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菀宮春 | 上頁 下頁 |
一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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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宮裡的女人們似乎也在空氣中嗅到了緊張的氣氛,往常還有些姐妹來我這走動走動的,如今卻都好似將自個兒禁足在宮裡一般,暮菀宮裡的生活沒有一絲變化,項大哥也是隔三差五的過來看看未涼,只是對於外頭的局勢以及朝廷裡的異樣隻字不提。妃嬪們將自己禁足的原因,許是與御花園裡多起來的侍衛有關,這種時候皇上想來也是不希望自己的妃子與外臣有任何勾結吧。 原本也想從伊犁大人那知道些什麼,只可惜就連茗曦想要見伊犁大人都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他幾乎隨時都陪伴在皇上身邊,誰人都不知伊犁大人每日是何時進的宮,又是何時離去。宮裡頭一派肅殺,明明是春天卻分明已經感覺到了深秋的落寞,暮菀宮裡成日死一般的靜寂,甚至那些宮女連說話都不敢太大聲。只是間或聽得未涼依依呀呀的聲音,才讓我們覺得自己是活著地。門外的侍衛雖未限制了我們的自由,然而那種無形地壓力的卻是有地。 驚天的雷聲打破了籠罩在皇宮上空的壓抑。一場聲勢浩大的春雨洗刷著大地,萬物都饑渴的享受著上蒼賜予地甘露。也正是在這樣一個日子,我終於又一次被逼上了絕路。 「主子,您看那個人似乎是沖著咱們這來的。「彼時正與茗曦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但見大雨滂沱中一個身影正朝著暮菀宮而來,縱然閉上眼不去看我也能認得。夢裡已然見過千次萬次的面孔,大雨中分不清他面上的是雨水還是汗水亦或是淚水。 「赫連菀鬱,我只想知道,如果你還有的選擇,你會來到我身邊嗎?」雨中的景祥聲嘶力竭的喊著,我與茗曦一道為眼前的情景所震驚,印象裡地永郡王一直是個內斂而沉靜的人,那張不苟言笑的面孔猶如千年冰川一般,我不敢相信面前這個大聲言愛地人會是他。如今的我早已被太多太多地東西所牽絆著,倘若再來一次,我也不敢再接受這份愛。這份愛太讓人疲累。 「王爺可是喝多了,還是被這雨淋壞了。竟開始說起胡話來了。茗曦趕緊替王爺去換身衣裳再差人送了回府去。」我背過身去不再看他,茗曦無奈只得也沖入雨中。奈何景祥立在那一動不動:「是不是只有當我坐到那個位置才可以擁有你,如果這是我最後地選擇,我會義無反顧。」他的離開就好似他來地時候那樣,迅及閃電。 究竟是什麼讓他有了這樣大的變化,我相信在他身上必定是發生過什麼事,否則他何以會說出這樣一番要殺頭的話來,而景祥一直不都是最效忠與皇上的嗎?而後爹爹進宮時給了我全部的答案。 爹爹自南疆歸來後,交還了虎符也交出了兵權,如今的他只不過是個空有護國公之銜的大員,那一天是從皇上那過來順道來看我:「爹,皇上那怎麼樣了,他今日召見爹爹該不是家裡又要出什麼事了吧!」 「皇上召見為父不過是為了青寒的事,皇上說了既然青寒願意呆在南疆,便封了他做個劍南關總兵。皇上他……還問了有關立儲之事,為父只是向皇上道明瞭因為立場的問題而不能發表任何意見,不過郁兒既然有所決定還是應當早作打算。也不知宮裡頭傳了道什麼旨意,城外的南征軍似乎有些異動。」 「爹爹的意思是永郡王他也有意……」 「為父不知道接下來大胤王朝會迎來怎樣的風雨,倘若真有什麼人要做出荒唐事來,為父自當頭一個站出來保護皇上保護著大胤的江山。郁兒做事也萬萬要把握個尺度,樂恒做的那些事若不是有你的授意憑他那個腦袋又怎麼會想得到,爹的郁兒是長大了,翅膀硬了,只是無論如何不能做出什麼有損國家的事來,爹爹與你這一別,也不知還有沒有見面的機會了。」 爹爹走得那樣決絕,我朝著爹爹離去的背影鄭重的磕了三個頭,突然間有種感覺,無論是景祥也好爹爹也罷,他們都好像在向我道別一般,正如要出征一般。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原點,只不過我手頭又多了件消遣,來來回回的擦拭著一塊木牌,這東西是我吩咐茗曦瞧瞧準備的,當我終於決定要去見皇上時,我將這塊木牌立在了內務的香案上,三炷清香,香煙嫋嫋升起,後面立著的是一塊無字的木牌。 「主子您這是在做什麼,即便主子是想要拜祭誰,為何木牌上沒有名字呢?「這東西是留給我自己的,世間上能在自己活著的時候給自己上香的除了我怕也沒有別人了。」 當我再一次來到暖閣時,出乎意料的是小林子竟沒有攔我,天邊掛著細細的銀勾,月光如銀,暖閣的窗上卻印出兩個人影來,我猶豫著是不是該推門進去,小林子早已退至園外,裡頭忽而響起個聲音,語氣中帶著無力的蒼白:「是誰在外面,進來吧!」 「回稟皇上,是臣妾。」便是在我推開暖閣的木門時,恰好見到一臉驚恐跪在地上的容貴嬪,她垂著頭,我不知道那種驚恐的神情景桓是否見到了。 一整個晚上景桓總是時睡時醒著,他醒著的時候目光顯得有些空茫,望向窗外的眼神深邃得望不見底,偶爾會絮絮叨叨的說起他的小時候,也會重複的說起我們的初次邂逅,這個夜晚我與容貴嬪似乎都預感到了些什麼,是以都不曾離開暖閣,仔細留意到容貴嬪面上的表情,已由先前的驚恐變作為絕望,她一直跪在屏風外不曾起身,即使是景桓清醒著的時候也不曾叫她起身。 「皇上,貴嬪姐姐已在外頭跪了不少時候了,地上涼若是落下什麼病根的不好,無論姐姐她犯了怎樣的過錯,總該讓她起來說話吧。」趁著景桓醒著的時候我趕緊問了這麼一句,倒不是說要為容貴嬪求情,只是這樣的夜晚景桓想來是要有一番交待的,容貴嬪一直跪在那也不是回事「她喜歡跪就讓她跪著,這也是她欠朕的,要知當初朕已經饒了她次,昨日葉太醫說朕這次的病來得這樣凶也不僅僅是祭天路上的致命傷,先前肺部就因為吸入過多的白香煙味而留下了病根,無論她怎麼做朕也是不會再改變那個決定了。」決定?是那個決定讓容貴嬪如此驚恐又至於絕望的吧。 我默然,見得小林子在門外來回走動了多次,想是有什麼要緊事卻拿不定主意該不該進來通傳,景桓朝我點點頭,我便喚了小林子進來通稟,小林子神色慌張的跪在外頭:「回,回稟皇上伊犁大人求見。」 按說這樣晚了伊犁大人如果不是十萬火急的事又怎會貿然進宮,進得暖閣後伊犁大人也是顧不上什麼禮節直接開口道:「啟稟皇上,臣聽聞城外的南征軍連夜集合整裝待發有入城之勢。還望皇上定奪我等應當如何應對。」我原本撫在景桓胸口的手上立時感覺到一陣溫熱,猩紅地血這樣刺眼,景桓乍聽此言氣血不順竟嘔出口血來。伊犁大人也是急忙上前。 皇上卻是擺了擺手:「七弟啊七弟,為何你總要將我逼入絕境呢。朕要你死怕的就是將來朕大去之後會有這樣一天,沒想到朕還沒閉眼這一天就這麼快到來了。」 「據悉領兵的是鎮南王,而他也提了要求,說是想面見皇上,請皇上收回成命。照臣看此事倒並不如皇上所想地那麼壞,畢竟鎮南王與皇上也是手足情深,想來此回也是昏了頭才做出這樣的事來。」 「笑話,君無戲言,若朕說地話猶如兒戲那朕還怎麼當這個皇帝。」房內立時陷入一片死一樣的沉默,然而這種沉默卻是被景桓的一聲歎息所打破,「大胤這些年來已是戰火不斷,朕不想看到國家在朕的手上走向動盪,將死之人又何謂君王的尊嚴呢?罷了罷了。伊犁你去替朕傳旨,只要永郡王他立下盟誓永不還朝,朕便收回那道聖旨。」 「臣妾請纓與伊犁大人一道前往。也可讓鎮南王他們看到皇上地誠意而速速退軍,只是……」說話的是容貴嬪。而景桓幾乎沒有想便點頭答應了。容貴嬪的後一句話並未說完,但景桓卻是一副了然於心的神情:「倘若貴嬪你能順利達成使命。朕會考慮再收回成命一次。」原本以為一場即將到來的內亂會因為伊犁大人帶去的聖旨而消弭,而直到翌日黃昏也不見容貴嬪和伊犁大人歸來。 「皇上,不,不得了了,聽說鎮南王他們已經是兵臨城下了。」小林子的話語無疑像個晴天霹靂般,景桓沒來由的精神起來,立時穿戴妥當在一行人的陪同下上了德勝門地城樓。 這座原本是為凱旋將士所命名的城樓,如今城下卻是受了封賞卻倒戈相向的士兵,原來皇上在未上朝地三天時間下了一道聖旨,秘密賜死永郡王。我不知道他是在害怕什麼,原以為景桓將永郡王召了回來是為了委以重任,不想那卻是一道催命符。城樓下身披銀甲的永郡王騎著馬站在最前頭,而披著紅色大氅地鎮南王也是一馬當先。 「皇兄你好絕情啊,非要逼死我們嗎?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臣弟不過是請命,讓皇上三思而行收回成命,哪曉得迎來地卻是另一道催命的口諭,皇兄,原本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念在兄弟地情分上你起碼讓七弟死得甘心,一個為大胤立下無數汗馬功勞的郡王這樣莫名其妙的賜死,叫眾將士如何服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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