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菀宮春 | 上頁 下頁
七四


  我不知道景桓的面上何以會流露出日次驚異的表情:「敢問尹使臣這是何用意?」

  尹世哲自僕從手中接過那個裝有十三鱗念珠的錦盒,行至我跟前單膝跪下:「十三鱗乃是取自深海一種叫做玳瑁的長壽生物甲殼上的一層鱗片,此乃我東越無尚珍貴的至寶,在東越也只有皇室成員才有資格佩戴,這條珠串共由十五顆珠子串成,是東越妃宮娘娘的身份象徵,在下此番前來也是受國主之托,要將此物轉贈給婕妤娘娘。」

  我轉過頭去看向景桓,這些事有關兩國邦交並不是我能私下拿主意的,景桓微微頷首:「既然是東越國主的一番心意,菀婕妤便收下吧。在東越妃宮娘娘就好比我們中原所說的聖女,昔日護國公帥兵前往東越抵禦扶桑人的入侵,想必東越國主也是一直懷著感激的心吧!」在收下這串珠子的同時,我卻覺得手上這串念珠變得無比沉重起來,收下這個也等於是向眾人宣告我赫連菀鬱已不僅僅是大胤國的婕妤,更是東越國的聖女嗎?

  回到暮菀宮後茗曦在幫我整理那些韓服時,卻見錦盒內部寫滿了密密麻麻奇怪的字,該是東越文吧我雖看不懂卻也沒來由的直覺這些文字裡一定有些不為人知的秘密,皇宮之中也沒有可以供參考東越字體的典籍,只能找大哥想想辦法了,我於是連夜將這些奇怪的字符拓了下來,悄悄的藏在枕下同時又囑來茗曦:「茗姐姐我近日睡得不甚安穩,想要找項大人再過來瞧一瞧,煩勞姐姐替我跑這一趟了。」

  在經過了那麼多事之後宸妃也僅僅是被摘去了皇妃的頭冠而已,景桓他還在忌憚些什麼,從他告訴我他將南征軍的糧草調配一事交給皇甫聞人後,我便曉得他已打算對皇甫一派勢力給予致命打擊了,即便皇甫聞人並未在此事上對爹爹有任何動作,景桓也必定會人為的製造些吧,我不知道南征軍的出征在他眼裡竟可以這樣兒戲?或者說對於此事他一早已做了統籌。

  未及天亮我便早早醒轉過來,披了件斗篷沿著廊下往畫舫走去,在經過小蠻的屋子時沒來由的停下腳步,近來總是刻意的回避著她,想起在來鳳殿前她疾步追上余曉華,又想起昔日茗曦對我說的有關小蠻的種種,我心裡卻似始終有個疙瘩一般,即便小蠻看起來與平日並無不同之處,或者只要問清了她,彼此心中的隔閡就能化解了吧。

  我終於下定決心,於是輕輕叩響了她房間的門,但很久很久都不見有人回應,便自顧推門進去了。天甚至還未全亮,但小蠻的鋪上卻空無一人,這麼早她是去了哪裡,忽然只聞得後院內傳來一陣嘈雜聲,便急急趕了去。

  卻只見沿湖的那個小院子裡,周耀佟倒在了地上而小蠻卻是笑得直不起腰來,我當下被眼前的景祥給弄糊塗了:「一大早的你們兩個這是在做什麼?」

  「回主子的話,蠻姐姐她從趙公公那學來個新玩意,於是就大清早的拉了奴才來這開練了,哎喲~」周耀佟好不容易扶著臀部站起身來,還不時的望望小蠻。

  「回主子的話,小蠻是跟著趙公公練太極呢,那趙公公說了太極這東西只要每天堅持是能夠強身健體的,小蠻心想這太極好歹也是門武功吧,當年張三豐不就是因為練太極成了武林高手的嘛,這才想到要拉小周子一道練練,也好保護咱們主子。哪知道小周子的腦袋這樣不開竅,好端端一招白鶴亮翅就被他使成了這個模樣,笑死我了哈哈哈哈。」看著周耀佟的狼狽樣我也不由得也笑了出來,哪是人人都成得了張三豐的呀,小蠻和周耀佟倒是一對活寶。

  「主子,奴才想求您點事兒~」周耀佟一臉嚴肅的又跪在我面前。

  自從來到暮菀宮後周耀佟只求過我一件事,那便是要我救了她家主子,相信今日相求也必定是為了陸昭儀吧,這小子倒是對陸昭儀忠心耿耿的,也難怪在大難來臨之際陸昭儀都要將這個下人做出安排:「你說吧!」

  「奴才想求主子,領著奴才去看看昭儀娘娘,奴才聽聞淩煙閣內較旁的宮裡陰冷些,天這麼冷奴才很擔心昭儀主子。」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或者是因為心虛吧,畢竟在我面前一而在的提起舊主也是不妥的吧!

  「周耀佟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到底認清沒有,誰是你的主子。」小蠻厲聲打斷了他的話,而小蠻之所以搶在我先頭說話也是為了保護周耀佟吧,然而不知為何今天小蠻這樣的舉動卻惹得我十分反感,主僕主僕畢竟還是有分別的吧!

  「蠻丫頭你去替我準備梳洗,小周子你去備些取暖用的東西,我們去淩煙閣。」天一天比一天冷了,也不知淩煙閣裡那位榮皇后的病怎樣了,雖然對於她的事我已有些大概的瞭解,但我不能說啊只能看她一天天這樣下去。皇后無疑是個比宸妃更難對付的人,而如今的我若是對此事深究下去,無異是在尋死,我唯一能做的只是在這樣寒涼的日子裡,給她多送些暖爐去。

  行至淩煙閣前便能感受到一股徹骨的陰冷,守門的侍衛也忍不住將手插入雙袖中去,茗曦往他們手裡遞去兩個荷包,那荷包裡裝著的自然是沉甸甸的銀子,而收了銀子的侍衛便立刻滿臉堆笑的為我們引路。淩煙閣內依舊是這樣冷清,鮮少有人走動這樣冷的天婢女們想也都是偷懶的躲在屋子裡吧,反正住進這裡的主子也少有再能出去的。

  繞過拐角卻只見陸昭儀坐在庭院中,依舊對著棋盤做沉思狀,我輕輕走了過去:「姐姐!」即便是素面朝天,她也自有一股渾然天成的清麗氣質,與那個卸下一身榮華看來衰敗的宸妃炯然不同。

  她這才抬起頭來:「真是好久不見了,我以為自己早已活在整個皇宮人的記憶裡了呢!」

  「這樣冷的天姐姐為何不在屋裡呆著呢,淩煙閣到底是清冷了些,今日菀郁給姐姐帶了些取暖的東西來,還有一副手套,這可是小周子厚著臉硬求著繡房的姑娘給偷偷做的,他心裡啊只有你這個主子!」我從茗曦手中接過那雙手套,遞了給陸昭儀,她撫著這副鬆軟軟的手套一時卻也無言,是啊今時今日又有誰還會想起她這個昭儀呢?也難為了小周子的一片衷心。

  「妹妹說的是哪裡的話,小周子是個很重感情的人,他只是在報恩呢,而他心裡也清楚如今你才是他的主子,小周子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昭儀娘娘說的是,奴才既已是暮菀宮的人這一生便只會衷心于菀主子一個,昭儀娘娘曾經幫助過奴才,這樣的恩德奴才卻也是不敢忘記。」好個伶牙俐齒的周耀佟啊,這番話一出口倒是兩遍都討好。

  「小周子你去幫著茗曦,將東西放在陸昭儀的房裡,之後就先回園子去吧!」爹爹遠征在外,二哥從未帶過兵想也是幫不上忙的主,他們此番出征也將無可避免的遭遇那個南詔的文弱主帥,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我便也想從陸昭儀口中知道更多的有關那個叫做葉秋銘的人。

  「聽說赫連將軍又出征了,看來皇上是打算開始倚重赫連家了呢!」待茗曦和周耀佟走遠了,陸昭儀的目光始終停留在棋盤上,她比從前更淡然了,但我卻更喜歡眼前的她,如果說從前的她雖然是錦衣玉食,但目光所以一片空茫,而今身陷淩煙閣日子是苦了些,但至少我在她眼中還能看到期盼,她還在等著那個他嗎?

  「福兮禍兮,如果說爹爹的出征,在旁人眼裡是赫連家至高無上的榮耀的話,我寧可不要這樣的榮耀,也要換得爹爹能夠在家中安享天年。姐姐在這裡還好嗎,至於那些侍衛和婢女菀郁早已替姐姐打點妥當,姐姐若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便是,看得出來姐姐已經和從前不一樣了,你的眼神裡有守望,姐姐口中的葉先生又是個怎樣的人呢?」

  聽得葉先生的名字陸昭儀終是將目光從棋盤移開了:「妹妹你這樣聰明,姐姐又如何不知你心裡在想什麼呢,葉先生他不過是個文弱書生,而赫連將軍身經百戰勝敗顯而易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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