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萬萬歲(7)_玄色

七

　　秦思思撇了撇嘴，卻不可否認聽到了談滄羽的笑聲之後，原本忐忑的心倒是定了一半。是啊，這人原來就打算試探陸過的，肯定會留有後路，她又何必擔心呢？秦思思定了定神，頓時覺得剛剛緊張得口乾舌燥。她想拿起桌上的茶壺倒茶，卻想起這屋裡的東西半點都不能碰，只好怏怏地收回手，豎起耳朵，注意聽外面的動靜。

　　談滄羽推門而出，門外的情形讓他意外地挑了挑眉。在屋裡還看不清楚，但是他一出來，就發現自己面對著一院子的士兵。不過他仔細分辨了一下，發現這些士兵並不是御前侍衛打扮，而是普通的本地民兵裝束，便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氣。一切如他所料。

　　「屋外何事嘈雜？」他在門外朗聲詢問道，鎮定如常。

　　庭院內的眾人對於他的問話回以一陣沉默，之後，就見兩個人排眾而出。當先的一個打著燈籠，正是他的那位朋友陸過，而走在他後面的那人大概四五十歲，相貌和陸過有五六成相似，穿著官服。兩人均是一臉凝重。

　　「陸伯父、陸過，這是何意？」談滄羽雖然並沒有見過陸過的父親，但是早就知道他是商州府的知府大人，所以一照面便能判斷出來。

　　陸過為難地抓了抓頭髮，惴惴不安地解釋道：「滄羽，是家裡人告訴了我爹，可是我不知道他為何帶了這麼多人回家……」

　　談滄羽眯起眼睛打量了陸過片刻，才把視線從他的身上轉移開去，「陸伯父，這是怎麼回事？」

　　陸直言表情嚴肅地看著施施然站在臺階上的談滄羽，果然如傳言中的那樣一表人才，就算和名滿天下的雅公主相配也並不遜色。可是，他想起剛剛得到的消息，容色又是一正，內斂地說：「談公子，京裡來人了。」

　　談滄羽眉毛一挑，打趣地笑道：「陸大人，您的名諱上直下言，難道還有什麼話不能直言的嗎？」京裡來人了？恐怕就是追殺他們的那批人。他和秦思思大模大樣地進入陸府，就是看准了幽妃的人不可能夜襲知府的宅邸來刺殺雅公主。他剛剛對秦思思所說的試探，實際上不僅是要試探陸過，還要試探刺殺他們的人，看看他們對雅公主的「意外」究竟知道多少，是已經確切地知道她香消玉殞了，還是並不知道。

　　在旁聽著的陸過臉色一變，雖然他並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是談滄羽已經把對他父親的稱呼從伯父改為大人了，可見事情的嚴重性。

　　陸直言抬手指著黑漆漆的屋子，沉聲問道：「我問你，在這屋中的究竟是何人？」

　　談滄羽揚起笑臉，雙手背負在身後，顯得高深莫測，朗聲說道：「陸大人，她正在休息。若我是你，就不會弄這麼大的陣勢。」

　　陸過急得直跳腳，卻不知道說什麼好。這屋裡有誰，他剛剛都已經和父親和盤托出了，可是父親反而面色凝重地調集人手包圍了此地，這並不是要接駕的架勢啊！

　　陸直言冷哼一聲，搖頭歎道：「談滄羽，你是不是想說，這屋裡之人正是雅公主？」他的話音剛落，周圍的士兵便開始竊竊私語起來，寂靜的院落頓時變得嘈雜。不遠處一些陸家的僕役也漸漸聚集過來圍觀，其中有眼尖的認出了站在臺階之上的人正是京城有名的談五公子，一時人聲四起。

　　談滄羽扯了扯嘴角，懶洋洋地笑道：「正是。」

　　陸直言上前一步，說道：「可是，為何京裡來人傳話，說你是殺死雅公主的兇手，讓老臣務必抓捕歸案？！」

　　院內一片譁然。

　　什麼？雅公主死了？怎麼死的？

　　陸過更是面如死灰，回想起傍晚時分，他確實是沒有見到談滄羽懷中女子的面容。他茫然地向談滄羽看去，卻見他仍然是一臉從容，卓立在門口。

　　「陸大人，您不是在說笑吧？來傳話的人有沒有出示腰牌？您就這麼隨便地相信了別人的謊話？」談滄羽緩緩說道。在微弱的燈籠光芒之下，他臉上的輪廓分明，淡淡的笑容從始至終，沒有絲毫的變化。

　　陸直言聞言一怔，由於得到的消息太過於震撼，而且之後不久就得知首要罪犯借宿家中，讓他來不及多想就帶人前來。細想起來，倒還真沒有正式的公文下達。但是最近京城亂成一團，他也不知道該信誰的好了。

　　「爹，你好好想清楚……」陸過輕聲道。他也不知道究竟應該相信誰，但是現在已經惹出了這麼大的麻煩，是進退兩難了。

　　陸直言細細地思量了片刻，揚聲道：「談滄羽，你讓開，老臣親自面見公主賠罪。」只要見到了公主的面，便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了。被公主怪罪事小，放走了殺害公主的罪犯事大。

　　談滄羽仍是淡淡地笑著，腳下紋絲未動，回絕道：「公主已經就寢了，陸大人您還是請回吧。」

　　他越是推辭，陸直言就越是想要知道屋裡面的人到底是不是雅公主。但是明擺著他不可能硬闖，所以只能和談滄羽唇槍舌戰地玩著文字遊戲。

　　時間拖得越長，院子裡的士兵們也就越不安心，嘈雜聲漸漸大了起來。談滄羽此時已經定了一半的心，確定幽妃那邊的人並不完全知道雅公主的情況，所以才打算借著陸直言的手確認。若他沒料錯，刺客應該就隱藏在院子裡的士兵內。不過卻不必擔心刺客會明目張膽地刺殺他們，對方應該只是想確認情報而已。

　　這樣的局勢盡在他的掌握之中，而接下來，就要看秦思思究竟怎麼決定了。儘管看上去現在的場面非常的緊張，不過解決的方法卻也很簡單。只要秦思思假扮雅公主，讓陸直言見一面就可以了，但是他並不想強迫她。

　　以後路途漫漫，用毒藥控制她，終究不是長久之計。若是她主動為之，那麼肯定會事半功倍。

　　哢嚓！屋內響起了火石摩擦的聲音，幾下之後，一個女子的剪影投射到了窗紙之上。

　　院子裡一下就靜了下來，談滄羽的笑意更深了。

　　「雅公主？」許久都不見屋內有動靜，陸過盯著窗紙上那個剪影，狐疑地呼喚道。

　　窗紙上的剪影動了動，隨即起身。吱呀一聲，房門被從內向外推開。眾人定睛一看，盈盈而立在門口的，正是風華絕代的雅公主！

　　談滄羽回過頭來打量了一下，隨後滿意地笑了笑。秦思思用方巾包住了頭髮，巾角垂了下來，所以剛才投射到窗紙上的剪影就好像是長髮披散下來一般。而她現在站在大家面前，自然沒有人敢上前把她頭上的方巾扯下來。

　　陸直言暗呼不好，心道這次肯定是被哪個政敵給算計了，直挺挺地跪了下去，高呼得罪。院子裡的士兵一見自己家的大人都跪了，連忙呼啦啦地都跪了下去。

　　秦思思嚇了一跳，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被人跪，這下子她要折壽多少啊，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幸虧天黑燈光暗，而且也沒人敢直視她，所以也沒人發現本來應該賢良淑德的雅公主居然會是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她下意識地往談滄羽的方向看去，看了半天才弄懂了他的意思。她清了清嗓子，硬著頭皮說道：「陸大人既然有要事在身，今晚也就不打擾了。滄羽，我們走吧。」

　　談滄羽在秦思思喚他名字的時候，稍微愣了下神，幾乎以為是蕭雅在喚他。身體先於頭腦做出反應，自然而然地跟上前面那個走得緩慢的身影，然後加快腳步，與她並肩而行。

　　從密密麻麻的士兵面前走過，秦思思不禁冷汗直流，幾次都差點因為路太暗踩到人。幸好談滄羽在旁及時扶住她，到後來他索性就拉著她的手向前走。

　　這時，前幾日談滄羽細心教導她的禮儀發揮了重大的作用，最起碼讓她走起路來似模似樣的。秦思思慢慢地走著，但還是必須依靠著談滄羽帶著前行。她穿不慣及地的長裙，在心情不安的情況下，生怕下一步就摔個狗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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