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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五


  清如的話不停的在他耳邊回想,亦讓他漸漸回復了思考,是啊,清如是愛福臨的,如果他殺了福臨,那麼清如一定會難過,也會恨他,他不要清如恨他,不要!

  手終於鬆開了,彎刀從福臨的身前掉落,摔在地上發出悠長而蒼白的聲響,刀落的那一刻,御林軍立刻把拉卓押了起來,而他的部下亦是同樣的命運!

  福臨遵照了他的諾言,沒有殺拉卓,也沒有怪罪科爾沁,僅僅只是派人押送拉卓回科爾沁而已,並派兵駐守科爾沁,嚴禁拉卓再踏出科爾沁草原一步,也即是說,他被軟禁在了草原中,再不可能到京城來,而子矜最終也隨拉卓回到了草原,不知他們在那裡可會過的幸福,如果拉卓能忘情於清如的話,那也許會吧……

  自報國寺回宮後,福臨沒有處置清如也沒有來見她,反是在第二日,也即是八月二十六日,聽到了福臨取消貞妃禁足令的消息。

  貞妃,在被禁了五個月後,終於重新走了出來,重新回到了福臨的身邊。

  在清如還沒什麼反應的時候,另一邊已經將準備了五個月的網罩向了她!

  八月二十七日,揭示一切真相的日子……

  八月二十八日,覆滅她一切希望的日子……

  這兩天裡所發生的事,清如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也就在八月二十八日的那天,她第一次當著他的面叫出了他的名字,一切只因漫天漫地的恨:

  福臨,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第七十六章 情深不壽 慧極必傷

  八月二十七日晚,福臨點了剛剛放出來的貞妃牌子,一頂軟轎將貞妃從翊坤宮接到了乾清宮。

  貞妃,沉寂了五個月後,她終於又回到了宮庭爭鬥中,想來這一刻她應是得意的吧,雖然她依舊是妃,而她的對手清如已經是貴妃了,然不論哪個都知道,後宮女人所謂名份,所謂地位,不過都是在皇帝的一喜一怒間,他高興了,可以將你捧上天,可他一旦不高興了,也會將你狠狠的往地上摔,讓你翻身無力。

  清如在延禧宮遠望夜空蒼穹,綿意走了,隨秦觀走了;子矜走了,隨拉卓走了,綿繡死了,子佩叛了,她的身邊僅剩下湘遠還有小福子了,小祿子在內務府當差事多的很,不可能時時過來。

  唉,少了人也就罷了,可偏偏臨走前拉卓還來這麼一出,他想帶她出這個皇宮,恰恰卻是害了她,當初宋陵一事便已惹得福臨如此懷疑生氣,那麼這一次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縷淺淡的哀傷出現在眉宇間,入宮這麼久,幾經敗落幾經複起,那這一次呢,她可還有能夠複起的力量與機會,可還有?

  離得很遠依舊能聽到從乾清宮傳來的絲竹管樂聲清遠悠亮的聲音,不知此時此刻貞妃是如何的婉轉承恩,想到這一刻,已經在後宮磨練已久的心依然泛起無盡的苦澀,這份情,到底該如何去掉!

  清如低頭撫著手下精雕細琢的杆,在心底不住的歎著氣,女人的心啊,為何就是不能真正冷硬起來,總要為男人所牽掛。到底要到哪一刻她才可以完全只為自己而活,愁絲如雲,籠罩在她的身上。「娘娘。進去安歇吧!」湘遠地聲音一如以前的沉穩,而這也成了此刻清如身邊最親最密的聲音。其他地人都已經走了,清如回過頭看著湘遠,看著這個跟了她兩年多的人,突然一絲歉意浮上了眼眸:「現在只剩下你了,湘遠你地事本宮亦同樣記在心裡。待有了合適的人選,本宮一定放你出宮嫁人。」

  這應該是所有宮女都期望的事,湘遠亦快到了出宮的年齡,然在宮中看盡多事的湘遠卻搖了頭:「奴婢還是留在宮裡陪娘娘,奴婢不願出宮,現在這麼多人都走了,如果奴婢再走,那娘娘身邊就再沒什麼心腹之人了,這在宮中是極其不利地。」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再好的姐妹與朋友都有離別的一天,何況是主僕,本宮不能為自己而誤了你們終身。本宮現在心裡唯一的希望,就是你們都過的好。過的比本宮更好更美滿!」清如此話說的誠懇又無奈。

  湘遠還是搖頭:「娘娘。這些都是以後的事,等真到了那一刻在說吧。至少在此之前,讓奴婢陪在娘娘身邊,代子矜子佩照顧娘娘。」

  清如浮起一絲微笑,與湘遠一起回身,就在這時眼角瞥見宮門口閃過一個人影,那個影子好象是貞妃,這怎麼可能呢,貞妃此刻不是應該在乾清宮地嗎,怎麼會出現在她的宮門口,清如心中起了極大的好奇,著湘遠留在宮裡後,她自己一人走了出去,遠遠跟著那個人影,由於一直沒看到正面,所以她也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不是貞妃,但是看著背影確實很像。跟著那身影走過一座又一座宮殿,清如與前面地人影一直保持著數丈的距離,以免被前面地人影發現。

  此刻夜裡,宮中地人不多,而且那個人影似乎在刻意回避不讓人看到,所以這一路以來,他們居然沒碰到一個宮人,這樣走著走著,一直走到一座清如幾乎沒來過的宮殿:承乾宮!

  自先皇后逝去後,這座承乾宮一直被封在那裡,沒有任何人進駐過,這座宮殿在福臨心中有著特殊地位置,他不許任何人進去,眼前這個人來這裡幹什麼,難道她想不顧福臨的命令私闖進去。

  事實證明清如沒有猜錯,疑似貞妃的人影毫不猶豫的打開宮門走了進去,也不知是不是她一時粗心居然忘了關宮門,直讓宮門敝開著,讓人能夠看到裡面點燃的燭光。她到底去裡面幹什麼?清如站在外面沒有即刻跟進去,心時不停的想著那人進去的目的,難道那承乾宮裡還有什麼人或東西值得她進去嗎?

  要不要跟進去?好奇心不斷的擴大再擴大,最終驅使了她的身子往那敝開的宮門口挪去,然後跨了進去。

  由於承乾宮一直有專人打掃,所以裡面並沒有什麼灰塵,反而乾淨異常,可是奇怪的是,自進去以後她就一直沒找到那個人影,好象突然蒸發了一樣,穿過庭院來到了正殿,然後是董鄂氏曾住過的寢宮,這幾個地方都看不到先前的人影。然而這個時候清如已經沒心思再去找那什麼人影了,她的心神全然被寢宮中所掛的幾幅圖給吸引了。

  圖中繪的是全部都是董鄂氏,姿勢或站或坐各有不同,但無一例外神色都是笑吟吟的模樣,清如認識福臨的筆跡,這些圖作應該都是出自他的手筆,然而這一切都不是重點,真正重點在於畫卷右下角的幾個字:贈愛妻阿宛!

  阿宛!愛妻阿宛!

  這幾個字在清如在眼中不斷不斷地擴大,阿宛,董鄂氏的名字叫阿宛?

  阿宛……宛卿……宛貴妃……

  刹那間,原先不曾明瞭,不曾明白的事,在這一刻全然清楚,哈哈哈……

  宛如生,原來她曾說過的那句宛如生,恰好點到了董鄂氏的小名,所以福臨才將這個宛字給了她做封號,也正因如此,所以他從來不叫她的名字,只是叫宛卿,宛卿,宛如卿生,在福臨的心中,原來她一直都是董鄂氏的替身,只是一個替身而已!

  難道他對自己的態度這麼奇怪,難道他對自己時冷時熱,難道他看自己的眼神都仿佛在看別人,原來他一直都在自己身上尋找董鄂氏的身影一直都是!

  呵,清如很想笑,很想放聲大笑,可是,可是為什麼她連笑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無力的站著,遺忘,一種被遺忘的感覺在不住的蔓延,她什麼都不是,什麼都不是,只是一個替身而已!

  曾以為自己雖然在宮中不能做一個絕頂的智者,但是至少不是無知的愚者,然她錯了,什麼都錯了,她從來都是愚的,從來都是,不明不白的做了人家替身,不明不白的在宮中爭鬥,哈哈哈,簡直就是可笑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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