁。

  「沒事,還能走。」

  「不行,除非你以後想永遠拐著腳走路。走,我背你出山。」趁著現在月色還有些亮。

  她咬著唇,「你的傷?」

  「不礙事的。如果猜得沒有錯,這是七王子的人馬,所以威脅力沒有那麼強。我曾受過更嚴重的傷,站都站不起來,是爬著回去的。所以這一點兒箭傷,算不上什麼!我答應過你會回來,就不能讓自己傷得太精彩,不是嗎?」很難得他會說這樣的話。嫵音歎氣,「你的幽默真讓人笑不出聲。」乖乖地讓他背起。

  伏在他背上,很暖、很結實,聽著他的呼吸聲,很安心。

  這樣的一個月夜,這樣的兩顆心,自然貼得更近了。夜很黑,她不怕,風很冷,她也不怕。

  一路都會有他,有他在,她就一點兒也不怕。

  她有些期待能回到他的老家阿蘿山,放下所有的恩怨,放下所有的仇恨,兩個人可以過著平靜而又幸福的生活,不在乎富貴,只要能在一起平安、幸福。

  山間有座破廟,裴奉飛在那裡放下嫵音,撿了幾根木頭生起一堆火,照亮了彼此的臉。

  她的臉,紅得很。

  裴奉飛皺皺眉,「你是不是不舒服?」

  壓下心裡的灼熱,嫵音淡淡地說:「沒有。」

  他細心地將她的腳放在膝上,要脫下她的鞋,嫵音一縮,「不要。」男人是不會為女人脫鞋的,因為這代表著晦氣,會屈了他們高高在上的心態。

  裴奉飛一怔,「你是我娘子。」有什麼可顧慮的?一個夫君看娘子的腳是天經地義的,而且她現在受傷了,雖然有些冒犯她,可是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脫去羅襪,白嫩的腳踝上紅腫一片,她的腳精緻、細膩、潔白,握在手中,幾乎如他的手掌一樣長。可是如今腳底磨破了皮,這些都是因為他,他不能給予她富貴的生活,連平靜也沒有。他歎口氣,有些心疼地問:「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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