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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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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離離點頭,「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反正我去三字穀也不急在這一時。」 莫大也不多問,當即應了。三人計議片刻,莫大點起一千人,帶了李師爺,出營沿昨日木頭離去的方向尋了過去。 剩下蘇離離與莫愁枯坐,商議了兩句暗號,約定今後若是對對方起疑,就該怎樣問,然後怎樣答。兩人唧唧咕咕說到半夜才一起在蘇離離帳中睡下。這一睡下,等她醒來時,才知道自己和莫愁商量再多,也是白說一場。 蘇離離昏沉醒來,眼前一片漆黑。她想抬手,手上軟綿綿地抬不動,腦子也似不聽使喚。她手指蹭了蹭,身下是粗糙的布。蘇離離強睜著眼睛,某種逼近的感官讓她覺得四周都是布,沒錯,是布。她是給裝在了布口袋裡。 她想動想喊,卻動不了喊不出。蘇離離努力保持清醒,用近乎掙扎的力量來抬動手腕,終於手腕動了動。她不敢鬆懈,大口吸氣,又動了動,手腳一次比一次聽使喚。她兀自掙扎了不知多久,遠遠有腳步聲傳來,少時,「吱呀」一聲門開了。 一人腳步輕細走到蘇離離身邊,擦燃了火石,似是點了蠟燭。些微的光亮透過布紋星星點點地映入蘇離離眼裡,她正不知該怎樣辦好,那人一腳便踹上她腰。蘇離離猝不及防,驟然咬住嘴唇才沒有疼得叫喚起來,眼淚卻奪框而出,心裡大罵你媽的。便聽一個女子聲音「咯咯」地笑道:「她還沒醒,閻兄的藥下得可夠狠的。」說話緩急有那麼幾份老闆娘的樣子,聲音聽來卻又不像那老闆娘。 另有一個男子的聲音低低道:「我好不容易趁著營裡人走時弄出來了,帳子裡下了三根迷魂香,路上怕她醒了礙事,又下了一次軟筋散。她已昏睡了這兩天多,遲不過今夜就會醒。」 那女子笑道:「閻兄不愧是江湖有名的『賊走不空手』,可惜藥下得重了點。她再不醒就得餓死了,到時候就少了分量。」 原來自己都昏睡了兩三天!蘇離離暗暗詫異,不知莫愁怎麼樣?這人獨自到大營裡擄人,想必一次也捉不走兩個。 只聽那女子冷笑著接道:「哼,待收拾了那人,我再琢磨著怎麼治這丫頭。那天去營裡她就疑心我,那老頭子不肯讓我入營,她也一點情都不求。」 那男子道:「那人你辦得怎樣,他信了麼?」 老闆娘聲音頓時柔了幾分,「嘻嘻,看著乾淨俊秀一個人兒,心眼子也不少,盤問我半日,老娘使盡了渾身解數才擋了回去,他有那麼幾分信了。我又使了個計,假做被人擄走,想必能把他引來。」 那男子怪裡怪氣笑道:「喲,千面玉羅刹在這西北一隅也是好大的腕兒了,怎麼說到人家,千張臉上都是桃花兒相。」 那女子頓了頓,半是冷淡,半是嘲諷,學著他語氣道:「喲喲,閻兄這話說得可離譜,才偷了人來,怎麼就思春了。」 蘇離離心中嘔了個十七八遍,暗道:「喲喲喲,你兩個還打情罵俏了。真是人在江湖飄,哪個不風騷。啊呸!」 那男子訕訕笑道:「大冬天的不思春卻思什麼,我就是思也是思你呀。」 但聽那女子勃然厲聲道:「你放老實些!那人厲害著呢,正是該用心的時候,一個不慎,你我都別想活!」 男子嘿然而止。 二人沉默半晌,那女子一把聲音毫無情緒,道:「佈置吧。這方圓五裡就這裡有間房子,有燈光,他自然會往這裡來。」 那男子應了,兩人淅淅娑娑在屋裡擺佈了一陣,似是在拖什麼東西。安靜了一會兒,只聽那男子歎道:「真像啊!」 女子道:「你外面荒草叢中伏著去,費了大半月的心,若是還治不住他,咱們只好逃快些了。」 男子道:「好,你手伸過來些。」 那女子卻又止住他道:「等等,我先把這丫頭的穴道點上,一會兒她別醒了。」她走上前來,隔著袋子在蘇離離身上拍了兩拍,蘇離離那點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知覺,瞬間又麻痹了。 少時,只聽那男子的腳步聲出門而去,門扉虛掩。那女子在屋子裡卻悄無聲息。四周安靜下來,連一根針掉地都能聽見。蘇離離沒有聽見一點腳步聲,眼不能看,手足不能動,寂靜中卻有一種莫名的感應分外強烈,越來越近。 半晌,門緩緩而開,咿咿呀呀地響,顯見得是以極輕的力道從外面碰開了。既沒有腳步聲,也沒有呼吸聲,蘇離離卻幾乎想叫起來,心裡狂跳著,木頭,不要進來,不要進來。 木頭以掌力震開木門之前,已屏息靜聽了許久,屋裡有兩個人,兩個人的呼吸都很弱。門扉緩緩打開,他便看見「蘇離離」跪在屋子一角,長髮低垂,梁上吊了繩子下來綁住她雙腕。她身子微微後傾,身體被繩子拉住,欲墮不墮,仰著的面孔雪白,仿佛出氣多,進氣少。 還有一人的呼吸來自屋子一角的一隻麻袋,竟是被人縛住了裝在裡面。木頭站在門前,再確定了一遍,屋裡再無一人,他也無暇再多想,緩緩走向「蘇離離」。蘇離離人在麻袋裡,卻仿佛能感到他每一步都走在自己心上,眼淚止不住從眼角滑了出來。 人一哭時,呼吸便不平順。木頭內力豐沛,些微的差別已辨了出來。他在「蘇離離」三尺之外停下腳步,又細聽了聽,遲疑片刻,繞過「蘇離離」往麻袋走去。只聽機括聲極輕地一響,腳下木板陡然一分向下陷去。 木頭身子一空,已在陷阱之中。他應變也快,閃身一側,蹬上旁邊石壁想借力上躍。然而那石壁卻異常的滑,他一踩之下沒成上躍之勢,反越向下滑了數丈。一路急滑,須臾落到阱底,竟沒站住,一交摔在地上。 手上一摸,滑膩膩的,全是芝麻香油的味道。木頭定了定神,仰頭看去,頭頂只剩了那根長繩兀自搖晃,那人果然不是蘇離離。這陷阱極深,約有十五丈,九尺見方的井壁竟全是用大塊白瓷貼砌,邊角嚴絲合縫,細若毛髮。整個井壁上都塗了一層香油,光可鑒人。 需知一個人的輕功再好,也難以憑空一躍十五丈高。若是這井壁不是白瓷塗油,以木頭的武功,九尺寬窄間倒可以回旋而上。然而這布下陷阱的人,心思也高明得緊,似此油滑,除非兩肋生翅,否則怎上得去。 木頭把穩了力緩緩站起身來,才發現這陷阱底面漏斗一般微斜,中心一個拳頭大的深洞。因其油滑,無論你往哪裡站,這些微的傾斜總能將人送到那洞口去。 只聽頭頂上一人銀鈴般笑,探頭在井邊道:「喂,你摔著了沒有啊?」這陷阱挖得既深又直,她聲音從上傳來,空洞地響。 木頭心中思量對策,隨口答道:「倒也沒摔著什麼。」 那女子輕聲笑道:「是啊,我怕你聞著菜油不好受,還專門找了芝麻油來塗牆。小兄弟,我可還真有些捨不得殺你。」聽她聲音本是個年輕女子,然而她說到後一句時,霍然變成了雲來客棧老闆娘的聲音語調。 木頭淡淡道:「你的易容術也很不錯啊。我真想殺了你。」 她嘻嘻一笑,自下頜緩緩揭起一張半透明的膠狀面具。那面具柔軟稀薄,拉扯開來卻又遷延不斷。待她整個地揭了下來時,但見明眸如水,膚白如玉,趴在陷阱邊翹腳笑道:「你說是我漂亮,還是你那個媳婦兒漂亮?」 木頭眯起眼睛看了一陣,慢慢道:「我看不清楚,要不你把我弄上去仔細瞧瞧。」 她卻嘻嘻笑道:「我不受你騙,費了我許多力氣才想出這個法子來捉你,你上來了誰還治得住你。」 蘇離離在那麻袋裡聽得她聲音有種別樣的嬌柔,輕浮調笑,只覺肉麻噁心之至,心中狠狠咒駡:賤人!賤人!頓了一頓,再罵,跟這種賤人有什麼好說的! 木頭卻渾然不覺,揚聲道:「你費了許多力氣捉住了我就是要我鑒賞你的容貌?」 她懶懶解釋道:「當然不是,是有人要你說出你知道的東西。你說出來,就可以放了你。」 木頭攤手道:「我知道的東西都交給祁鳳翔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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