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宛妃傳 | 上頁 下頁
一七五


  趙捕頭垂下的頭悄然望了周同知一眼,然後用著極小的聲音道:「回……回皇上,今天是宋府少爺和如詩小姐的成親之日!」

  這話一出,包括福臨在內,每一個人都是呆若木雞,常喜幾個更是徹底傻掉了,他們是從宮中出來的,最清楚不過,皇上的妃子怎麼能和別人成親,這可是株九族的大罪!

  福臨鐵青著臉,那樣子像是隨時都會爆發,常喜幾個在後面相互看了一眼,誰都不敢說話,周同知他們跪在地上更是一動不敢動。

  雖然還沒有確定,但福臨已經認定如詩就是清如了,不行,他絕不能讓她嫁人,即使她沒了記憶,那也是他的妃子,他一定要趕在成親之前將她追回來!如此想著福臨勉強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慌怒之意,瞥見沖周同知他們還跪在地上,踢了他一腳大聲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帶朕去,要是出了什麼事,朕要你人頭落地!」

  可憐周同知被嚇的不輕,他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與趙捕頭一併領著福臨等人匆匆往宋府趕去。

  另一邊,在一間小屋裡,中年人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天上,仿佛在等什麼東西,突然,一點黑點闖入了他的視線,他忽地大步跨出了屋子,伸手往空中一招,那個黑點俯衝而下,落在了他的手上,原來是一隻信鴿,也就是他一直在等的消息。

  中年人從信鴿腿上取下紙卷,展開後上面的字並不多,只一眼便可掃過,但他看了很久,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難看得緊。

  慢慢的,他攥緊了紙條,將它捏在手心中:「來人!」他突然大喝一聲,隨著他的聲音,幾條人影從各處飛射而出,並排站在中年人面前齊聲道:「大人!」

  中年人嘴唇一動一合,講著紙上的所說的事,待手下人都明白後,他又拿過他們的刀,在刀柄上用指勁刻下一個字,四個人,四把刀,一直到最後一把刀刻完還給手下人後他才沉重地道:「你們記著,這一次行動是必死的行動,一會兒不論有沒有成功,也不論有沒有被抓,你們都必須以死完成計劃,聽明白了嗎?」

  手下四人決然點頭,早在當初事情失敗的那天他們就該死了,現在能多活兩天已經幸運了。

  中年人見狀很是滿意又道:「不過你們可以放心,你們死後我會各發一筆錢財給你們的家人,讓他們下半輩子能夠衣食無憂,好了,你們可以下去準備了,記住我剛才說的話!」

  待手下人都散去後,中年人也離開了小屋,在離開時他帶走了鳥籠子,這時裡面的兩隻信鴿都已經回來了。

  且說花轎在一路的雷聲閃電中來到了宋府門口。宋陵早在府門口等著了,今日的他換上了一身新郎倌地衣服,俊美的臉上是掩不住的高興。他依禮走到花轎前踢了一下轎門。

  待他踢完後,喜娘掀起轎簾迎出了新娘。然後扶著新娘子與宋陵一併走入了宋府,此時宋府裡地喜堂已經佈置完全,眾多賓客亦在堂中等待,必須要等新郎新娘行完禮後,酒席才可以開始。

  齊伯在裡面看到宋陵迎了新娘子進來。笑得都合不攏嘴了,眼中更是有淚花浮現,盼了這麼些年,終於盼到少爺成親了,可惜老爺夫人死得早,不然該有多開心啊!

  司禮的人見到他們進來站好後朗聲道:「新郎親娘拜堂!一拜天地!」

  宋陵側目望著被紅巾蓋住臉地如詩,眼中滿是溫柔,這個禮行完後,她便是他的妻了。他會用他的一生來守護她,直至天地盡頭,如詩。我會讓你幸福的!

  宋陵的頭拜了下去,可是新娘子卻筆直地站著。身子不停地發抖。但不管喜娘怎麼催促她都不肯低下頭。

  正當宋陵萬分不解時,她突然一把掀起了紅頭巾。露出那張絕色地姿容來,只是那雙美目中正不停地滴下淚來。

  宋陵被她這大膽莫名的舉動嚇了一跳,賓客等人更是驚奇,從未見過有新娘子如此大膽,在拜堂時自己把頭巾扯下來的。

  宋陵伸手握了清如的手道:「如詩,你怎麼了?好好的把頭巾扯下來幹什麼,有什麼話等拜完頭再說!」

  清如不停地搖著頭,悽楚無比的目光讓宋陵心慌莫名,清如的唇不停地顫抖著,那話明明就在唇邊,可看著宋陵的目光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無奈之下她只好閉了眼不去看宋陵:「我……我不能嫁你!」每說一個字,清如的淚就滾落一滴在宋陵地手上,微熱的淚去灼傷了宋陵的心。

  齊伯看著情形不對,趕緊上來道:「小姐你在說什麼,別胡鬧,快把頭巾蓋上,人家都看著呢!」他扯著清如扯在手裡地頭巾想重新給她蓋上,可是清如怎麼也不肯鬆開手。

  清如將目光轉向齊伯:「我不能嫁給宋陵,這個堂也不能拜!」美夢終會醒,如詩,將只會存在於記憶中。

  當清如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外面地雷聲和閃電一下子就消失地無影無蹤,天亦恢復了晴朗,陰沉仿佛從來不曾出現過。

  宋陵目不轉睛地盯著清如,似乎明白了什麼,以一種哀慟的聲音說著:「你恢復了記憶對嗎?」

  清如沒有否認,緩緩點下了頭:「是,在花轎裡,我記起了以前所有地事!」她真的不想傷害宋陵,不想傷害這個待她至情至性的男子。

  「所以你不願嫁我?」宋陵的眼中有著深深的刺痛,他已經忘了別人的存在,心中,眼中,只有一個她!

  清如伸出手,再一次去碰觸那張俊美的臉,然入手,卻是濕濕的感覺,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淚竟已滴落下來,清如死死地忍住想要抱住宋陵痛哭的衝動:「不是不願,是不能!」

  宋陵抓住她想離開的手,讓她緊緊貼著自己的臉,讓那溫暖與冰冷並存的手貼著自己的臉:「為什麼?」

  「因為……」清如遲疑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說,待轉目見齊伯已經將那些賓客與司禮的人統統請出了喜堂後才道:「因為我是皇上的女人,皇上已經來到揚州了,我就是在花轎裡見到了他才想起以前的事,他遲早會找到我,如果我嫁給了你,到時你必死無疑!宋陵,我不想你死,我想你好好的活著,我知道你是真的待我好,所以我更不能害你!」

  當清如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表示不論是自願還是非自願,她都已經決定恢復原有的身份,與福臨回宮,繼續做她的妃子,而宋陵,從此除了夢魂中再不得見!她寧可宋陵恨她怨她,也不要他因為自己而死!

  「皇上的女人?」從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宋陵就愣在了那裡,再聽不進任何的話,腦中不停地回復著這句話。好半晌後他才艱澀地問清如:「你真的是皇上地女人在問的時候他仍然抱著一絲希望,希望那只是他聽錯了,又希望是清如說錯了。可是這一切只是希望而已,清如含淚的雙眸望著他。一字一句地道:「是!我是皇上地女人,當今順治天子的宛貴嬪!」

  再一次得到確認,宋陵只覺得這個世界一下子變得灰暗無比,他早就知道如詩地身份不簡單,但只以為是哪個大官或王爺的女兒。萬沒想到她竟然會是皇上的女人,哈哈哈!他竟然去搶皇上的女人,他真是不自量力!

  嘲諷的笑慢慢逸出嘴角,手也無力再抓住清如地手,就那麼垂下,兩隻手一齊垂下,沒有一絲力氣,如同飄零的落葉:「為什麼你要告訴我這些,我寧可這一生都不知道!」

  「因為我不希望你死。你是個很好的人,不應該為我而死!」清如說著別過頭去,不敢再看宋陵受傷的眼神。

  宋陵木然地看著她的背影:「你很愛他對嗎?否則不會只看到他便想起了以前的事。如詩,告訴我。告訴你有沒有愛過我。像愛他那樣的愛我!」

  清如沒有回頭,她不敢去面對宋陵。仰頭想將眼淚收回去,可是這一切都是徒然無功,淚依然如雨一般落下,她哽咽著道:「宋陵對不起!」

  本來木然沒有表情的宋陵聽到這句話,猛然抓著清如的肩膀將她轉過身來,讓她看著自己:「我不要聽對不起,我只要你回答我地話,有沒有愛過我,說啊!」他使勁地搖著清如,想知道自己在她心裡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位置。

  清如於淚光後看著狀似瘋狂的宋陵,她拉下他地手,以一種因無奈而傷的表情說著:「愛又如何,不愛又如何,我們始終是不能在一起地,從我入宮那一天起就註定我這一生只能有皇上一個男人!我們從相遇開始就是一個極大地錯誤,而相愛更是錯上加錯,宋陵,忘了我吧,忘了如詩,就當……」說到這裡她已經說不下去了,在傷宋陵的同時也在不停地傷著她自己:「就當我們從來不曾遇見過!」

  宋陵雙目欲裂大聲地道:「不!明明相遇,我怎麼能當不曾遇見過,明明愛過又如何能當不曾愛過,你這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他一把握住清如的手腕,緊緊的,如要將她溶化一樣:「如詩,告訴我你愛過我嗎,皇上又如何,只要我們離開這裡,天下之大,他未必能找得到我們!」

  素來冷靜自恃的宋陵如今卻被情感壓倒了理智,因為愛,因為在乎,所以他忘了一切,但是清如沒有忘,宮中的歲月讓她學會了很多,她低頭垂視著被宋陵握住的手腕,很疼但是很溫暖,仿佛又回到她與宋陵騎馬相伴的日子。

  騎馬遨遊天下,笑傲紅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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