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宛妃傳 | 上頁 下頁
八八


  福臨瞥了一眼道:「還是讓索額圖自己來告訴你吧!」

  索額圖微微發窘,低了頭道:「回宛嬪娘娘,是遏必隆大人家的千金!」說到這個的時候他低下的嘴角帶起了一絲笑意,一種柔情在眼中旋轉,看來他對這門親事很是喜歡,說不準這還是他自己要求的呢!

  「遏必隆家的千金?」清如低頭微一思索便記起了這個人來,她抿唇微笑道:「原來是她啊!」

  這下輪到福臨不懂了,這門親事是月前剛剛定下的,她一直在宮中又怎會知道,聽到他的疑問清如淡然一笑道:「皇上,你可還記得咱倆初次見面的情景?」待見他點頭才複道:「當時臣妾不是擔了個虛名嗎?」

  「你是說『四全姑娘』?」對這個福臨倒還記得很清楚。清如點頭道:「正是,其實那時與臣妾齊名的還有兩人,其中一個就是遏家的千金,亦被人冠以『無對慧女』之雅號,意思是天底下沒有對聯能夠難倒她,而她自己亦立下了若有人能破她的絕對,她便委身下嫁的話。也正因如此,她雖比臣妾長了半歲,卻一直未嫁!」

  「哦?既然你把她說的這麼出眾,怎麼當初選秀的時候朕沒見著啊?」福臨一聽來了興趣,張嘴問著,他想不到天下還有這麼有趣的女子。

  清如掩唇笑道:「臣妾又不是神仙,哪會知道,不過臣妾聽說這位姑娘流傳出來的是文采,至於相貌怎樣就不知道,且她比臣妾早三年參加選秀,說不定皇上當時一時不察就給漏了過去!」說著她掃了一眼索額圖,不想再這個問題上說下去了。

  福臨亦是如此,轉而道:「究竟是什麼對子這麼難對,來說與朕聽聽?」

  「這個對子我倒是聽說過,確是難對,讓我想想!」幾年前的事確是有些記不清了,清如起身移步思索了一會才記起來緩緩道:「等燈登閣各攻書!不錯,就是這句。」

  「等燈登閣各攻書?各攻書?」福臨口中念念有詞,不時抬頭望天,眉頭逐漸皺起,看來這個對子把他也給難住了。反觀索額圖卻是胸有成竹的模樣,望著清如微微發笑。

  風聲蕭蕭,鳥聲啾啾,想了好一陣,福臨始終未能想到對應的下聯,接連想了幾個不怎麼樣的都被他否決了,他搖頭歎道:「確是個絕對,能想出此上聯的人實在是利害。」頓了一下他想到清如剛才說的話又奇道:「你剛才說須得對出下聯者方可迎娶佳人歸,這麼說來,索額圖你是不是已經對出下聯了?」

  「回皇上,微臣也是想了足足有一年多的時間才想到了!」索額圖英俊的臉上有些不好意思。

  「下聯是什麼,說來聽聽!」福臨與清如均是好奇的緊,能讓遏家小姐認可的下聯必是與上聯合情合景,工整之極。

  既是皇上要聽自無不遵之理,索額圖輕咳一聲,定了定神道:「微臣對的下聯是『移椅依桐同望月』!」

  思索須臾後,福臨與清如齊聲叫好,難得他竟能想出如此下聯,看來很是下了一番苦功,也由此可見他對遏家小姐的在意。

  福臨笑了一陣指著索額圖道:「他們二人這月十七便要成親了,朕已經答允索額圖待其成完親後,便偕夫人一並進宮拜見你,也好讓你見見你這新任是嫂子是何許模樣。」

  他這樣說,清如自少不了又是一番謝恩,又閒聊了片刻福臨起身道:「朕還點事要去處理,你們兄妹多時未見。要是喜歡就在此多聊會,朕讓那些奴才在外面候著,有什麼事你就叫他!」說罷在兩人的恭送中離去,而奴才們亦依旨站在稍遠的地方伺候。

  沒了皇帝在這裡,兩人也自在了些,索額圖在清如的一再堅持下與她並排坐了下來。

  「哥哥,家中一切可好?」見了這麼久,清如終於有機會問出這句話,有些苦澀,眼更是熱的發慌,今日這見面來之不易,若非她有機會翻了身,只怕這輩子都見不到親人一面。

  索額圖凝視著泫淚欲落的清如,臉上浮起歡喜寬慰的笑:「娘娘放心,家中一切都好,阿瑪和額娘聽到你被皇上封為宛嬪的消息,高興的都快不知如何是好了,一個勁地念叨著你,只盼著將來能有機會見你一面!」這樣的喜悅卻又夾著一絲絲難過,他有些黯然地道:「本來我想著借這次成親來求皇上讓你來當主婚人的,也好借此一家人見見聚聚,可阿瑪說你現在是天子的人,不能輕易出宮,所以堅決不讓我提!」他無奈地攤著手,看得出當初索尼的態度一定很堅決。

  「會有機會的!」清如輕輕說著,眼中一片堅定,只要自己能在福臨面前隆寵不衰那就必有出宮省親或招父母入宮相見的機會。

  「哥哥,我雖已入宮為妃,但依然是你的妹妹,阿瑪額娘的女兒,所以以後沒人的時候你還是像以前那樣叫我好嗎?」清如話中充滿了懇切,她生活在宮中,天天都是在爾虞我詐中度日,為嬪為妃皆不過是眾多人中的一個,難有放開心扉的時候,而今見了親人自是格外親切,不願他守著君臣之禮,叫自己娘娘,這樣的稱呼,尊貴而生疏!

  索額圖無言地點著頭,望著眼前這個淡定容華,優美靜雅的小妹,他知道她已經成長為一位立足于後宮的妃子了,再不是昔年那個玩笑打鬧,無憂無慮的女孩了,喉嚨發澀,幾欲言又止卻,他像以前一樣伸手撫著清如流蘇垂卻的長髮,言道:「小妹!」這個字眼他有多久沒再叫過了:「你在宮中受了很多苦對嗎?有時候阿瑪多方打聽到些消息回來都不敢說給額娘聽,就怕額娘聽了受不住。阿瑪想盡了辦法,甚至去求太后,說是放你出宮修行也好,但……」至此,他自己亦哽咽了聲說不下去。

  聽到阿瑪額娘如此操心自己,清如聽得幾欲落淚,她絞著帕子努力忍著不讓淚落下,隔了半晌方仰首,望著雕有各種鳥獸圖案的亭頂道:「一切都過去了,以前是妹妹太不知深淺,才會落至那般下場,還給家裡丟臉,但以後不會了,哥哥你記著,終有一日,妹妹會如當年所說那樣,風風光光地回家省親!」一種漠然,兩樣定意。

  看到妹妹那種被宮闈生活磨練出來的淡定,索額圖的心為之一痛,他順著她的話做出一副認真相道:「好啦,真要到那時候哥哥一定向皇上請旨親自從宮裡陪你至家中,不過你可別讓我等到白髮蒼蒼的時候,那時我怕自己都走不動了!」

  見他說得又認真又苦惱,仿佛真已經很老了似的,清如見狀終於「撲哧」笑出了聲來,若由春風化雨一般,悲切的氣氛被這一笑沖淡了不少。

  聽得她笑索額圖心中悄悄松了口氣,突然他又想到了什麼,從懷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小包東西遞與清如道:「這是臨出門前額娘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一定要交給你,她知道你現在在宮裡境況不一樣了,要什麼都有,但是這是她親自上廟裡為你求來了,讓你一定要貼身收著,能保你平安的!」

  接了布包,一層層打開,裡面放的赫然是一個三角形的平安符,輕撫著那黃色的符紙,如見了額娘一般,一股暖流在心底流淌,清如握在手中,貼在胸口,笑由唇擴散至全身,她慎重地點著頭:「請哥哥幫我告訴額娘,我一定會貼身帶著!」

  抬眼望去,不遠處的湖邊,細柳斜垂,春風過處,偶有幾枝垂到湖面的柳條,便隨風擺動,蕩出漣漪圈圈,如她之心。

  有宮女端來點心,是銀耳紅棗粥,清如親手端了一碗給索額圖,銀勺子剛落碗,卻遲遲不見舀起,只是在那裡面轉著圈,看那雪白的銀耳與鮮紅的棗子在裡面翻滾,一時竟沒了食欲。

  索額圖吃了幾口,抬首見她始終未動,見狀問道:「妹妹,你怎麼了?可是有心事牽絆?」

  清如默然一笑,鬆開勺子抬頭道:「還是哥哥瞭解我,妹妹確實是有件事,需要請哥哥幫忙!」

  「哦?什麼事?」索額圖奇道,妹妹身在後宮之中,他只是一介侍衛要怎麼幫忙?!

  清如猶豫了一下,望著亭外爭奇鬥豔的花,目光靜傷地道:「子佩跟了我已有十數年,而今亦有十七歲了,是到了嫁人的年齡,我想請哥哥在宮外為其尋一戶好人家,然後體體面面的嫁出去!」停了一下複又道:「這件事我早就有想過,只是在宮裡許多事都不好辦,要做需得求皇上同意才行,所以猶豫至今,而今哥哥來了也算是適逢其所!」

  「這事簡單的緊,我回去就辦!」索額圖爽快的答應著,他在外頭人面很廣,些許小事自不在話下,只是他不解妹妹何以只提替子佩找婆家而不提子矜,她們二人可都是自小陪伴於她,一樣的親啊,他遲疑著道:「那子矜呢?」

  「子矜……」清如撐臂而起,略略幾步走到亭柱處,扶柱相望道:「子矜我還想留她幾年,我如今剛剛得到皇上的寵信,在宮中莫說勢力,便是根基也一點都無,若再無一個可信之人在身旁倚重,那兇險就更重幾分了!」

  「待我在宮中穩下來後,我便親自向皇上請旨,為子矜找一戶好人家,從宮裡嫁出去,有皇帝的旨意在,不管嫁入哪裡,也絕不會被婆家輕視了去!」柔緩的聲音從那張合的口中緩緩逸出,目光微凝,閃著幽幽的光芒!

  索額圖也是心思靈動之輩,幾句話間已聽出了些許端倪:「可是子佩與你離了心?」

  清如撫著鬢邊的散發淺笑道:「沒有的事,只是子佩性子直燥,不似子矜妥帖,不太適合在宮中生存,我怕她將來會被人利用從而吃了大虧,所以才想著早點讓她嫁出來,也好離開後宮。」一般的宮女都要年滿二十五歲才會被放出宮,但寵妃身邊的人自不可同日而語,皇上現在對她這樣好,要放個丫環出宮嫁人,想必是不會不許的。

  「好!既是妹妹開口的事,那為兄一定會替你辦好,等我回了府便四處去問問有沒有合適的人家,只是不知妹妹要為子佩選什麼樣的人家?」在這個問題上索額圖覺得有些為難,以子佩的身份,找個小廝隨便配了顯得有些委屈,可真正富貴人家又不見得瞧的起她,除非是做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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