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宛妃傳 | 上頁 下頁
二一五


  與三年前一樣,第二日福臨冊封的旨意就下來了,其中三人封了常在,兩人封了貴人,還有一人破天荒的被封了嬪,這人便是喜塔臘妗雲,賜號:琳!是為琳嬪!

  雖然她沒有像當初董鄂氏進宮一般耀眼,初入宮便封為賢妃,但冊封為嬪,這也是絕無僅有的事,是除董鄂氏外,初入宮封號最高之人。

  一時間宮中所有的人都明白,這位琳嬪是皇上極度中意之人,否則不會有如此之高的冊封,琳嬪娘娘,宮中有多少人終其一生都爬不到這個位置,甚至於下皇兒之後也礙於出身,得不到應有的位置,而她卻輕易得到了,是一種幸也是一種哀。

  在清如的進言下,妗雲入住了延禧宮的寒煙閣,而隨著她的入住,空置已久的寒煙閣頓時熱鬧了起來,一樣一樣精美的賞賜源源不絕如流水一般,這樣的盛恩惹得多少後宮女子眼紅,甚至於來巴結,但是位份高的幾人大多選擇了冷眼旁觀,如貞妃,如清如,除了例行的賞賜以外,她們幾乎沒怎麼與之接觸過,甚至於同在一宮中的清如亦絕少踏足寒煙閣,她們都在等福臨後面的態度。

  流星悄然劃過,那抹絢爛始於星空,止于星空,明月幾許,繁星點點,七夕早過,牛郎與織女又要等上一年方才得見了。

  幽幽的輕歎從一張飽滿的紅唇中逸出,那雙深幽的眸子中不時閃過一種嚮往與思念,低下頭,攤開手,裡面是一塊從中折斷玉珮。

  「玉相許,佩相連,奈何身不由已,這一世只怕再無重圓之時!」壓抑的聲音從她口中慢慢響起,更有幾滴滾燙的淚滴落於玉珮上,此人正是皇上新封的琳嬪,瞧她現在這樣,就是在思念什麼人,只不知那人是誰。

  在她身後跟著一個長相乾淨的宮女,名叫露兒,是她從府中帶進來的,露兒與她從小一起長大,自然知道自家主子在想些什麼,心中不忍,逐上前勸道:「小姐,夜深露重,還是進去吧,莫要著涼了!」

  妗雲一眨不眨地盯著半塊玉珮,許久才略有些嘲諷地道:「著涼?那敢情倒好,最好是一病不起,那我就不用見皇上,更不用侍候聖駕了!」她的臉上露出的是厭惡,是逃避,很明顯,她不願意如其他妃子一樣去侍候皇上。

  露兒聽到這話嚇了一跳,趕緊看看四周,幸好沒有旁人,否則他們把這話拿到皇上面前去,主子就有難了,她也知主子心中難受,可是現在入宮為妃已是現實,再不願也沒辦法,現在是冊封的第一夜,所以還沒有召寢,但以皇上對主子的態度來看,最多明後天,肯定會傳旨召主子去侍寢。到時她就是再不願也要去。

  「主子您就不要再想了,您現在已經是天子的人了,您和許公子是不可能再在一起的。」露兒做為妗雲地貼身婢女。幾乎是看著主子與許公子相知相戀的,他們的感情如何。她看地比任何人都清,可現在卻有緣無份,許公子在宮外知道了小姐被留在宮裡的消息後,不知道會有多傷心,只歎造化弄人。有緣相識,卻無緣相守。

  聽到露兒地話,妗雲本已止住的淚再一次滾落:「天子的人?天知道我根本就不願做這勞什子的琳嬪,是皇帝強加的,許郎……」她摩擦著手中地玉珮,聲喃如蚊:「許郎,你放心,妗雲說過的話絕不會改變,妗雲只屬於你一人。別的人休想得到,即使他是擁有天下的皇上也一樣,妗雲的身與心他都得不到!」慢慢地說著。握玉珮的手亦悄然緊起,這樣的她讓露兒擔心不已。但一時之間又不知從何勸起。

  又站了一會兒。妗雲終於聽從露兒的勸告,回屋休息了。在她們離開後,花叢後轉出兩個人來,正是清如與子矜。

  清如若有所思地望著妗雲離開的方向,從她與侍女地話中可以看出,她並非自願入宮,更不願侍奉皇上,這對她來說倒是個大發現。

  子矜在側小聲道:「小姐,琳……」

  不待她說下去,清如便抬手制止了她的話頭,瞟眼道:「有什麼話過會再說,咱們回寢宮吧!」

  子矜點頭垂聲不語,扶著清如回到了寢宮,一邊替她卸著釵環一邊將剛才沒說話的話說下去:「小姐,琳嬪她是不是壓根兒就不願意入宮當妃子啊?」

  清如摘著耳垂上地珠墜道:「從她們今天的話來看應該是,而且看樣子她心裡早就有人了,說不定兩人早已約定在落選後便成親,可人算不如天算,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長得與先皇后相似,如此一來,皇上豈肯放過她!」

  聽到這兒,子矜既是遲疑又是害怕,這種相似讓她想到了曾經先皇后在時,小姐極為悲慘地日子:「小姐,那她會不會威脅到你,會不會讓你再回到從前地日子?」清如面色淡漠的將珠墜拿在手裡把玩,紅唇啟處是冰冷地聲音:「你以為本宮還是以前的如答應嗎?雖然她對本宮確實有著不小的威脅,但是絕不可能再讓本宮回到從前的日子,何況本宮已經發現她真實的心思,她心中另有他人,對咱們來說無疑是個好消息。」在這句話中,她將自稱變為了本宮,是的,她已經是宛妃了,她也已經習慣了在福臨背後甚至於面前,耍著他沒有發現的手段。

  「對了,今天皇上翻了誰的牌子?」清如乍然想到這件事,既沒有點新貴人,那會是誰,難道是貞妃或月淩。

  子矜回道:「好像今天軍機處有要情稟報,現在皇上還在乾清宮與諸大臣商討國事,敬事房送去的綠頭牌都被退了回來。」

  「哦……」清如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道:「你去吩咐小廚房,讓他們準備些小點心,再煮碗燕窩粥,然後叫小福子給皇上送去。」

  「唉!」子矜利落的應了聲,將清如服侍上床後便去小廚房傳話了。

  清如躺在床上瞧著帳上的繡花發起了呆,她以後該怎麼辦,雖然已經將琳嬪安置在了自己宮中,方便察看她的動向及瞭解她的心思,可福臨那邊呢?他現在只怕整副心思都在琳嬪的身上了,初入宮便封為嬪,可見其對她的重視,那自己該如何反擊著,是坐等琳嬪身上的恩寵落下來,還是先下手為強?甚至於拿琳嬪心中有人的事來做文章?

  若琳嬪是個小人,她倒是可以這樣做,只是瞧著琳嬪她是個至情之人,與自己一樣多有身不由已,這樣陷害她,自己如何能安心?看來一切還是要從長計議才行!

  這一夜,清如恍恍惚惚睡去時,竟然夢見了先皇后董鄂氏,在夢中,她眼睜睜地瞧著董鄂氏將福臨帶走,不管她怎麼喚,他都沒有回頭,濃厚的悲傷彌漫在她的眼中,可是他卻不肯看一眼,怕,好生的怕!

  夢回驚醒,身上已是冷汗涔涔,起身時,心中已下了一個決定,若琳嬪不妨礙她的地位與恩寵便罷,若危極自身之時,不論用什麼辦法都要除去,即使違背了良心也沒辦法,她決不能讓歷史重演。

  這日閒暇無事,信步來到重華宮,這裡現在已經入住了幾位新入宮的妃子,但所居均為偏殿,正殿無人得以居住,清如無意驚擾到她們,所以只繞過宮殿來到了後面的臨淵池,這裡是她最喜歡來的幾個地方之一,而也只有在這裡,她才能享受片刻的寧靜與安詳。

  自湘遠手中接過魚食,慢慢灑向湖面,隨著魚食的灑下,越來越多的錦鯉圍了過來,頭和身子不時露出水面,爭搶這灑下的食物。

  做人有這樣那樣的煩惱,做動物,卻只需吃飽便行,這是它們最大也是唯一的願望,在人眼中看來,這個願望再簡單不過。正想得出神,旁邊的湘遠突然「咦」了一聲,清如微微側目道:「怎麼了?」

  湘遠一指左側道:「主子,奴婢看到洛嬪在那裡。」

  「月淩?」清如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瞧見一身橘紅旗裝的月淩站在欄杆前,目視湖面,似有什麼心事,沒注意到清如二人,而她的身邊也沒有跟著宮人,只有她一人。「我們過去瞧瞧。」清如這般說著,徐徐向月淩所在的方向走去,湘遠依言垂首跟在她後面,月淩初沒發現,直到清如快走到她跟前時,才發現身前多了一個人,舉眸一看,見是清如,不由驚愣了一下,旋即回過神來,垂首屈膝道:「月淩見過姐姐!」

  「姐妹二人就不要行這虛禮了。」清如挽手扶起月淩,隨即與她並肩而走:「你剛才一個人在想什麼呢?」

  聽到此言月淩本以抬起的眼眸又垂了下去,悄聲道:「沒什麼。」話雖如此,但她的神情無疑出賣了她,心中必然有著事情。

  清如悵悵地歎了口氣,纖長的手在繡著牡丹花的衣袖上撫過:「你可是在想新入宮的那位琳嬪?你見過她了?」選秀雖不過才兩三天,但在宮中這消息靈通的地方,這點時間早夠傳遍了,莫說是月淩,只怕是一直深居齋宮,不得福臨怠見的靜妃也得到消息了。

  月淩不想清如會一下猜中她的心中,很是有些吃驚,脫口道:「姐姐怎麼會知道?」

  「這麼說來你確是見過她了?」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剩餘的魚食統統灑向了池面,看這錦鯉在眼前進行著最後一次的哄搶。

  月淩雙手蜷握在一起,語中有著幾分的酸楚:「不曾見過,但是聽到過,據說那位琳嬪與先皇后有著幾分相似,當日皇上見到她的時候,連眼都不會眨了。」隱隱的有些吃醋的意思在裡面,女人對於男人的其他女人終歸會有些吃醋,除非她心中沒有一絲絲的情意。

  聽說……清如略略一想就已經知道月淩是聽誰說的,她帶著月淩慢慢往延禧宮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她都沒有說過話。

  反是月淩在走了一陣後頗為擔憂地道:「姐姐……」想說什麼卻又沒有說下去。

  清如閉了一下眼睛道:「說吧,在姐姐面前沒必要避諱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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