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相國千金(28)_詩梵

二八

　　墨竹在車外忍不住哭出聲來，車內昏黃的燭火下，秦江月已是滿臉淚水。我辛酸地拍著他的背輕聲安慰著，秦江月醒過來，朦朧中瞧見我，脆弱地緊緊地抱住我。

　　這個世界果然是女子的天下，男子則是弱勢。秦江月雖然一向要強又驕傲，但本質仍是脆弱的，需要人來安慰和保護。

　　我摟緊他，輕聲哄勸：「好了，沒事了，都過去了。江月，有我在，沒事的。」秦江月撇撇嘴，倚著我安詳地閉上眼睛養神。

　　漆黑的夜幕下，只有我們這一輛馬車孤單地在官道上行駛。我和秦江月相互依偎著，心也踏實下來。

　　此時，水家對我來說，已經從一個遙遠奢華的夢變成了支離破碎的殘酷現實，那權力下的醜惡面孔，讓我對堂堂的相國千金身份再無留戀。

　　第二天到了夜池後，我們租下一個客棧裡的一個小院。多虧墨竹隨身帶著不少銀票，否則這次連個歇腳的地方都找不到。

　　晚上，我去看秦江月。進房時，秦江月擁著被子坐在床上發怔，瞧見我進來，他蹙著眉說：「胳膊有些癢。」

　　我在床邊坐下，隔著繃帶用指甲在他胳膊上輕輕撓了幾下，一邊安慰他：「癢是好事，說明在結疤。」

　　秦江月掃了我一眼，嚷著要喝茶，可是等我倒好了給他，他又嫌燙，扁著嘴不肯喝。我仔細地把水吹涼了遞給他，秦小公子卻又嫌這是白開水，沒有茶葉。

　　我瞬間耐心全無：「茶葉能解藥，你剛才喝下風寒藥，怎麼能吃茶葉？」

　　秦小公子橫了我一眼，我湊近了盯著他瞧，心想這傢伙是不是和我生病那時候一樣在折磨人啊？秦江月茫然地看著我湊近的臉，忽然可疑地別開臉，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你在童山上說的話，可是真的嗎？」

　　我「撲哧」一聲笑出來：「傻瓜，當然全是假的，不然怎騙得了裴風麼？」

　　秦江月身子明顯地一僵，眸子忽然黯淡了下來，他無神地抓著被角淡笑：「原來，是假的……」

　　我怔住，他這是怎麼了，那些話本來就是騙裴風的，哪裡不對嗎？

　　秦江月再次抬起頭時，已恢復到平日裡的淡定，眨眼間似是換了一個人一樣，他瞥了我一眼冷漠地說道：「我要休息了，你退下罷。」

　　我疑惑地看著他，他還真是善變，一會冷一會熱的，搞不明白他到底想幹嗎。

　　這之後的兩天他對我都是不冷不熱的，我們再次陷入了冷戰……

　　2

　　第三天，沒等到程二娘和花鋤他們，卻等來了流玉山莊的殺手。

　　漆黑的夜裡，月色昏暗。秦江月和墨竹提劍戒備，我站在他們身後，周圍是明晃晃的刀。

　　裴家是有備而來，我們在客棧裡受到襲擊立刻奔出來，才發現客棧的裡裡外外早就被圍了個水泄不通，根本無處可逃。

　　對方的人群裡走出來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四十來歲，身體微微發福，生著鷹勾鼻，臉盤線條很是淩厲。她踱到我們面前，陰沉地開口：「秦世侄，你對裴姨可真好啊！」

　　這話是從牙縫裡憋出來的，我咽了口唾沫，基本可以確定此話不是什麼好話。估計眼前這位就是裴老莊主吧。

　　秦江月沉住氣，朗聲問道：「不知裴姨何意？」

　　那老女人終於發作了，咆哮一聲：「你還有臉問我！虧我當你是我侄子，而你竟然勾搭個小白臉害我孩兒！」

　　我鄙夷地吐一口唾沫，誰害誰啊？她的「好女兒」妄圖使藥欺負良家男子不說，還勾結朝廷貪官想謀盟主之位，這等卑鄙下流之徒，不被她害就不錯了！

　　秦江月冷笑一聲，清雅地說道：「裴姨，你該知道是裴風下藥在先，對我不敬。不給些教訓恐怕日後為禍江湖。倒是裴姨你，護短至此，恐怕日後叫江湖後輩笑話，更何況，咱們裴秦兩家還有多年的交情，難道這些裴姨都不顧念了嗎？」

　　姓裴的忽然悲憤地長笑一聲，眼淚縱橫：「姓秦的，縱然我孩兒對不住你，你也不該下此毒手，讓她橫死荒郊屍骨不全—今日我就要拿你們的性命祭奠九泉之下的風兒！」

　　聽到她這麼說，我與秦江月都驚駭萬分，那時候我雖然一刀捅下去了，但並沒有傷她要害，怎會死呢？還屍骨不全？

　　「怕是二娘她……」墨竹在一邊小聲嘀咕。

　　沒錯！是二娘！她當時說要回去救花鋤他們，我就感到她神色有異，一定是她氣憤不過，就把裴風給……

　　我的冷汗嘩地冒了出來，二娘實在魯莽，裴莊主那老女人就裴風那麼一根獨苗，還指望她日後繼承家業、威震江湖呢，如今倒好，就這麼死了，裴莊主老來喪女，不發瘋才怪！

　　秦江月與我對望一眼，心思都是一樣。

　　只聽那老女人聲嘶力竭地喊道：「秦江月，拿命來！」刀鋒立刻快速地圍上來，秦江月握緊了劍，以一擋十，根本沒有勝算……

　　我硬著頭皮出頭高喝一聲：「慢著！」秦江月蹙眉瞥我一眼，姓裴的咬牙冷笑：「水三小姐？」

　　我幹幹地笑著說：「正是我。裴莊主，人死不能複生，還請裴莊主節哀。而且，少莊主不是我們殺的，當日我只是傷了她，並未害她性命。日後我回京，一定會將裴莊主的事報給我娘，嘉勉流玉山莊，將老莊主扶上武林盟主之位，統領江湖。今日看在我娘的面上，這干戈就到此為止罷。不瞞裴莊主，秦江月是我新收的一房夫郎，還請裴莊主網開一面。」

　　秦江月惱怒而鄙夷地瞧了我一眼，我回瞪，心裡說，名利這東西，偶爾的確是能套住人的靈藥，不拿出來試試怎麼甘心呢？

　　姓裴的卻並不好唬，她長嘯一聲，怒極反笑：「老身一生只這麼一個女兒繼承祖業，如今卻斷送在你們手中！風兒好心救你，想不到你竟然與秦江月這小賤人勾搭，暗害風兒，說什麼人不是你殺的，當我不知道嗎？我莊中家丁被你暗害，幸而保住性命，我才知道是誰下的手。你們聯合起來害死風兒，這筆賬，我今日定要了斷！」

　　說完，她「砰」的一聲，一掌打在身旁的樹上，朦朧的月色裡，只聽「喀嚓」一聲，那樹竟然斷了……

　　我腿肚子一軟，乖乖，這一掌若是打在人身上……我倒吸一口涼氣：「老莊主，你該知道我若有個三長兩短，我娘必不會放過流玉山莊，以後，只怕江湖上再無裴氏一門！」

　　那老女人陰冷地哼了一聲：「這個不勞你操心，天下誰不知道秦江月劫走了相國千金，日後老身把你們的屍首奉上，相國大人必會感念我一番勞苦的。」

　　我心裡一驚，算她狠，殺了人還去邀功！我轉過臉對包圍過來的人喊道：「大家聽著，我是水相國的親生女兒，今日裴莊主殺了我們，為免走漏消息給我娘知道，明日她必定會殺你們滅口！」

　　人群突然沉寂下來，一時竟沒有人再往前進一步，看來我的話起了作用。

　　姓裴的氣急敗壞地喝道：「給我上！莫聽這妖女胡言亂語，她根本就不是相國千金，真正的水三小姐前幾日已經被送回相國府了。她是逆賊，否則怎會殺少莊主？你們聽著，誰第一個砍下她們的人頭，本莊主賞銀千兩！我要把他們碎屍萬段給風兒報仇！」

　　金錢的力量果然是無窮的，那些人想都不想話裡的破綻，不再猶豫，幾百人頓時如潮水般沖過來，好像暴風雨中的海浪。

　　待她們靠上來時，秦江月突然撒出一把粉末，最內一圈的人立刻紛紛倒地，口角流血。後面的人被嚇住了，怔了一時，又高呼著擁上來，但很快又成批地倒下去了，裴莊主在一旁高聲喊道：「誰得了他們頸上的人頭，賞黃金萬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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