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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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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到興慶宮門口,突然就有人在身後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驚了一跳,生怕被一些熟人認出,但如今又逃不過去,只得整整神色回眸,正待彎腰揖手遮面敷衍過去時,兩根冰涼的手指已挑住我下藏的臉,迫我抬頭看著他。 入眼處,緋色描金的踞紋錦衣,俊美如玉的面龐,風流縱肆的眉眼,優雅含惑的笑容。 「二哥?」我欣喜,抱住他的胳膊使勁一搖晃。 無顏本抱著雙臂神色輕鬆地看著我,此刻見我這般反應,忍不住輕挑了劍眉,眸光微動:「怎麼,見到我就這麼開心?」 我沒功夫和他開玩笑,一把拉過他走到宮殿的角落,輕語:「我剛得知楚王屯兵在邊境的楚丘。你知道的,楚丘距曲阜僅有帝丘之隔,我懷疑他此行的目的不是與晉國相爭,而怕是難咽我們奪回蔡丘的惡氣,想要借機攻下重鎮曲阜。」 無顏輕笑一聲,轉了鳳眸看向我:「然後呢?」 我皺了眉,低聲:「二哥,我們還是不要參加這宮宴了吧,快馬加鞭回齊國備戰要緊。」 無顏搖頭,依然笑得恣意:「好不容易才來。我才不要回。而且楚王若要攻曲阜,你當我們此刻趕回去還來得及嗎?」 我呆了呆,眼見他這樣無所謂的樣子不禁有些惱:「即便來不及那也得早日回去。你可是都督齊國兵馬的豫侯。」 他突地不說話了,只低眸瞧了我,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可惡模樣。 我瞪了他一眼,踢他:「你到底走還是不走?」 「你不是要見晉穆的嗎?近在咫尺了反而要離開?」他笑了笑抬眸,明彩華燈的亮光鑽入他的眼中,映得他的眸光瀲灩如波。 我最討厭的就是見到他這媚色流轉的眼睛,總是能叫看見的人腦中直犯暈。 我心中懊惱,忙道:「不見了。定是我執意要來北晉惹的禍,楚王一定是探得你不在齊國的消息才敢驅兵北上的……」 「真的決定不見了?」他朗聲一笑打斷我,旋即神色一整故作焦慮狀,「只不過,這可怎麼辦?為兄早在楚王率兵北上的時候便已集兵二十萬眾於曲阜之側了呢。他若實在想不明白死活要攻下曲阜不可的話,估計也得花個一兩年的時間,損個十萬八萬的將士……」 我吃驚地抬頭看著他,一時不知是該欣喜還是該欽佩。 原來他一直神神密密的是有緣由的。還是意說得對,公子無顏是世間最聰明的狐狸,從來只有他算計別人的份,卻無人能夠算計他。 「在想什麼?」他扳過我凝望一處神思不舍的臉,定眸看著我。 「你,」我脫口而出,言罷,臉不由自主得一紅,心下覺得不妥,忙解釋,「在想,你當真厲害。」 「傻丫頭,」無顏輕輕一笑,手指下垂握住我的手,言道,「進去吧。」 *** 儘管宮宴還未開始,晉襄公與王后也未到,但此時興慶宮裡來賓雖多,人人都坐於自己的位子上,安靜而又認真地欣賞著殿中央的歌舞。氣氛依然熱鬧,卻遠不同興慶宮外的自由與喧嘩。 請柬交給迎上來的內侍後,無顏與我被領去殿中左側第三排靠後的席位。 視線很好,眼前沒有蟠龍金柱擋著,隱蔽性也不錯,一眼瞧過來,也難在意我們坐著的這個地方。 青玉席上,美酒佳餚已呈案上,夜光杯,銀色箸。 我和無顏到得不早也不晚,左右兩側第一排那些留給王族顯親、各國貴賓的位子都空著,而後三排的位子上差不多都已坐滿了人。 我轉眸略略看了看周圍,見沒有熟悉的面孔和異樣的目光後,終於慢慢放下心來,隨著他人一般把注意力移向了殿中央的歌舞上。 霓裳羽衣,簪羽碧釵,香散飛巾,紅袖長舞。 眾舞婢皆美色,體態也輕盈,動作也靈活,不過我卻看得頻頻搖頭。 齊國的歌舞之技于天下五國中最為出色,尤其是齊宮廷的舞,但凡見過的人皆稱驚豔無雙。 既然眼前舞姿平庸無奇,我也失了興趣,心中微生倦意。 「覺得無趣了?」半天沒再說話的無顏終於開了口。 我側眸看了他一眼,撇唇一笑,反問他:「難道你覺得有趣?」 他飲了一口酒,鳳眸一眨不眨地盯著殿中舞婢,似是看得津津有味:「麗人滿目,自然有趣。」 我笑著不做聲。 可是剛說完這句他卻又轉眸不看殿間之舞了,只凝眸瞧著我,目色流轉萬千,不知在想什麼。 「看什麼?難不成我比那麗人滿目還有趣?」我出聲揶揄。 他勾唇笑了笑,不答。 我也側眸,瞅著他,心念一動,忍不住呢喃出聲:「二哥的容貌看起來很像某個人呢。」 他神色驟然怔仲,定睛看我時,眸底幽暗不明。 「像誰?」他慢悠悠地問,看似毫不在意。 我笑笑,終究還是把要脫口而出的那個名字給咽回心中,挑了挑眉,移開目光,漫不經心地答:「不就是聶荊。」 無顏揚了眸,動了唇角正要再說什麼時,一聲尖銳刺耳的聲音卻驟然劃破了殿間的融融和諧: 「王上,王后與夏王惠公駕臨興慶宮!」 *** 酉時總算到了。 王上一到,殿內頓時安靜得鴉雀無聲,我和無顏跟隨眾人參拜後,回位肅然坐好。金鑾上置有三席,晉襄公居中,王后、夏惠公各坐一側。我禁不住好奇心,抬眸飛快地瞟了眼端坐高處的三人。 只見晉襄公身著明黃龍袍,膚色淨白,顎下留著三寸美髯,眸間光華內斂,長相雖不俗,卻不是傳說中那般地英武不凡。坐他左側的是他王后,也是我的姑姑、齊國夷長公主。齊國夷女的美貌素來傳聞天下,姑姑也不例外。她今日穿著暗紅色繡鳳鈿釵襢衣,頭上青絲葳蕤盤旋若淩雲,牡丹國色的面龐上,因心中喜悅而浮現著淡淡的粉紅光澤。 而那個夏惠公…… 我凝了眸,因心中驚訝而不禁多看了他幾眼。我從未想到原來意口中奪去他王位的叔叔居然如此年輕,他看起來長不了意幾歲,但他正容坐在金鑾上時,那不動聲色的莊穩氣度,眉宇間的從容淡定,雖面色冰涼若雪般寒人,卻自有淩天而下的君王霸氣。 意,自當不及他。 縱是天下各國君王,怕也難及。 我暗暗一驚歎,剛要低眸收了眼光時,殿外又傳來內侍的高呼聲:「王上宣眾公子、公主及各國貴賓入殿!」 公子?晉穆想必也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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