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菀宮春 | 上頁 下頁
一四七


  我抬起頭迎上他探尋的目光:「景郎,郁兒想你,郁兒突然好想見你。」他攬我入懷,輕輕撫著我的發,長長的舒了口氣:「我以為郁兒再也不會喚我景郎了,我有我的不得已,如果不那樣我真的沒法跟天下交待,我記得我都記得,我欠了郁兒好多的公道。」

  這一整個晚上他都只是抱著我,並沒有想像中的纏綿,連擁抱的距離都控制得恰到好處,瞥見桌案上隔著的涼掉的湯藥,偷偷看了眼景桓,哪知恰好被他逮到,他只是淺淺笑著並不多言。「景郎病了嗎,藥涼了喚小林子再去熱吧!」

  「這一鬧,怕是整個皇宮都知曉朕病了的事吧,好不容易才平息下來的風波,朕不忍再看到殘忍的廝殺了。既然郁兒見到了,朕也就不瞞你了。上回幾天路上遇刺,左肋被刺的那刀傷到了肺……郁兒啊,朕不知道還可以這樣抱著你多久啊!「一輩子,郁兒會一輩子就這樣守在景郎身邊。如果可以,天知道郁兒多想替了景桓去承受這許多病痛。」心可以麻木,然而因了欲望,死了的心又可以復活過來,原來甜言蜜語一開始就與謊言無異,我終於也成了這樣的人。

  這一夜我們只是這樣相擁而眠,景桓又給我講起小時候的事,我只是默默在一旁聽著,現在的我們再回不到那段青蔥歲月,或者景桓不過是一個人在回味那段時光,他需要的只是個傾聽者,我睡在他身旁輕輕撫過他的面孔,他耳鬢上已經隱隱約約的望見幾根銀絲,景桓明明還那麼年輕……也許如我一般,他的心也開始蒼老了吧。

  回到暮菀宮,茗曦在給我梳洗時面上也是洋溢著笑容,是不是她也認為我的噩夢已經通通結束了呢?再過幾個月未涼就要滿周歲了,這孩子長得好快仿佛一天換一個模樣,原本這樣好的天是該抱他出來曬曬太陽的,只是春日裡風大,如果不是之前我沒有照顧好他,也許他就不會小小年紀就被喘咳所擾。「奴才給菀妃主子請安,主子萬福。」這幾日小林子倒是往我這走動得勤快,彼時我正在畫舫中品茗,不記得是誰說的了,倘若連自己都不能愛惜自己,那還怎般奢求別人的疼愛呢。我揮手示意他起來說話,他這便弓著身子回話道,「啟稟菀妃主子,皇上說近來十分想念皇長子,但一時間又走不開,想請娘娘抱著帝子去給皇上瞧瞧。」

  正說著,湖邊吹來一陣清風,拈落一地殘花,景桓身體有恙大風天不輕易出來,只是他又不是不知未涼也是經不起風吹的,許是見得我面上的猶豫,小林子又繼續道:「娘娘請放心,皇上已命人準備好了轎子,外頭風大奴才們小心伺候著當是無礙的。」我點了點頭便起身往未涼的房間行去。小徑上我走在前頭,小林子謹慎地跟在後頭。

  「啟稟菀妃娘娘,下面的事奴才已經安排妥當。只是不能親自護送了娘娘往上書房去了,奴才還得去承禧殿傳旨。奴才告退。」

  什麼事竟要傳了兩個帝子去上書房,景桓的身子雖說已是大不如前了,但究竟還未到病入膏肓地時候,不僅傳了未涼還傳了永坤,怕是與那事有關。一國儲君那也是關乎社稷的大事,莫怪乎前些日子容貴嬪要往我這裡走動了,按著祖制沒有生育地妃嬪在皇帝大去後是要殉葬的,而容貴嬪並無子嗣皇帝雖將順淑帝姬交由她撫育,她終究是要為將來考慮的,所以她堅決的站到了我與未涼一邊,我想我應當相信她的眼光。不過今日猛地聽到皇上要召見永坤,這才忽的想起了些什麼,當初令得皇上那樣狠心將我留在宮外的原因之一也是皇甫昭媛。明明是那樣的理由,那永坤怎麼……

  原本我應當親自送了未涼過去的,但想了想這樣的事茗曦足足應付得過來了。我親手替未涼穿戴妥當,又將未涼交給茗曦:「就有勞茗姐姐多加照顧了。菀鬱也不知皇上這樣急急召見未涼究竟是何用意。還望茗姐姐費心。」我的意思茗曦自然是知曉的。

  看著他們上轎,我也是緊了緊披風朝著千波殿而去。燕雀湖邊的落櫻在春風裡飄揚,而湖邊到處是一邊綠油油地,看得人倍覺神清氣爽,原本正要去尋了容貴嬪,不想竟會在半路上相遇,按著身份她不過是個貴嬪,而我與她本就以姐妹相稱那些個禮數自然是能免則免,而她卻依舊向我福了福身。

  「容姐姐莫要這般,世上哪有姐姐向妹妹行禮的,如此豈不要折煞了郁兒,郁兒原也想著要去找姐姐,沒曾想到你我竟有這份默契。」我熱絡的拉過她地手,她原有一刹那的失神,但那也僅僅是一瞬,隨即也與我閒聊起來,我們好得就像是熟識了幾百年一般。

  「這樣好地天氣,不知妹妹可賞臉與姐姐往燕雀湖泛舟,許久不曾這樣空閒過了。」是開始覺得空虛起來了嗎,至少在我出宮前容貴嬪無疑是皇上身邊最得寵地妃嬪,除卻上朝皇上幾乎都膩在了千波殿,而今……也難怪她會這樣說了,只是眼下的空虛寂寞又怎及得上淩煙閣地萬分之一呢,又或者最讓人難以忍受的並非是失去,而是得到之後再度失去。

  看得出,容貴嬪一早就準備要去泛舟了,當我們行至小渡口時那裡的小舟早已準備妥帖,小湖泛舟那是皇上才享有的特權,區區兩個妃嬪又怎支使得動人呢,但這些個看天辦事的下人們在見到皇上的玉牌時便只好乖乖照吩咐去做了。

  燕雀湖邊遍植櫻花,聽聞這還是琉球的使者帶來的花籽所培育的,粉色的小花瓣給人一種夢幻的感覺,而置身於漫天的花瓣雨中竟感覺像是處在夢境中一般。我愜意的伸手去撩湖水,當手指碰觸湖水,還是覺得有些刺骨,明明已經開春了啊。

  「原以為妹妹此刻應是領著皇長子侯在上書房內了,真沒想到還有雅興陪著我泛舟湖上。」容貴嬪端起茶盞淺淺抿了一小口,一副沉醉的模樣,茶香悠悠,君山銀針果然是名不虛傳,單聞著香味便叫人醉了。

  「姐姐竟是知道這事的,菀鬱似乎能猜到幾分,只是也不好貿然下什麼結論,這種事還是隨緣吧,倘若蒙得皇上歡心那是永甯的福分,倘若花落旁人,怪也只怪我這個做娘的積福不夠。」

  「妹妹倒是看得開,其實妹妹也不用太過擔心,眼見著皇長子快滿周歲了,皇上這番召見不過是把抓鬮的儀式提前了而已。記得民間有這樣的說法,倘若嬰孩手中抓得是筆,將來必定是狀元郎,而若是抓的是匕首,將來定是將才。皇室子孫蒙皇天庇佑,自是無需成為狀元郎或是大將軍,那天我不過是在皇上耳邊隨口提起,沒想到皇上竟這麼心急的想要知道自己的兒子將來會成為怎樣的人聽得容貴嬪這樣說,我一顆懸著的心倒也放下不少,這些事全看天意,凡人怎般努力都是不及的,果然還是要看未涼的造化了,原本也在猶豫著究竟應該給未涼鋪設一條怎樣的道路,而今也罷,全憑天意吧!

  「這些事便全聽蒼天安排吧,我這個做娘的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任憑我如何了得,總不能左右一個尚不能開口說話的嬰孩吧!」

  「那可未必,皇上說過今晚會來千波殿,那也不過是搞死了皇上一個方法,倒是並未將對結果的辨析告知於他,那麼今晚我這個做姐姐的就來幫妹妹一把,當是妹妹回宮送上的一份禮物。」

  「這倒當真是一份厚禮呐,菀郁先謝過姐姐了。」

  當我與容貴嬪相攜回到暮菀宮時,茗曦早已帶著未涼歸來,許是容貴嬪在場,茗曦倒並未說什麼,不過在見過容貴嬪後,茗曦所看到的聽到的已經不那麼重要了,或者她對景桓之後態度的描述可以讓我們猜到個結果。

  茗曦尚未將未涼帶回內屋,想來也是剛回來不久,每個女人拋開那些勾心鬥角的小心思,對於繈褓中的嬰孩總會表現出母性的一面,眼前的容貴嬪便是,她笑著起身走至茗曦身旁,用手指小心翼翼的逗弄著未涼,而未涼也被她逗得依依呀呀的笑了起來。

  「好久不見皇長子了,好像又長大了不少,真是長得越來越像妹妹了,我可以抱抱他嗎?」雖然是詢問的語氣,但容貴嬪一早就伸出手來,我朝茗曦點點頭,茗曦便將未涼交給了容貴嬪,容貴嬪的面上一直笑著,而她的眼睛裡也不時透露出一種由衷的喜愛,且不論誕下帝子對日後自己的地位如何如何,我想一個沒有生育過的女人,她的人生必定是不完整的吧。現在的未涼已經越來越沉了,即便是我抱著,久了也必定是要坐下來歇歇,容貴嬪抱著未涼坐在我身邊,只是無緣無故的她開始數落起未涼來,「永甯啊永甯,看你一雙綠豆眼,招風耳大嘴巴,塌鼻子,豬頭豬腦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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