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菀宮春 | 上頁 下頁 |
一五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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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已坐了好幾位妃嬪了,這就是後宮裡的女人啊,她們之間沒有友情沒有愛,成日裡計算著如何害了別人又如何讓自己上位,像今日這種好戲又怎會錯過呢?加之皇甫昭媛從前那驕橫的模樣,落到如今的下場更叫她們幸災樂禍。 「皇甫昭媛,本宮已不想追究你究竟與那護軍有沒有私情,本宮念在你多年侍奉皇上又誕下皇子的功勞上給你個體面。」乍聽此言,皇甫昭媛的眼神中有一絲驚懼,然而那也只是短短的一瞬,隨即她的眼眸中猶如一潭死水般灰濛濛的,一種萬念俱灰的神情,有這樣的結果她並不意外,這原就是料想中的結局,只不過她未必料得會來得這樣快罷了。 畢竟昔日也是風光一時的宸妃娘娘,皇后雖與她鬥了這些時日,終是沒曾當場賜死,此事的處理即便沒有皇上的授意也分屬皇后的權力,皇后於是也差了子矜等幾個平日裡在身邊服侍的丫鬟去給皇甫昭媛梳洗,我縱然恨她害死了碧兒,也想過要她血債血償,但真正等到這一天,心裡卻絲毫沒有暢快的感覺。 「啟稟皇后娘娘,槿蘭有一事相求,既然槿蘭也是將去之人,懇請娘娘恩准槿蘭再單獨與菀妃說幾句話,有些事槿蘭一直欠她個解釋。」皇后點點頭默許了,當子矜她們攙著皇甫昭媛去到廂房時,我也是跟在後頭,能夠感受到背後各式各樣的目光,狐疑的,探尋的,等著看戲的。雖說是單獨說話,但那些個婢女都不曾走遠,皇甫昭媛端坐於銅鏡前,自行開始梳妝起來,那些個婢女原就不想沾這穢氣,皇甫昭媛這一舉動倒是恰合她們的心意。我立在她身後恰好擋住了那些婢女的視線。鏡裡的皇甫昭媛雖未曾梳妝,眉眼間的那股子柔媚卻早已叫人心醉,我執起小梳輕輕為她梳理起長髮:「今日的結局也是昭媛自找的,欠下的這許多條人命總是要有償還的時候。」 「菀妃可有試過一直被人欺騙,一直被人當作棋子的感覺,過去我是爹爹安插在皇上身邊的棋子,進宮沒多久我便成了玉貴人的牽線木偶,昨夜跪在來鳳殿前我也想了一整夜,發現活了這許久手中卻絲毫沒有抓住任何東西。利用碧兒作偽證來誣陷你的計策,雖然執行的人是我,然而這條妙計卻是出自玉貴人也就是你表姐之手,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沒有騙你的必要,終究你還是太容易心軟,太容易相信別人,你回吧,不想讓你見到那個樣子的我。」語畢,皇甫昭媛手中的脂粉盒卻是落了地,灑了一地紅得觸目驚心的粉,她彎腰去拾的時候我在梳粧檯上見到了一個淡淡的印記:永坤! 她心心念念想要守護的人只餘了這一個,見我會意過來她立刻拂了拂衣袖撣去桌上的粉塵,這是我又一次看到一個人的生命走到盡頭,為何人的性命如此輕賤,追尋自己的愛情並非十惡不赦的罪,只可惜都是皇上的女人,這輩子心裡若是容下了另一個男人,那就是萬劫不復。 我不知道為何會不知不覺的走到暖閣來,皇上既然知道永坤並非自己的骨肉,卻依舊可以那樣的維護了皇甫昭媛,如今又為何不能赦免了她的死,不管怎樣的責罰總好過黃泉路上走,我於是不待小林子通傳便急急朝裡頭走去,眼下在見到小林子這個狗奴才時,心裡一陣噁心,這個狗奴才居然收兩家好處給兩家辦事。 「郁兒參見皇上,給皇上請安。」暖閣是旁人輕易不得靠近的地方,許是沒料得有人來,景桓原本正靠在軟榻上看書,只是稍稍一動他便咳了起來,只不過一天未見便又覺得他瞬間蒼老了許多,我忙上前去攙他,他自嘲的笑了起來,身子之所以會變成今天這樣是因為當日在祭天路上被刺傷了肺,他的笑或者是在嘲笑自己居然因為自己的計策而受傷,繼而為此送掉性命,我知道不該這樣想,但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天理循環。 「郁兒今日冒昧打擾了皇上休息,還望皇上恕罪,但郁兒前來乃是為了一樁人命關天的事,還望皇上能夠對皇甫昭媛網開一面,既然之前皇上可以維護了皇甫昭媛,為何這次不行呢?皇上若非不忍又怎會一力袒護呢?」 「朕的郁兒以前不是叫囂著要跟皇甫昭媛討回公道嗎?怎麼朕給了你公道,你卻要拒絕了呢?皇甫昭媛做出了那樣的事,朕可以寬恕她是因為對她心懷歉疚,朕又何嘗沒有利用過她,其實她並不如表面看來那般,是他爹也是朕逼她變成了這個樣子。只是事情一旦被捅破了,你叫朕怎樣再睜隻眼閉隻眼,你又叫朕如何自處?」這件事景桓的處境的確尷尬,他可以不在意皇甫昭媛做出了怎樣的事,但他終究也並非一個可以為自己而活的人,他也需要對眾妃嬪,對宗親有所交待。恰在這時候,我瞥眼望見了桌案上尚攤開著的奏摺……也許這是一條生路吧! 軟榻邊的桌案上的奏摺雜亂的攤放著,有些還展開著,顯然景桓因為精神不好一直都未看完,他喚了我起身後我坐在他身邊卻是恰好見到其中一本奏摺,這些東西身為後宮的女人是不該去看的,然而卻是這樣不經意的一瞥,心中頓時生出一計來,然而畢竟不是小事也是猶豫良久終是又一次朝著景桓跪了下去:「臣妾知道有些事並非臣妾可以過問的,然而倘若皇上心中還是不忍,臣妾倒有一計,只是不知當說不當說。」 他看著我的眼神開始有些微的轉變:「畢竟做了這麼久的夫妻,槿蘭她的心意朕又豈會不知,倒並非是朕心胸寬廣,之所以會弄成今天這樣,若說有人應當負責,那朕也是難辭其咎,原本旁人不知便罷了,而今卻勢必要給眾人一個交待,繞是朕心中有所不舍又有何用,若朕當真要她死,那她早就死過七八回了。郁兒你又能有什麼辦法呢?說吧,這裡沒有君臣,我們就像尋常夫妻那樣聊聊。」 景桓勉力起身將我扶起攬在懷裡,只是這樣的一個動作我靠在他胸膛,卻是感覺到那胸膛的起伏,他又咳了起來我忙遞過茶水給他:「葉太醫究竟盡力沒有,景郎想來也是為國事操勞太多,帝子們又還小不能替你分憂,郁兒又是一介女流,只好在旁的事上多為景郎擔待些了。想要給皇甫昭媛尋一條生路又有何難,聽聞近來突厥的使者就要到達京都了,想來也不單單是為了朝貢吧,歷來想要穩固兩國的邦交關係有一種法子是屢試不爽的。」 「郁兒是說和親?」 「嗯,難道皇上以為出了這樣的事後。皇甫昭媛還能好好地在皇宮裡好好活下去嗎?那皇上又要如何向宗親交待,這件事也算得是皇室的醜聞,照臣妾看知道詳情的也不過是那幾個。到時候封了皇甫昭媛為親善大使前往突厥,既可穩固兩國邦交又可保了她一條性命。臣妾地法子不知皇上以為如何?」 「親善大使?其實朕自從知道他們的事後也曾痛心過,終究還是不忍再殺她,只是一隻也沒尋了法子能令她活下去,也使得朕不那麼難受,郁兒所說地法子倒是當真值得考慮。這事朕會再行斟酌的,郁兒啊,沒想到,到頭來只有你還能陪在朕的身邊,為朕分憂。」聽得他這樣說,我一臉憂傷的寬慰著他,說著些不離不棄的言不由衷地話語。 乾興六年,突厥使者給大胤皇帝送來了當初約定的朝貢,然而他們也帶走了皇上身邊最美麗的女子。從此大胤皇帝的後宮中再也沒有皇甫昭媛,有的只是帶著大胤人民對突厥人民的友誼遠赴大漠的親善大使。那一天景桓不顧左右勸阻堅持立在城樓上,久久不肯離去。我陪立在他身後,卻是看不清他的表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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