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宛妃傳 | 上頁 下頁 |
二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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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股寒風從窗子所開的縫隙吹進來,將屋內的暖和吹散了不少,清如側頭從窗縫中看到正給玄燁整理辮子的綿意,看來他們已經玩得差不多了。悠長的聲音如從天際垂下的雨絲一般,飄入秦觀的耳中:「本宮可以不要你娶綿意,只要讓她跟著你便行,本宮這樣做是希望在朝夕的相處中可以讓你對綿意產生情意,從而願意與她廝守終身,如果實在不行,你便要想辦法斬斷綿意對你的眷戀之情,讓她重新找一個愛她,而她又愛的人,你可以做到嗎?」 「娘娘,您這是在為難微臣。」誰說不是呢,斬斷自己的情絲都困難萬分,何況是斬斷別人的情絲,這根本就是強人所難。 「也許吧。」清如似笑非笑的看著秦觀:「是為難也是成全,如果你能與綿意有結果,這不是很好嗎,給綿意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就算是要給機會,也不用出宮跟在微臣的身邊吧,在宮裡不也一樣嗎?」秦觀試圖讓清如收回她的想法。 「不一樣,留在宮裡跟在本宮身邊,你們根本沒有相處的時間,你不會有機會瞭解綿意,而綿意對你就會如陷足泥潭一樣越陷越深。」說到這裡,清如抬手順著耳邊的步搖慢慢撫下:「本宮確是有私心,那私心就是希望本宮身邊的人都能得到她們想要的幸福。」秦觀連續張了幾次口,但都未能說出話來,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還能說什麼呢:「既然娘娘執意如此,微臣只能領命,不過微臣並不保證能斷了綿意姑娘對微臣的眷戀,若因此惹綿意姑娘傷心還請娘娘見諒。」 清如將長長的步搖拉到眼前,恍若是看那步搖,又恍若沒在看:「鳳凰總要浴火才能重生,不論結果如何,也總要爭取過才知道,本宮已經盡人事了,剩下的就要看綿意的造化了。」說到這裡她著人去傳了綿意進來。 在等綿意進來的時間裡,清如與秦觀都未曾說一句話,整個屋子靜悄悄的,只有偶爾炭盆裡被燒得通紅的銀碳發出「劈劈」的輕響。 有時候人就像這碳一樣,在火裡不停的被煎熬著,能有多少人受得過烈火的燒灼,又有多少人於烈火中不甘心的逝去。 正當清如暗思感慨之際,綿意到了,她進來後先是偷眼看了一下秦觀,然後才向清如請安。 她這個小動作並沒有逃過清如與秦觀的眼睛,清如只是心中暗笑,秦觀卻是一下子就坐臥不安進來,以前不知道時還不覺得什麼,現在被人一點破,怎麼想怎麼彆扭,以後還要日日跟著他,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了。 清如讓綿意進來後,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道:「綿意,本宮找你來是有些事要說與你聽,你一定要想清楚了再回答,否則後悔了可沒藥吃。」 綿意奇怪地眨了兩下眼睛:「主子,您要跟奴婢說什麼?」 不等清如說話,秦觀先有些發窘地道:「娘娘,微臣還是回避一下吧,等您和綿意姑娘談好了微臣再進來。」看不出秦觀在這方面臉皮還薄得很,清如倒也不強留他,讓人帶了他去外側等候。 看秦觀出去後,清如方與綿意將适才的事統統說了一遍,當綿意知道清如是要將她嫁與秦觀時,臉紅的如火燒一樣,但嘴角隱隱可以看出笑的痕跡,然在得知秦觀於她並無情意時笑頓時垮了下來,臉也由紅轉白,蒼色如雪。 好一會兒她才哆嗦著道:「主子,奴婢謝謝您為奴婢做的一切,既然秦太醫不願意那就算了,要是沒什麼事奴婢先出去做事了。」少女情懷總是詩,現在詩被無情的破壞,她如何還能裝做若無其事。 清如一把拉住綿意冰涼發抖的手輕聲道:「你先別急著走,本宮話還沒說完呢,若就這麼結了秦太醫又怎會繼續留在此地,實話與你說罷,本宮雖不能讓秦太醫現在就娶你為妻,但已經說服他讓你出宮跟在他身邊,雖然說起來是丫環的身份,但想來他也不會真拿你當丫環看,而且能服侍於他,你心裡也會開心一些才是,至於以後能不能抓住他的心,讓他心甘情願娶你過門,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不過本宮可以告訴你,秦觀不動情便罷,動了便是一生一世,而且他不是一個拘於用戶之見的人,你自己要好生把握。」 本已涼透的心隨著清如的話慢慢回溫,雖不能再次炙熱,但已經很好了,她一直都暗戀著秦觀,常常幻想與他在一起的情況,但她心裡也清楚,她與秦觀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們根本不可能有結果,所以這份心事她不敢告訴任何人。 可是現在的一切都隨著主子而改變了,她可以光明正大的跟在秦觀的身邊,儘管只是個丫環,可至少她有了希望,有了繼續幻想的希望。 「主子……」綿意的聲音是哽咽的,她從未想過身為主子的清如會如此為了一個小宮女的事上心:「主子,奴婢真不知道該怎麼謝你。」她屈膝跪了下去,只是這一次地跪,與以往以次有所不同。 「你已經謝過了。你在本宮身邊盡心服侍的幾年,就是你在謝本宮,現在是本宮還謝你之時。本宮已經做了所有的一切,其餘地就只能看你自己了。如果你與秦觀實在不可能,就早些斷了念想,重新找一個喜歡的人,然後結婚生子,記得那時一定要捎信來告訴本宮。知道嗎?」清如地眼亦是濕潤的,很快,綿意就會離她而去,去尋找自己的幸福,而她身邊又會少了一個貼心的人,她其實可以留下綿意的,只是她不願自己地私心耽誤了綿意一輩子的幸福。 「主子,嗚……」聽得清如一心為自己的話,綿意怎麼著也忍不住哭泣了。淚盡情的流了下來,順著臉頰滴落到衣襟上,這身宮女的衣服她再也穿不了多久了。其他宮女遇到這樣的事恐怕高興還來不及,可是她卻有著無盡的不舍:「主子。奴婢捨不得您。奴婢要是走了那您身邊的人就少了一個,奴婢捨不得您。捨不得!」綿意反反復複說著捨不得的話,心中則回想著清如待自己地好,越想越覺得自己愧對了主子,仰起滿是淚痕的臉道:「主子,要不奴婢還是不走了,奴婢在您身邊多留幾年,等您不需要奴婢的時候,奴婢再出宮跟著秦太醫。」 清如感動地用帕子拭著綿意哭花的臉,她地聲音也有了哭意:「傻丫頭,真是個傻丫頭,你沒聽過夜長夢多這句話嗎,現在秦太醫還沒喜歡地人,可過個一年兩年說不定就有了,到時候你再跟著他也沒用。」扶著綿意起來後道:「好了,不要哭了,這麼大的人了還說哭就哭,對本宮來說,你能幸福比什麼都重要,何況不是還有子矜和湘遠在嗎,足夠應付宮裡地事了,以後你要是想本宮了,也可以讓秦觀帶你進來。」 安慰完綿意,清如又傳了秦觀進來,告之他綿意已經同意,讓他回家去安排一下,最重要的是把這事告訴他的父母,讓他們有個準備,待過幾天宮裡的事弄好後,她就送綿意出去。 秦觀一一應下後,就匆匆退了出去,瞧他的身影有些倉惶,仿佛逃難一樣,而且從剛才起他就一直都沒敢看綿意,就像一個受驚的人一樣。 這樣的秦觀真是少見,清如含笑於心,也許綿意真的能夢想成真也說不定。 神女有心,最怕的是襄王無夢,現在看秦觀的樣子,他並非無動於衷,反而是有些不知所措。 已成定局的事自然沒必要隱瞞,清如很快便召了延禧宮上下的人將綿意即將離宮追隨秦觀的事說了,諸人聽說後俱是一臉羡慕的樣子,紛紛上前恭喜綿意,同時也祝願她早日修成正果,將綿意說的臉紅不止,最後乾脆捂著臉逃了出去。 玄燁窩在清如的懷裡笑得前俯後仰,他看綿意臉紅害羞,以前最後落荒而逃的樣子真的很好玩,笑了一陣後,他仰起臉問道:「額娘,綿意走了以後還會回來嗎?」 清如笑撫著玄燁光潔飽滿的額頭沒有說話,一邊小福子在側道:「三阿哥,綿意以後自然還會來,而且極有可能以後她下次來時會多帶一個人來看你呢。」 「多帶一個人?」這樣的話讓玄燁費解無思,歪著小腦袋左思右思,直到看到子矜做抱娃娃姿勢的提示後才恍然大悟,大聲道:「我知道了,是小娃娃,綿意要生小娃娃了。」無忌稚嫩的童言再一次讓人大笑起來,就連逃開後躲在外面偷聽的綿意也忍不住紅著臉笑了起來,小娃娃?也許會有吧。 這樣的笑鬧沖淡了離別的悲傷,不論是依舊在宮裡的人,還是離開宮庭的人,至少心裡都會好過點吧。 第二日,清如便擬了讓綿意離宮的請折前往坤甯宮,雖說綿意的離宮只要她同意即可,但還欠皇后蓋上鳳印,方算正式同意。 皇后見清如來頗為驚喜,待得知是為綿意之事後,皇后又是詫異又是感慨:「綿意能遇到你這麼為下人著想的主子,可真是她的福氣,好吧,把摺子給我,我這就去蓋了鳳印給你。」說著便從清如的手裡接過摺子,轉身入了內堂,待得再出來時,那摺子裡,在清如的印禧上又清清楚楚的多了一個皇后的鳳印,有了這個,綿意便可堂堂正正的出宮了。 清如含笑接過:「那臣妾就代綿意謝皇后娘娘了,皇后仁慈,日後上天必會有所佑。」 「上天不佑我,我是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你現在最應該擔心的是你自己,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我都替你著急,可是你還跟個沒事人似的。」皇后有些埋怨又有些心疼的說著。 清如轉眸盯著那雨過天青的窗紗道:「皇后您說的是皇上?可是皇上不召見臣妾,臣妾又能有什麼辦法呢,總不至於厚著臉皮賴過去吧,那樣恐怕會更惹皇上不高興,何況現在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難道你就真樂意讓貞妃坐大,我可聽說,前些日子你和洛貴嬪決裂了,你們兩個現在見面連理都不理,你以為我這皇后會連這個也看不出來啊,這件事不用說肯定有貞妃的功勞在,我說宛妃,難道你真願意讓貞妃在宮裡坐大?」皇后實在是猜不透清如的心思,說她在意吧,她現在偏偏什麼也不做,可說她不在意吧,又顯然不可能,月淩可是她僅剩的一個好姐妹,就這麼被貞妃給離間了,是人都咽不下這口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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