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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〇


  「蘇蘇,能否過來一下?」趙清軼略帶生硬的聲音從大佛閣內傳來,之後緩緩走出,臉上的表情還是那麼溫溫柔柔的,只是蘇小舞和他相處了這麼久,自然知道他現在的神色很是不自然。

  蘇小舞微愣了一下,連忙拋下皇甫非墨,跟著趙清軼走到不遠處的江邊。看著趙清軼一言不發,只是對著奔流不息的江水發呆,蘇小舞試探性地問道:「那個,出什麼事了嗎?」

  趙清軼伸出手,握住他面前已經生銹的鐵欄杆,沉聲道:「蘇蘇,剛才我的手下來了。」

  手下?蘇小舞反射性的朝大佛閣的方向看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在門口處站著一個全身黑衣的人,面目看不太清。不過見她望過去,便恭敬地朝她行了一個禮。

  汗,原來趙清軼其實上一直和他的手下有聯繫嘛!她一點都沒有察覺到。蘇小舞眼角餘光掃到皇甫非墨同學悠閒地靠在廣場上的那只大銅鼎上,就差嘴上叼根煙了。

  皇甫同學不跑就行,蘇小舞放下心,轉過頭來不在意地朝趙清軼問道:「有什麼事發生嗎?」這麼說來,和氏璧被水涵光搶走,看來肯定也有趙清軼的手下跟蹤而去了。怪不得他方才一點都不緊張。她就說嘛,他費了那麼長的時間,那麼大的功夫,總不會什麼都不準備眼看著成空。

  不過水涵光也不是省油的燈,玄衣教肯定也有護航吧……蘇小舞沒有繼續再考慮下去,因為她看到趙清軼緊握住欄杆的手,手背上幾乎都青筋爆出。

  嚇了一跳的她趕緊看向趙清軼的側臉,發現他緊緊地抿著薄唇,額角已然滲出了細汗。蘇小舞甚少見到趙清軼如此,也不敢再開口問,只得陪他默默站在這裡。

  過了好長一會兒,趙清軼才緩緩地沉聲說道:「蘇蘇,京城出事了……」

  蘇小舞聞言一驚,卻再也不敢看向趙清軼。

  果然,現在的天子趙煦,如歷史上所記載的那樣,沒有人能改變,也無力改變。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天子趙煦

  蘇小舞微愣之後,忍不住問道:「出什麼事了?」她還是不確定是不是趙煦駕崩的消息,而且,算日子應該還沒到。現在還沒有過年,好像趙煦應該是正月裡駕崩的。

  趙清軼別過頭,一雙如黑夜般渾然墨黑的眸子緊緊盯住蘇小舞,許久才開口道:「蘇蘇,皇兄的病情忽然加重,派人招我回京。」

  蘇小舞松了一口氣,那就是還沒死。「那你快走吧,此去京城萬里,要多加小心。」

  「小心?要小心誰?」趙清軼一雙眸子眯了起來,準確地抓住了蘇小舞言語中的漏洞,不肯放。

  蘇小舞為之語塞,她要怎麼說?「小心安全唄!你還是快點啟程吧,在這裡和我說這些,不是浪費時間嗎?」蘇小舞承受不起趙清軼眼中咄咄逼人的氣勢,視線飄移開去,注視著淩雲山下滾滾流淌的江水。

  「蘇蘇,和我一起回京城吧。」趙清軼放柔聲音,輕聲說道。蘇小舞呆了一呆,隨後苦笑道:「小王爺,小舞只是一個普通人,什麼都不懂,也不知道,幫不上您什麼忙的。」況且,他們這一分手也許就再也見不到了。蘇小舞想到這裡,忍不住低垂眼簾。

  她始終只是一個過客而己。

  「蘇蘇,你知道嗎?皇兄登基的時候,才九歲。」趙清軼歎了口氣,輕聲說道,「而我,當時也不過八歲。」

  「哦?那可真不容易。」蘇小舞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說這個,只好順著他的語氣接口道。

  「而我當時雖然年少,但也知道這個皇位意味著什麼。心底下不時也在思考。雖然我沒有資 格繼承皇位,可是皇兄也是庶出,如果換成坐上那個位置的人是我呢?當時我父王正當壯年。也不是沒有登基地可能。」趙清軼扯扯嘴角,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也不管這句話說出來有多麼大逆不道。

  蘇小舞知道趙清軼說他沒有資 格,應該是因為他和趙煦是堂兄弟的原因,不是宋神宗地親生兒子。但是她也知道宋朝繼承皇位也不一定需要是嫡長子。兄死弟承也是可以的。宋神宗去世地時候,他的兩個弟弟卻很有資格登基。也就是說,趙清軼也有成為皇太子的可能。

  她在現代看到地小說裡就有說一般皇族的子弟早熟。不過還真是沒想到居然這麼有覺悟。八九歲,她八九歲地時候還無憂無慮地在學校玩耍呢!他們就己經開始接觸人性最險惡地一面了。

  蘇小舞還在措詞怎麼回答趙清軼的話,後者己經毫不在意地繼續說了下去:「皇兄早慧,八九歲時便能背誦七卷的《論語》。字也寫得很漂亮,應答得體。但是這些事我同樣也可以做到。不同的是他是皇子,自然得到和我不一樣地關注。可是有件事,卻徹底轉變了我的這種想法。有一日,按照禮儀, 應該由皇兄接見契丹使者。宰相蔡確恐怕趙煦年幼,見了遼人地容貌和奇異的服飾會受驚嚇,有損國威。就事先提前一日對皇兄仔細地介紹契丹使者的容貌和服飾,請他不要驚奇。而我正好在和皇兄伴讀,同在禦書房,自然一起聽著。」

  「然後呢?」蘇小舞微微被他挑起了好奇心,一個九歲的孩子能說什麼呢?

  趙清軼微微一笑,臉上現出回憶的神色,緩緩道:「蔡確講了幾十遍,我聽到第三遍的時候,就己經忍不住想要拍桌而起。可是我看到皇兄仍面帶微笑地坐在那裡,心下也憋著氣。既然他能忍,我自然也能忍,最後是蔡確自己發現皇兄一句話沒回,才停了下來,表情尷尬。而這時皇兄忽然收斂笑容,嚴肅地問道:『契丹使者是人嗎?』蔡確回答道:『當然是人。』皇兄使又恢復笑容滿面的表情,說道:『既然是人,我又怎麼會怕他呢?』」

  蘇小舞聽得心馳神往,一個九歲的男孩兒能故作老成地說出這些話,現在該是怎樣一個優秀的男子啊!

  「我到現在,都記得蔡確帶著那臉上無言以對的表情,惶惶退下。」趙清軼布也不禁浮上一絲笑容,「蘇蘇,我這一生,都在追逐著皇兄的腳步前進,雖然無法超越,但是也努力成為他的臂膀 。」

  蘇小舞聽著趙清軼難得在人前表露的柔軟,心下不禁微酸。趙煦應該算是北宋兢兢業業的一個皇帝,可惜用的改革手法過於激烈,難免會讓舊党懷眼在心。

  「蘇蘇,能不能告訴我,你上次為皇兄算的命,是對言,還是……」趙清軼停頓了半晌,艱難地繼續說道:「還是預言?」

  蘇小舞都不忍心看他臉上的表情,垂下頭輕輕嗯了一聲。

  在山下滾滾的濤聲中,蘇小舞的聲音雖輕,但是趙清軼仍是清晰地聽到了,臉色迅速一片煞白。

  蘇小舞看著趙清軼扶住欄杆的手微微顫抖,不忍地說道:「只是我算出來的,也許不准的。」

  趙清軼深吸一口氣,勉強提起精神問道:「那,蘇蘇,可否給我算一下命呢?」

  蘇小舞唯唯喏喏地回答道:「我只會算天子的命……」而且還是勉強會算。

  趙清軼默然無語,好久都沒有再出聲。

  蘇小舞終於忍不住抬起頭朝他看去,發現他的表情帶著那麼一點點失望,或者是一種隱藏得很好的失望。也對,看來她方才的那一句話,已經把他能成為皇帝的可能性給否了。

  趙清軼無法不去失望。本來他心中還有一線期待,皇兄在重病的時候招他回京,可能是要和他交待什麼委託什麼。「那皇兄的兒子呢?」趙清軼繼續問道,如果能被皇兄臨終托孤,他也相信有能力把這個國家按照皇兄的方法治理下去。只是他己經在不知不覺之間,都沒發現他自己己經相信蘇小舞說的話了。

  蘇小舞咬了史前下唇,搖了搖頭道:「說不定……說不定待不到你回去,這孩子就……」皇子和皇帝都相隔不長的時間先後辭世,這也是她懷疑其間有人做手腳的原因。

  趙清軼根根閉了閉眼睛,再睜開之時己經眼帶寒光,不是的犀利得像一把鋒芒逼人的寶劍,厲聲道:「蘇小舞,輕言皇族,禍亂民心,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他頭一次和蘇小舞說話這麼嚴厲,帶著皇族天生的威勢。

  蘇小舞搖頭歎了口氣,道:「不信也罷,你快點趕回京城吧。」

  趙清軼見蘇小舞軟硬不吃,終於在心底動搖了。難不成她說的這一切是真的?要不然她憑空說這些,對她又有什麼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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