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菀宮春 | 上頁 下頁
七九


  「諸位莫要誤會,單看幾位的衣著打扮想必也是非富即貴,這一個金錠興許算不得什麼,然而諸位方才是在鄙人的鋪子前遇險,出於何種緣由鄙人並不想理會,只是既然是在鄙人的鋪子前遇上這樣的事,那自當是鄙人的責任了。諸位也不必為此而感謝,原本都是鄙人該做的,至於這根簪子不過值二十兩而已。」的確從未見過這樣的掌櫃,這東越人開的鋪子本就奇特沒想到掌櫃的脾氣更是怪異。

  而聞言景桓也只是向伊犁大人使了個眼色,伊犁大人搖了搖頭又自懷中掏出一張二十兩的銀票,或者他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古怪的掌櫃吧,這哪裡像個生意人啊。在走出這間鋪子時便有大堆的護軍朝這邊來了,京畿重地又是達官雲集的王府大街上,竟然出了這樣的騷亂京府尹自然尋著氣味來了。而之所會遭來這場橫禍,恐怕也是與在後院看到的那個身披斗篷的人有關,皇甫聞人必然是察覺到我們的存在,只不過他並未看清我們罷了。

  最終在伊犁大人亮出腰牌時,連京府尹都趕來了,這一趟難得的出行便在京都護衛軍浩浩蕩蕩的護衛下結束了,雖然沒曾與柳毅深談但對於他對於整座醉夢樓至少有個大概的瞭解了。

  一入侯門深似海,而宮門之深邃更非侯門可比,當車駕再度從東華門匆匆而過時,我沒來由得覺得心底一陣寒涼,我終於還是又回到了這個地方,一如我第一次來到時那般,一旦進來了就仿佛永遠都出不去了。回到暮菀宮後思及今時皇宮中的局勢,心頭也不免襲上一陣無力,如果連自己的姐姐都已不能新任,那還可以去相信誰,回身望去茗曦正恭敬的立在一旁,我的生命裡也只剩下這一點點溫暖了吧,世上本就沒有無緣無故的愛與恨,但我不想去問茗曦為何待我至此,我寧可相信人與人之間是能夠將心比心的。

  「茗姐姐,伊犁大人讓我傳個話,你娘親身子不太好得空了你就回去看看吧,皇后那邊我自會去說。」聞言茗曦不語只是緊抿著下唇,她一向對她爹爹有著很深的誤解,像他這樣的人又怎會對以獻媚上位的爹爹有好感呢,其實我們都誤解了伊犁大人吧,雖然與他的相處僅僅是短短的一日,但我直覺他並非像我們眼見的這般。

  「如此便有要煩勞主子代為安排了。」聽得娘親病重的消息茗曦也只是緊抿著下唇,眼神中飄過幾絲慌亂,當夜太后不知何種原因又在太后殿設宴,或者無論一個人有過怎樣輝煌的一生,垂暮之年時總會特別希望兒孫能夠陪伴在身旁吧。對於我們白日裡的出行太后雖未有過多的談及,但當我迎上她那冰冷的目光時,沒來由得也是一陣顫慄。

  「玉婕妤怎麼都不動筷呢,可是這些不合了你的口?」皇后的聲音響起,我這才看到不知何時姐姐竟坐到了皇后邊上,而那個座位曾經是屬於宸妃的,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不詳。而眾人的目光也自然而然的隨著皇后的聲音,而通通望向了姐姐。

  姐姐面上一紅立刻回話道:「回皇后娘娘的話,臣妾只不過是……」話還未及說完便捂著嘴朝向另一邊幹嘔起來,這樣的舉動眾人自然是明瞭的,而太后與景桓的面上也開始展現出無比燦爛的笑顏,畢竟景桓雖然已納了不少妃嬪,但依舊是膝下荒涼,雖說皇族內也並非沒有皇位繼承的人選,然而這樣一來豈不又將掀起一陣奪位之爭。

  「玉婕妤自己的身子怎麼都不注意著點呢,皇嗣可是關乎社稷的大事不可輕率,一會皇帝就傳了太醫去瞧瞧吧,此事還要皇后多費心了。」太后溫和的對姐姐說道,而姐姐也是滿面嬌羞的頷首應道。縱然姐姐曾經做過許多見不得光的事,即便她說我對她而言是更大的威脅,但這一刻我依舊為她感到高興,那比冷宮更冷的日子終究是要一去不復還了吧,如今她既已懷上龍胎,我已斷無任何威脅到她的可能了吧,那麼我們姐妹之間的爭鬥也該就此畫上休止符了吧。

  「婕妤赫連氏賢良淑德,如今又懷有龍胎于社稷有功,特冊封為正二品昭容。」我從未見過景桓如此高興過,難道一個未出生的孩子就能帶給他如此的喜悅嗎?昭容雖屈居昭儀之下,然而陸昭儀在被禁足淩煙閣時已被削去了一切封號,如今姐姐被封做昭容,儼然已成為九嬪之首,六宮之中乃是皇后一人之下而在眾人之上了,相信當她誕下皇嗣後位可及妃吧!這一切就是姐姐想要的嗎?

  席上的一眾妃嬪們都笑著向姐姐道賀,但不知這許多的笑顏中又有幾分是真心的,杯光籌錯間我恍然見到了昔日的宸妃,有朝一日姐姐會不會也走上與宸妃一樣的道路呢?宴席散去,茗曦攙著我往暮菀宮去,夜風這樣寒涼,在外人眼中皇宮是權力與欲望開始的地方,然而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夠體會得到,紅牆之內除卻仇恨與爭鬥,真的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即便披著厚厚的斗篷,還是不由得感覺到了冬夜的寂冷,那是種由心底感受到的寒涼。

  錦紫蘇——勿忘的愛:永郡王景祥番外

  我偷偷回到了京都,除卻皇兄並無人知曉,自打父皇仙逝後我便再也沒有回到這裡,皇兄登上大寶的手段並不磊落,但他畢竟是我的同胞兄弟,五年來我替他鎮守西關,不僅為的保住大胤的百年基業,更是不想被捲入永無止境的政治鬥爭,然而皇兄的一紙密詔卻將一切都改變了。

  奉旨秘密進京,我也不好在宮中太過張揚,只是在路過淩霄殿時忍不住駐足,那是我兒時居住過的地方,父皇曾說過淩霄殿,是唯一令他覺得自己只像個父親的地方,那麼多年的寵愛我從不曾想過他最終還是為了大胤的江山而將我發配到那麼遠的地方去。父皇的寵愛讓我覺得自己離那個寶座是這樣近,而離得近了誰不想上去坐坐,但我終究還是不及三哥,所以我只能是永郡王,只能替三哥鎮守西關保一方平安,其實我是不是也害怕三哥會像對付其他帝子那般對付我,又或者父皇早已洞悉了一切。

  正在我恍然若思之際,卻聽得怡景園中一陣濺水的聲音,那是我童年時候的秘密花園,因為地處偏僻又是在淩霄殿后,平日也甚少有人走動,我是知道的如今的淩霄殿,早已成了宮中一個大家默認的禁地,原本以為是哪個淘氣的小帝子,然而走近去看,我卻在刹那間被吸引住了,若知道日後會有這樣一天,我倒寧願此時掉頭就走,不曾有片刻的停留,與她也不曾有絲毫的交集。

  荷塘邊的她裸著一雙小腳,晶瑩的水珠被濺起,落在她的眼瞼、鼻尖,池中的魚兒被她驚得四下逃散,我只看得她的背影,陽光下的她猶如一個躍動的精靈,皇宮之中已經多久不曾看到如此真實的人了。她一回頭,恰好瞥見遠處站著的我,她於是窘得滿臉通紅,只是死死將裙擺往下拽。

  「你是哪個宮的,看裝扮倒不似個尋常女婢。」

  「回主子的話,奴婢在凝香閣當差,是順淑帝姬的伴讀。」她撒謊了,宮中的帝姬都是不上書房的,又何來的伴讀呢?雖然知道這個人很可疑,但我卻不忍心去責問她,宮裡的人都戴著各自的面具,而如今我面前的她卻純得像一張白紙,望著他逃也似的離開,我不禁微微笑著,是啊原來我也是會笑的,低頭的刹那瞥見她腰間的玉牌,上面刻著兩個字:赫連!

  走出紫宸殿,我有片刻的恍惚,從不知道夏日的陽光也可以令人覺得這樣冷,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兄說睿親王要反了,然而更瘋狂的是他說自己要將計就計,於是密令我調了蘭州鐵騎去邏些城佈防。雖然我和皇兄是出自同一個母妃,然而這些年來皇兄對睿親王的恩寵遠勝過對我,我不知道為何皇兄要處處忍讓處處縱容,今天我卻有些明白了,所有的縱容與忍讓只是為了有這樣一天,是二哥縱容了睿親王去反,是二哥親手將睿親王送上了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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