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菀宮春 | 上頁 下頁 |
九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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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何之洛離開後我便沒來由的覺得一陣疲累,如果說從前全是因為想替碧兒討回公道而一路走到現在,那麼如今我的肩上是不是又更多負了一項重則,太后說得很對即便你是多麼得寵的妃子,都會有失寵的那一天,後宮之中從來都是不缺女人的,而最能夠依附的便只有孩子,對於能夠走出昭慶門我已再不抱希望,好好的活下去吧,為了我的孩子,為了我的家人,更為了我自己! 冷風從未關緊的窗縫中呼呼的鑽進房內,從前我是很怕冷的,然而今時今日,還有什麼能及得上在木蘭圍場內景祥說過的那一席話,那般使人心涼嗎?打開梳粧檯的抽屜,取出那個裝著玉簪的匣子,這便是當初爹爹托了景祥送來的簪子,因為怕弄壞了所以從來都是不捨得佩戴的,只不知爹爹和二哥在南關一切可好,近來連自南疆傳來的戰報都少了許多,該不會出什麼岔子吧! 正當我打算將簪子取出時,卻是不小心碰觸到了銅匣壁上,心中卻是一怔,將紅燭湊近了銅匣子一看,這才發現原來匣子的內壁上卻是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刻字。爹爹是個武將,即便有心搜羅了西關的玉簪子予我,卻也絕不會懂得女兒家的心思而配了這樣一個精美的匣子來,當時我便該想到是他,而今在認清匣壁上的字後,卻更是深深的絕望了!然而即便是絕望那也僅僅是短短的一瞬,你我之間早已是挽不回的似水流年,我反而慶倖當初並未見到這些,倘若換做當初的我,說不定會做出些什麼太過勇敢的事來吧!只是這匣壁上的字卻正好給了我啟發一大早我便著茗曦去找了小周子來,因為小周子時常是與小蠻混在一起的,直覺上他們是一夥的,即便不是一夥的小蠻的背叛他不可能毫不知情,他既然知道真相卻又不來告訴我,分明就是存了二心。然而看他對娘親病重一事的態度,卻曉得小周子也是個孝順的人,一個至孝之人就算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吧!小周子,我今天找你來是想托你件事,對你來說倒也不是什麼難辦的事,只是還是覺得應該先過問下你的意見!」 「主子請說,主子一向待奴才不薄,只要是主子的吩咐,就算要奴才上刀山下油鍋,奴才都是在所不辭的!」 「倒也不用你上刀山,你也是知道的,在宮裡只要樣樣事情有銀子開道,那就要便利許多,最近我身子不爽皇后娘娘時不時的便召了太醫來暮菀宮,這看診的御醫乃至煎藥的小公公們,哪個都是要打賞的,我最近手頭有些緊。我知道你在宮裡路子廣,看看你能不能幫我帶些東西出去換些銀子回來。」宮裡的婢女太監們時常將一些主子們賞的東西偷運出宮去賣,而我事前也遣了茗曦去問過,茗曦假意拖了與他關係較好的護軍幫忙,而那護軍也說小周子更是那裡的常客。 而小周子看上去有些手足無措,興許是覺得我是在試探他,畢竟私運宮中物品去宮外出售被抓到了那也是死罪,他支支吾吾的說道:「主子您就別拿奴才開心了,奴才就是一小太監,哪有什麼路子啊,別看那些人平時跟你嘻嘻哈哈的,事到臨頭時一個個跑得比兔子還快呢!主子要真缺銀子,奴才那還有些,都是曾經昭儀娘娘賞賜下來的,主子若是急用奴才倒也能幫上點!」 好個圓滑的奴才啊,我一個婕妤若真到要靠個奴才來資助,那還爭個什麼了:「方才不是還說什麼上刀山下油鍋怎麼怎麼著的嗎?我也不是要你去送死,萬事有我頂著,該拿的好處你照樣拿。不過既然你覺得為難,我也就不再為難你了,聽說姐姐她曾經賞過個突厥進貢的和田玉扳指給你,和田玉在中原的確可謂是少之又少,小周子那個扳指可以讓我飽一飽眼福嗎?」 當他的眼神更游離不定時,我便知道自己已經成功了一半,卻只見周耀佟伏在地上身子有些顫抖:「主子饒命,竹子饒命!奴才有個弟弟嗜賭成性,僅憑奴才這點微薄的俸祿哪夠他揮霍的,但誰叫奴才是做哥哥的呢,不能放著他不管啊這才做出此等荒唐事來,主子開恩,主子恕罪啊!」我又哪裡曉得陸昭儀是不是賞了他什麼東西,但周耀佟他就是聰明過了頭,太會揣摩上意了。 「既然當初陸昭儀把你送來了我這裡,便是把你托了給偶,對於你、對於陸昭儀我自是有一份責任在,令弟應該也不小了是時候有份差事了,我大哥那似乎正缺人手,不知你這個做哥哥的是不是該為弟弟打算一下了?」 「主子放心,主子要奴才辦的事,奴才自會辦得漂漂亮亮妥妥當當!」周耀佟的臉上洋溢著不可言說的喜悅,無論一個人怎麼要強,怎麼與人爭與人奪,內心深處最柔軟的一處始終是會留給至親的人,希望周耀佟不會令我失望!雖說這並非長遠之計,然而這樣一來即便沒有喧哥哥我也不至同大哥斷了聯繫,非常時期興許一瞬間的事都足以改變大局。 那夜從太后的慈安宮出來時大哥曾交于我一件東西,便是這塊蝴蝶型的青玉了,因為他也同樣覺察到喧哥哥已不可能再充當我們之間的信使了,所以才將信物交到我手上,說是萬一有需要只需托人將此物送至西華門,那裡他一早已打點妥當屆時大哥自會安排一切。是以我也仿效著景祥的方法,在錦盒的內壁上以金色的眉筆將我想要告訴大哥的話寫了上去,錦盒內壁原就是用的黃錦若不仔細看,是斷看不見上頭的字的。小周子接過錦盒,藏於懷中趁著夜色便照著吩咐往西華門去了。 那個何之洛說過,他是為了報答赫連家的救命之恩,此事倒是從未聽爹爹提起過,赫連家的將軍可是有兩位,按理說像何之洛那樣的人斷不會替姐姐幹出這等事來,但若是有恩於他的是二叔,那麼一切便都有了合理的解釋,我雖知道其中的奧秘但空口無憑,直覺在那個何之洛身上定能挖到些什麼,無論你的嘴有多硬心有多堅強,總還是會有東西能牽動你內心中最柔軟的那部分吧! 夜涼如水,連月光也只是冷冷的照進屋內,不知不覺間我似乎也融入了後宮的黑暗中去,復仇只不過是自欺欺人吧!我看得通透卻再不能回頭,輕輕撫著小腹我知道從今後保護他照顧他便是我的責任,我知道自己絕不能讓孩子沒見到天日便去到佛祖身邊! 原本我以為憑著小周子的機靈,辦這麼些事自是沒有問題的,哪知還未待我歇下他便神色慌張的跑了回來,我披上斗篷狐疑的迎了出去。 「發生什麼事了,小周子你為何這般慌張?「回。回主子地話,主子的東西叫司禮監的林公公給扣下了,私運宮中物品出宮是大罪。奴才沒敢將娘娘說出來,如今東西被林太監扣下。依奴才之間他怕也只是圖個錢,如今他人就在暮菀宮外頭!」 東西被個司禮監地公公扣下了?林公公的名頭倒真是沒聽過,但能跟到我暮菀宮來想必也是看出了些蹊蹺地,周耀佟啊周耀佟你好糊塗啊,這人往哪裡帶也不能帶來我這裡啊! 早前就說過小周子最喜揣摩上意。興許是見得我為難的表情,便寬慰道:「主子不用擔心,那林公公既是跟了奴才來說想覲見娘娘您,或者是因為他在司禮監的工事不順,想來跟娘娘討份差事吧!」 「罷了,罷了,先把人帶進來吧!」 林公公看起來也是個有些年歲的人了,他哈著腰進到了屋內,先是滿臉堆笑的向我行禮。隨即又雙手將那匣子奉上,我一把抓過匣子這樣地人甚至多看一眼都讓我覺得噁心,若是真想討份差事來做哪有這麼來要挾的。然而畢竟是有把柄在人家手上。屋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我只是冷冷的看著他。我知道有一天這個奴才始終是留不得的。林公公也始終沒有說話,沉吟了半響卻只是往小周子身上一瞥。小周子那個人精立刻會意過來便退了下去。而見得小周子退去,林公公立刻將房門關上,並同時將窗子掩實了。 我驚訝於他這樣的舉動,站起了身驚恐的望著他:「大膽奴才你這是做什麼?」 「奴才林德忠參見三小姐!」他單膝下跪又向我行了個大大的禮,只是如今的他雖還穿著那身太監服,但已全然不復方才那副令人作嘔地奴才樣了,他並不稱呼我為婕妤娘娘,那一聲三小姐,莫非是大哥的人? 「林德忠你先把這些事給我說清楚,我怎麼聽得迷迷糊糊的?」 「回小姐地話,奴才早前一直是赫連府上的家丁,也是從小看著小姐長大地,後來聽從老爺地安排,便一直留在了血殺,當初老爺要出征西關,而小姐又被皇上召進了宮,老爺便疏通了關係囑了奴才進得宮來,有朝一日當小姐有需要時,奴才或可助小姐一臂之力。今日之事也是有西華門的護軍來跟我報了個信,你放心大少爺他一早便作過安排,因為見到那塊青玉,奴才便曉得小姐定是有什麼吩咐了。」林德忠地話我可以相信嗎?說實話我心裡真沒底,或者是見到我似乎並不完全相信他的話,林德忠自腰間取出一塊小木牌來,那木牌上還繪著一隻像四不像的鳳凰,這是赫連家的密牌,密牌不過幾塊,只有爹爹最信任的人才會持有,那只四不像的鳳凰還是我年幼時無聊在木牌上畫下的,這個是他人所不能仿效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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