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菀宮春 | 上頁 下頁
一一三


  葉太醫轉身要離去時苦笑一聲:「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的人,才是個真正的醫者,而老夫早在很久之前就知道自己沒那個資格了。」

  自上回在從太后殿出來後,細細留心果真發現我這暮菀宮四周,多了些有事沒事「路過」的太監婢女,甚至連宮殿外頭的護軍也走動得更頻繁了,看來在大事塵埃落定前,太后是準備將我嚴加看管起來,萬幸的是我至少還能自由走動。

  眼下最擔心的是玉姐姐的怪病,心中多多少少猜測著她如今的病與過去服下的那些奇怪的湯藥有關,畢竟她在被禁足後也未曾接觸過旁人,更沒有什麼人會在那個時候去探望她從而下手,對皇宮裡的人來說,玉姐姐早已只是個活在塵埃中的妃子了,即便有人心存惶恐,那也只有皇后一人了,如果這時候喧哥哥能在該有多好,但我更慶倖的是,在這樣一個多事之秋,他可以免於被捲入這些紛爭。

  表面上來看,我與皇后仍然是一種同盟的關係,是以為了讓她不會對我有任何的懷疑,我還是不適宜經常往漱景宮走動的,知道太多秘密的人總是活不長久的,是以不到迫不得已我也不會將皇后昔日與容貴嬪之間的種種道出。

  趁著夜色,我披著厚重的斗篷,揣著些清熱解毒的藥丸就要往漱景宮去,我雖不知應該如何替玉姐姐診治,但紅瘡這種東西多服用些清熱的藥總是沒有壞處的。然而正當我跨出暮菀宮的宮門時,卻是被一人攔住,那人身著明黃的褂子,腰間配著一柄長刀,區區一個護軍攔阻我做什麼,即便是看到我有什麼異動,也應該儘快回去稟告才是。

  「你讓開。看見什麼儘管回去稟報你家主子便是。」看見這些爪牙我心中便是難掩一陣怒火。卻見那護軍倒也不像往常那些走狗一般卑躬屈膝,只是壓低了聲音道:「小姐,請回吧有什麼東西奴才替您捎去。這四周圍可都是眼睛呐。」我一愣,在宮中稱呼我為「小姐」的除了林叔。這還是頭一個,我狐疑的望著他,但此處並非是說話的地方,我於是大聲喝道:「大膽奴才竟敢擋我的路,我地小鳥要是就這樣飛走了。你們的腦袋也就別要了,還愣著幹嘛快進去替我找啊!」

  那名護軍立刻會意的跟我走了進去,在宮裡呆得久了,那些個撒潑地調調倒也是學了幾句,沒想到卻用在了今日,因為還擔心著我暮菀宮中的哪個角落還藏著「眼睛」,是以我乾脆將人帶去了畫舫,冬夜還真是冷啊,茗曦替我暖了一碗熱奶便是退下了。自她娘親走了以後她變得越發沉穩了,而我卻偶爾覺得她離得我遠了。

  護軍並沒有說話,只是捋起袖子。我於是見到了他左臂上那個火紅地雲印,這是血殺的成員才會有的印記。但是如果大哥遵照我所說的去做的話。血殺此刻應該在皇上周圍啊,也是啊。如果血殺在,景桓又何以會不知所蹤呢,聽說永歆已經在返回京都地路上了,待他一到京都恐怕就是一場變亂的來臨吧,我一個女流之輩,能夠替景桓守住這個皇宮嗎?

  「你們不是應該隨同皇帝的車駕一道去祭天了嗎?」

  「回小姐的話,我等也只是遵照大公子的意思,兄弟們幾乎都混跡在永郡王的部隊中負責皇宮安全,畢竟要與禁軍相抗,原先的那些護軍自是不夠的,外頭的事自有大公子與永郡王,還請小姐多多保重身體,這些話也是大公子託付小人,有機會地時候一定要轉告給小姐的,要是沒什麼事小人便退下了,小姐日後若有什麼差遣儘管來找小人。」大哥究竟在搞什麼鬼,原本在沒有得到皇后的允許前,即便是後妃地家眷也是不能夠隨意在宮中行走的,加之如今我已被嚴密監控,想要見大哥一面更是難上加難,但我相信無論做什麼他總會有他地理由,我們地出發點都是想為景桓守住這個皇宮,守住這個京都。

  翌日,天還未全亮我便醒轉過來,被噩夢所驚醒我坐了起來,大口大口的喘氣,茗曦披只披著件單衣便是急衝衝地推門而入,興許是我的動靜大了些才惹得她這樣匆忙,我笑著拉過她,讓她和我並排坐在床沿,她的手凍得冰涼,神情也有些呆滯。

  「茗姐姐這是怎麼了,不用擔心我,我只不過是做了個噩夢。」我替她搓著手,希望她能夠儘快溫暖起來,而她卻不像往常那樣立刻縮手回去。

  「如果真的只是場噩夢就好,至少還有醒的時候,至少醒來的時候會發現一切仍然安好。」她口中念叨著些不著邊際的話語,但說著說著眼淚卻是掉了下來,「主子您定要放寬了心,生死有命您一定要撐住,玉昭容她去了,聽說是在房內懸樑自盡的,屍身是在早間才發現的。」

  姐姐?死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仿佛我還在噩夢中尚未醒來,正如茗曦所說的我也希望這僅僅只是場噩夢,我甚至連站起來的力氣都喪失了,只是任由茗曦替我更衣梳頭,心裡一片空白連思維都停止了,我只想不顧一切的沖去漱景宮。

  寒雪飄飄,漱景宮內最後的一片落花也隨風散去,那個沉靜的女子躺在床上,面上被蒙著一塊白布,梁上依舊懸著一條白綾,這就是後宮女子的悲哀嗎,一條白綾終結了一生的爭鬥與期盼。姐姐從來都是個愛美的女子,在看到她面上那些恐怖的爛瘡後,我漸漸開始明白她之所以選擇這樣一條路的原因了,哪個女人能夠容忍自己的面容會變成這樣。

  在黎明前的黑暗還沒有散去時,玉姐姐選擇了被黑暗吞噬,她等不到黎明,等不到我的救贖,我很想知道她在臨死前是不是對這塵世有一絲絲的留戀,天上的二叔看到了這一切會不會忍不住流淚,天上的碧兒看到了這一切會不會怪我沒能照顧好她姐姐?皇宮是這樣冷的地方啊,但姐姐今日的下場難道不是她昨日種下的因嗎?天理循環上蒼在看著呢,不安的靈魂就此安息吧,欠你們的她已經償還了。

  天理循環,因果報應,即便是皇宮內有自己的生存法則,卻終究抵不過命運,看多了這宮中上演的生生死死,連心也開始變得麻木起來,對於玉姐姐的死已經沒有太多的傷感,有的僅僅是遺憾,如果有來生,定要生在鄉野,離開皇宮越遠越好,我一向是討厭說「如果」的,然而自進宮後,卻不由得一次次設想如果沒有進宮,如果沒有成為皇帝的女人,現在的我會是怎樣?曾經一度感到生活是灰暗的,然而希望是自己給的,幸福也是自己給的,既然不能選擇,為什麼不好好的善待自己呢!

  一直以來都只有我站在原地,望著那些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人來人往潮起潮落一直只我一人,沒來由得覺得孤單起來,不知不覺的已經是臘月初八了,往年的這個時候,娘親總喜歡親自熬一鍋臘八粥,那種溫暖的味道如今只殘留在了回憶中,直到茗曦也端過一碗臘八粥,我才回過神來。風風雨雨的,陪在我身邊的也只有茗曦了,我不知道她為什麼對我好,也不想去追究,很多時候知道得越多,反而就變得不幸福了。

  「主子,太后娘娘那也一早有人來通傳,說是臘月初八邀了各宮的妃嬪們去慈安殿喝粥,主子若是不想去便借著身子不適推了吧!」茗曦總是最瞭解我心意的一個,然而縱使我不想去,但也由不得我,免得太后又對我多心。

  眼下她對我也不似從前那般,甚至有些防備起來,若父親不願站在太后那邊,那我腹中小兒便是太后日後的眼中釘肉中刺。宸妃倒是往慈安殿跑得越發勤快了,而她的封號雖未被恢復,但底下人也一早都瞧出了些門道。又改稱她為宸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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