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宛妃傳 | 上頁 下頁
二七〇


  清如於心中悄悄的問著這句話,在她垂目望著他承接的手掌時,拉卓的聲音再一次在耳邊響起:「我說過的話,永遠算數,只要你願意,我願接起你所有的淚水,不讓眼淚墜地,不讓悲傷蔓延,直至你我二人都已是白髮蒼蒼……」這一刻,他忘了清如已經是貴妃,她已經不可能再出宮,更不可能跟隨他。

  清如淡淡的笑著沒有說話,只是她旁邊的子矜早已淚盈於眶,半是傷感半是感動,傷感於自身,感動于拉卓對小姐的癡情,如果當初小姐的選擇是拉卓,那麼想必他們一定會很幸福吧!

  在一陣沉默後,清如抬起了眼,指著拉卓攤開的手掌緩慢而堅定地道:「看到了嗎,這裡已經不再有淚水,我的淚已經不像以前那樣容易掉了,何況你也承接不起,拉卓,你醒醒吧,既然六年前我沒有跟你走,那麼六年後我也不可能跟你走,何況現在我已經入宮為妃,再不可能出宮,即使我願意,皇上也不會願意,沒有一個皇帝能允許自己的妃子跟別的男人走!」

  看到拉卓受傷的眼神,清如又有些不舍,剛才自己的話確實說的重了些,她歎了一聲道:「你是一個很好的人,你應該去找一個比我更好的女子,原以為這六年會讓你忘了我,不曾想,卻還是如此。」

  「我要是忘的了就好了!」拉卓低低地說著,手回握成拳,努力的讓自己的哀傷握在拳中不洩露出來,否則只會讓清如看到他軟弱的一面。

  清如還待說什麼,忽覺身後的子矜拉了拉自己的衣服,側目望去,只見她正沖自己不停的搖頭,眼中充滿了不舍。

  清如心知她是捨不得拉卓再受此痛,不忍她再打擊他,也罷,唉,真是孽緣啊,要是當初拉卓喜歡的是子矜該多好,那兩人正可以配成對,即使做不成正室,只要有情在心,只要拉卓是真心待子矜好,那麼即使委屈成為側室也不是大問題。

  見此她換了話題道:「王子,離上次咱們見面已經有六年之久,想來你應該已經成親了吧?不知哪位姑娘有幸成了你的王妃?」

  隨著清如這句話的問出,子矜心不由抽緊了起來,屏息等著拉卓的回答,只見拉卓先是一笑,然後撫著自己的袖子道:「我沒有娶親呢!」

  「沒有娶親?」子矜先聲叫了出來,滿是驚訝的語氣,在叫出來之後她立刻意識到了這樣不妥,臉紅了一下道:「小姐,王子,對不起,奴婢冒失了。」

  拉卓不在意地道:「無妨,你是子矜姑娘吧,幾年不見,你比以前出落的更加漂亮了!」直到這時他才注意到子矜,這一點令子矜頗為沮喪,然她還是撐了笑臉道:「王子太過誇獎了,奴婢擔當不起。」

  拉卓微微皺了一下兩道劍眉,疑惑地對清如道:「我記得你身邊除了子矜姑娘外,不是還有一個叫子佩的嗎,怎麼不見了她?「她已經不在我身邊了。」清如淡淡的說了聲,不待拉卓再問,便道:「你剛到宮裡來,其他地方應該還沒去過吧,現在離用午膳還早,我讓子矜帶你四處走走,也不白來這一趟。」她有意要讓子矜與拉卓多些相處機會,好讓拉卓對子矜多注意一些。

  拉卓心裡還是希望清如能多陪她一會兒,但他也理解她身為宮妃有諸多的不便,逐同意了她的話,由子矜帶著他四處走走。

  能與拉卓單獨相處,子矜顯得很開心,感激的朝清如一福,然後帶著拉卓走了出去。

  清如瞧著兩人的背影搖了搖頭,拉卓還是和以前一樣,想到什麼就做什麼說什麼,不去考慮事情的後果,冒冒失失便來到她的宮裡,也不怕落了人家的口舌,為怕會有人逮著這機會在福臨面前瞎說什麼,清如還是覺得去向福臨報備一聲。

  趁著他們出去的空當,清如帶著湘遠來到了禦書房求見福臨,恰逢有大臣在共商國事,便在外面等了一會兒,待大臣都走了以後,清如方走進去。福臨看她進來倒有些奇怪,待得知是因為拉卓之事後,面色微微一沉。就在清如以為他要不同意時,卻見福臨頷了首:「既然你與拉卓是舊時相識。他又難得來宮中一趟,若是不同意就顯得朕太不近人情了,也罷,就讓他在你宮中用頓便飯吧,你們也當是敘敘舊。另外今天晚上朕會在慈甯宮設宴款待他,到時候太后皇后都在,你也來。」望著清如的目光清澈卻又帶了一點探究。

  清如目不轉睛地望著福臨,目光似柔羽靜水,尋思了一下她推脫道:「臣妾還是不來了,晚上是皇上太后款待拉卓王子的家宴,臣妾要是去了像什麼樣子,弄不好還會壞了那個氣氛。」

  福臨目光有一瞬間的鬆馳,然他的臉上卻掛了似笑非笑地目光:「真的不去?」瞧他的樣子似乎很想清如去一般。

  清如依舊態度堅決地搖著頭:「今天晚上除了皇后外。想必靜妃也會在,皇上你又不是不知道,靜妃她不喜歡臣妾地。臣妾要是去了,只會徒惹她不快。壞了宴會的興趣。這個熱鬧啊,臣妾還是不湊也罷!」

  聽得她態度如此堅定。福臨終於不再勸說,笑道:「好吧好吧,你說地都有道理,就隨你吧,那晚上你早些睡吧,朕不過來陪你了,中午就有勞你招待拉卓了,你小廚房裡做的菜夠嗎,不如朕讓禦膳房再做些過去?」

  這卻是有些多餘了,雖然說是小廚房,但若放在宮外那也是比堪比大酒樓的廚房,哪還會有做出來的菜不夠之理。

  清如也不反對,甜笑著答應了,其後又陪著福臨在禦書裡磨了會兒墨才告辭離去,到了禦書房外,她望著頂上明晃晃的陽光長長地籲了口氣,福臨地疑心果然是重,要不是她回答的小心,只怕已惹得他不快,但饒是如此,還是派人以送菜為名,實責看他們可有逾制之舉。

  回到延禧宮又去小廚房裡看了一會兒,方見子矜領著拉卓回來了,這一路看下來,大多時候是子矜在說話,介紹這裡介紹那裡,拉卓則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後來逛得久了,他忍不住催促著回延禧宮去了,子矜瞧他那樣,心知其是掛念著清如,心中別提多不是滋味了,但還是依言帶了他回來。

  走到清如跟前,子矜低垂著頭道:「小姐,奴婢去廚房裡幫他們端菜了,您和王子先說會話。」

  以清如的細心,又豈會沒注意到子矜的不對勁,逐點頭同意了,這丫頭,喜歡人也不會明說,難道非要她幫著說嗎?只是這層窗戶紙如果她不捅破的話,只怕要一直糊著了,對子矜來說實在有些殘忍,她已經等了六年了,再沒一個六年可以讓她等,如果這一次不把握時機的話,她和拉卓就真的要錯過了,畢竟她不可能以後再獨自一人跑到草原去。

  想到這兒,她不由看了拉卓一眼,這一眼頓時又讓她頭痛起來,子矜等了六年,拉卓又何況不是等了自己六年,為了自己,甚至連王妃都一直拖著沒娶,現在要他突然接受子矜地情意,估計是不大可能,然說了還有一絲機會,不說卻是連一絲機會都沒了。

  其實她真的很希望拉卓能早些找到一個真心喜歡的姑娘,將錯放在她這裡地心意收回去,畢竟她是不可能回報於他的,與其如此,還不如揮慧劍斬情絲。既然主意已定,清如也不再猶豫不決,趁主殿裡還在準備膳食地空當,她帶著拉卓來到了偏殿暫歇。

  「王子……」清如剛開口,還沒來得及說下去,便被拉卓打斷了,他地聲音充滿了蕭蕭落木之感:「為什麼要叫的這麼生疏,還記得以前,你雖然不接受我,但是你並不是這樣叫我地,為什麼不再像以前那樣的叫?對他的固執,清如除了歎氣不知道還能說什麼,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傻是癡,其實世間的人都是這般癡傻,自己也是呢:「王子,我和你說過很多次了,六年,我們都變了很多,尤其是我,我已經是宮裡的妃子,不再是以前的清如,我們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樣,不可能!」雖然殘忍,但這樣的話還是不得不說,不然只會讓拉卓陷在泥潭中難以自拔。

  「我知道,你說的我都知道,他是天子,我不可能和他相提並論!我沒有別的要求,只想聽你再像以前一樣叫我一次,好嗎?就一次!」

  面對這個與自己一樣癡傻的男人,清如感到了心疼,看到他,就仿佛看到以前的自己一樣,這個「不」字是怎麼也說不出口,兩人就這麼對視著,仿佛……仿佛又一次回到了從前,不知憂愁二字怎麼寫的時光。

  在對視良久之後,清如的口中終於慢慢發出了聲音,雖然是那麼的輕,但拉卓還是很清晰的聽到了,他的臉上泛起燦爛的笑容,就如天上的太陽那般耀眼!

  拉卓哥哥……

  這四個字是他一生的追求,也是他一生的牽掛!

  從第一次在索府看到她,第一次聽她叫他拉卓哥哥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的心中再也放不下這個女子,這個年僅十四歲的絕美女子!

  更記得她叫他時,執帕而立,臉上那份奪目眩麗的笑,美,動人心魄的美,讓他的呼吸亦為之停頓,今日再見她更美了,可是眼裡卻帶著怎麼也抹不去的悲傷,雖然她已經極力掩飾了,但那份悲已經刻進了骨子裡,任她怎麼掩飾都消不了,宮中幾年,她到底受了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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