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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清如緩緩坐倒在椅子上,酸軟的腿腳終於找到一個可以休息的地方了,她低頭望著自己還在滴水的手,小指上的護甲早在剛才的混亂中就遺失了。水一點點滲濕桌布,直至它無法承受,滴落在地上為止。

  「錦繡死了!」四個字徐徐地從清如嘴裡吐出來,冰冷不著感情,表情更猶如凝固一般!

  「啊!」所有聽到的人都張大了嘴,舌頭在裡面打著顫!

  「為什麼會這樣?」子佩顫著不能自主的唇艱難的問出這句話,這時每一個人的眼中都凝聚起瑩瑩淚光,甚至於綿意即使捂住嘴依然止不住那嗚咽聲。

  清如別過眼去看院中被雨打得花瓣全謝,只餘一根杆子的菊花,看樣子,今晚這雨是不會停了。

  「小姐,到底出了什麼事,你們不是去觀星台看流星了嗎,怎麼好端端得綿繡就死了呢?」得不到答案的子佩又一次出聲追問,子矜較她守得住心情,雖亦悲傷,卻不像她那麼激動,只是默默的等著答案,小福子三人跟清如時間不似子矜她們那麼長,故不敢如此說話。

  觀星台三個字就像附骨的刺一般狠狠所向清如,痛得她幾乎無法呼吸,不!她不可以再被痛所擊倒,她要振作起來,好好的活著,連錦繡的那份一併活著,保護自己所想保護的人,再不要眼睜睜看著身邊的人死去,振作,清如在心中對自己說著,半晌後,終於靜了心,回過臉來淡淡地道:「不為什麼,她做錯事,惹怒了皇上,被杖責而死!」僅僅是這樣淡然的語氣,如在敘述一個與已無關之人的生死。

  清如而今的態度在別人看起來好冷血,根本就不像原來的她,清如的態度徹底激怒了本來就理智薄弱的子佩,她用力甩開子矜的手大聲道:「為什麼你不救她,即使你救不了,不是還有太后嗎?!為什麼,為什麼你不去救她,為什麼不哭,是不是你根本就不難過!」儼然是責備,過於悲傷使子佩忘了她自己的身份。

  清如並未與她一般置氣,只是惘然一笑,雙唇抿成一條優美的弧形:「哭有用嗎?如果哭能換回錦繡的命,我早就做了!」幾許憐意的目光在他們幾人臉上一一掃過:「逝者已矣,錦繡的死已無可挽回,咱們只有更好的活著能才不枉對她的死!」

  只可惜她的話子佩根本聽不進去,她揮舞著手大叫著:「藉口,這些都是你的藉口,我只知道你任由錦繡死在面前,你知不知道錦繡曾跟我說過,她從小就苦,長大了更被送入宮裡做奴才,這輩子最大的幸事就是遇上你這麼個好主子,把她當人看,她說……她說下輩子還要服侍你啊,可是你呢,你根本就和別人一樣不把做奴才的當人看,所以你不傷心也不難過,你鐵石心腸啊!」

  說完這些後就哭著跑了出去,子矜不放心意欲追出去看看,被清如喝住,臉上有幾分薄怒:「不許去,跟了我這麼久還這麼不懂事,都怪我以前太寵她了!」緊跟著語氣一軟道:「讓她冷靜一下也好,以後她會明白的!」話雖如此,但她與子佩之間終歸是有了隔閡,不再似以前那般的無間。

  清如既決定了要走與先前不一樣的路,那她就必須要硬下心腸來,冷酷只因環境逼就,她環望著面前四個或早或晚跟隨自己的人,取出手帕一一為他們拭去眼淚,然她忘了自己的手帕是濕的,這一擦反而使得眾人的臉都給弄濕了。

  「怨我嗎?」她輕輕地問著,證據於冷漠中透著淡淡的傷感,叫人聽了忍不住揪心。

  「小姐!」原本還沒怎麼哭的子矜突然抱住清如冰涼的身子嚎啕大哭:「小姐,奴婢不怨,奴婢知道您心裡一定比我們還要苦,否則您不會這個樣子的,子佩不懂,可是我懂,小姐你要是想哭就痛快的哭出來吧,不要憋在心裡,你這個樣子叫奴婢好怕好怕!」

  「傻丫頭!」清如撫著子矜光滑的頭髮,淺淺的笑著,沒有半分要哭的意思,心底的菰寒之意卻怎麼也去不掉,她總喜歡說人家傻,其他她比任何人都癡都傻,不過以後不會了!

  待子矜止了哭聲,其他三人也紅著眼上來,綿意抽著鼻子道:「主子,雖然您不說,可是奴婢知道您絕不會睜眼看錦繡死的,您一定也受了好多苦!」

  小福子接下去道:「嗯,主子說得對,我們應該更好的活著才對得起九泉之下的錦繡!」小祿子不懂得該怎麼表達心裡的意思,只是一個勁的點著頭。

  清如透過朦朧的眼將四張臉一一映入心間,良久才重笑起來:「好了,都別哭了,子矜你去準備熱水讓我洗澡,還有小福子,你跑一趟禦膳房命他們熬一碗姜湯,另外再拿些清粥小菜來。」

  吃飽了才有力氣應付可能會發生的事,她清楚福臨這一次雖不會殺她,卻不會就這麼輕饒了去,處罰的旨意隨時會下來,若等那時再去禦膳房可沒現在方便了。淋了一夜,若不喝碗姜湯驅驅寒定會染上風寒的,而她,絕不可再生病!

  果然,旨意第二天一早就下來了,跪聽著從傳旨太監口中說出來的聖旨,聽完後,清如神色平靜地叩首謝恩,僅僅只是降為答應禁足而不是貶至辛者庫為奴,可不就是天大的恩惠嗎?!

  答應而已,以前又不是沒當過!清如笑著勾了勾嘴唇,這也就表示自己有更大的機會翻身。

  她這不合常理的笑瞧在傳太監的眼中卻誤會了,以前她是瘋了,他同情地搖搖頭走了!

  隨著宮門的關閉,清如在裡面開始了長達半年的禁閉生活,這半年裡她沒有踏出重華宮一步,也沒有人被允許踏入重華宮,所有的消息都是下人們告訴清如的,幸而禁足的只是她一人!

  禁足的當天,清如將自己單獨關在房中,不許任何人進去,只見她坐在桌前,拿筆在紙上一下下繪著什麼,等她描繪全後,才看到紙上畫的分明就是當晚觀星臺上清如被推時的情景,這是她憑自己記憶繪就的,意在找出當晚推自己的那個人。

  由於當時場面過於混亂,所以記得不是太清楚,根據畫上所顯,董鄂香瀾在她前面,福臨在另一邊吩咐人辦事,顯然不可能,除下的就只有皇后、佟妃、悼妃、淑妃、靜妃、寧貴嬪、貞嬪、日夕、水吟、月淩十人。

  若照著清如以往的性子一定會先排除日夕等三人,可如今她卻選擇將她們放在一起進行一個個的排除,不願漏下一絲的線索。

  圖上只有清如自己的臉畫出來了,其餘的都沒有畫,因為她無法確定諸人所站的位置,經過好一會兒的思索,她記起皇后與佟妃當時是一併站在自己左側的,不可能推到她的,所以這兩個人的嫌疑先去掉了。

  悼妃與淑妃無寵又無子,即使沒了董鄂香瀾也輪不到她們,所以嫌疑甚小,這樣一來就剩下六個人了。

  靜妃,根據以前的接觸,她應該很仇視董鄂香瀾才對,想著在圖上靜妃的名字處畫了一個紅圈。

  寧貴嬪,她的兒子是二阿哥,也是正妃中第一個誕下阿哥的人,雖平日瞧不出什麼樣來,但為了兒子難保她不會鋌而走險,又是一個紅圈!

  貞嬪,這個女人很是捉摸不透,雖然當初她在日夕的事上幫過忙,表示她不是佟妃一夥的,但並不代表自己就可以相信於她,然說到底她和董鄂香瀾是親生姐妹,姐姐得寵對她並無壞處,實在沒有破壞的理由,可不知為什麼清如對貞嬪始終不能放下心,她雖沒有畫上圈,但還是在其名下重重點了一下,表示她也有可疑。

  在看到水吟的名字時,清如手停了一下,她想起當時被推出去時匆忙回頭看了一眼,水吟所站的位置就是她的正背後,換句話說,要想推她,這個位置是最合適的,可是……清如實在無法接受這個懷疑,她不信有著多年情誼的水吟會下這個手,雖她曾對日夕的得寵有所不滿,但後來已經解開心結了呀,否則日夕受封當日她也不會幫著說話了。情理相對,一番考慮後,筆越了過去,水吟二字依舊乾淨的列在紙面上!

  日夕,清如還真想不起來日夕當時站哪裡了,左右不見其人應該是在後面,可當時回頭時沒有看見啊,興許是自己漏看了吧!至於月淩,她當時好像被嚇得不輕,不知躲到哪裡去了,也沒見著人!

  至此,十個人都分析完畢了,嫌疑最大的就是靜妃與寧貴嬪,然後才是貞嬪!

  有目標就好辦了,只要她能重新走出重華宮大門,就一定會找到真凶,到時她一定會讓這個兇手付出應有的代價,清如眼中閃過一抹寒光。

  其實到現在她已經猜到佟妃打翻茶杯的用意,目的應該也是為了害董鄂香瀾,看來董鄂香瀾在宮裡的敵人還真不少,清如放下笑聲稍稍轉了下腰。

  別人踩了沒事,蔚佳踩了卻滑出去,其中一定有玄機,欄杆這麼輕易就被人了,一定是她事先動了手腳,佟妃一開始打的應該是一屍兩命的主意,可惜這個如意算盤最終沒能打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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