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瀟然夢之無遊天下錄 | 上頁 下頁
八二


  看著眼前面色變了又變的少年,看著他那碧海藍天般又泛著琥珀色的澄澈雙眸,看著他溫潤如玉皎潔若月的俊秀面容,祈然只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在心底慢慢滋生。

  是心疼?是自豪?是震驚?是欣慰……這是他的孩子,是他和冰依的孩子啊!竟然已經長這麼大了,還成了如此優秀俊朗的少年。

  祈然緩慢走到他身畔,伸手揉了揉他軟密的短髮,柔聲問:「晚飯想吃什麼?」

  冰朔心中的翻騰和洶湧並不比祈然少,他理不清自己心中的感覺,是認還是不認?是激動還是畏怯?然而,當那只溫暖的手輕輕撫上他的髮絲,心中埋藏壓抑已久的孺慕之思卻再忍不住傾瀉而出。

  於是,他抬頭笑道:「酒釀圓子。」

  那笑,溫柔渴望;那眼眸,晶瑩閃亮;那聲音,清冷剔透卻又帶著微微的沙啞。

  祈然將他的腦袋輕輕按入懷中,低聲道:「好。無論你要吃什麼,我都替你做。」

  冰朔推開祈然,臉紅紅的,不好意思地笑,「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祈然好脾氣地看著他,甚至不急著問他,怎麼忽然就長成那麼大了。

  冰朔卻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抬頭問道:「你還要繼續與她冷戰嗎?」

  祈然猛地沉下臉,冷哼了一聲不說話。

  冰朔偷眼看他,「她直跟我抱怨,你已經有一個禮拜又三天沒同她講過一句人話了。」

  「人話?」

  冰朔極誠懇地笑,「她說,你只會跟她講『起身』、『喝藥』、『吃飯』這些話,複讀機也能做到的,要老公來幹嗎!如果這裡不是海上,她一定去爬牆……」

  「爬牆?!」祈然的臉色已經徹底黑了,轉身便向門外走去。

  走了幾步想起了什麼,退回來,操起某個小小的藥瓶,一個閃身便消失在門外。

  柳岑楓的藥啊,沒想到這麼快就用上了。冰朔摸著下巴無辜地笑,隨即打了個哈欠站起身,決定回房去睡覺。反正晚上的酒釀圓子,他已經不指望了。

  冰依這幾天很不好過,確切地說是非常不好。如果非要用一句話來形容她今時今日的處境,那就是:祈然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除了第一次看她醒來,喜極而失態地抱著她,說了一堆類似表白的胡話外,從她第二次睜眼開始,祈然就沒有正兒八經跟她說過一句話。

  冰依覺得很鬱悶。以前都溫柔地對你噓寒問暖的人,現在忽然只會冷冷地說「吃飯」、「喝藥」了;以前動不動就會抱住你親吻溫存的人,現在忽然好像避蛇蠍一樣避著你了;以前目光永遠追隨著你的人,現在忽然連看也不願看你一眼了……多麼令人傷心的事實啊!

  雖然,冰依知道,自己這一次是真的把祈然嚇壞了,比兩年前離他而去讓他發動塚蠱絕代的事實更可怕。雖然,冰依在醒來發現自己還活著的瞬間,真的很感激那個救活自己的人,能讓她繼續陪伴在祈然身邊;雖然,結果確實是完美的,但是……話說祈然到底要忽視她到什麼時候啊!

  冰依憤憤地想起前晚睡覺時,他又與自己隔了至少半個手臂的距離,背過身去,自顧自睡覺。冰依看著他的背影,想起他受過的苦,心中疼惜,忍不住貼過去,伸手慢慢從後面抱住他。

  誰知,祈然的身體僵了一下後,卻果斷地扯開她貼在自己身上的手,冷冷道:「睡覺。」

  冰依心中萬分委屈,雙手不松反緊,身體緊緊貼在他背後,感覺到他的體溫慢慢升高,心中暗道:看你能忍到什麼時候!

  祈然果然慢慢轉過身來,冰依大喜。誰知還沒來得及說話,只覺身體一麻,就已頭腦昏沉地睡了過去,等她醒來身邊的床位早已冰涼一片,氣得她牙齒咬得咯咯響,「可惡的祈然,居然敢點我的睡穴。我們走著瞧!」

  於是,就到了「走著瞧」的今天。

  冰依翻箱倒櫃地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件勉強能夠外穿的、半透明的絲質白色裙衫。換到身上對著珍貴的琉璃鏡照了半天:貼身的裡衣若隱若現,修長白皙的腿更是欲遮還露,很好,效果非常好。

  要勾引祈然嗎?得了吧,除非她傻了,才會去勾引那個審美觀被自己的容顏剝奪殆盡的絕世美男。所以說,這衣服不求最美,但求更露。

  對著鏡子,冰依露出了小狐狸一般的笑容。

  傍晚時分,冰依正穿了那「皇帝的新裝」昏昏欲睡地躺在床上,忽然她等了半天的人怒氣衝衝地撞了進來。

  冰依迷迷糊糊地支起身看著他,腦袋混沌,還有點兒找不著北。

  祈然一眼便看到她那一身欲遮還露、欲語還羞的裝扮,瞳孔猛地一陣收縮,暴風雨在額頭越釀越洶湧。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沉著臉,不動聲色地收起那個小瓶,尋了個離床較遠的位置坐下來,微眯了眼沉默不語。

  「祈然?」冰依揉了揉眼,開始清醒過來。

  祈然繼續沉著臉不言不語。

  「祈然,我今天感覺好多了,胸口完全都不會再感覺到疼,肩上的傷好像也脫痂了……」冰依訕笑,一邊說一邊卻在心裡嚴重鄙視自己:不是說要讓他走著瞧嗎?難道說賠罪和討好也會上癮?

  可說了半天,對面的人卻一點兒反應也沒有,只是冷臉瞪著她。

  冰依終於被惹火了,猛地從床上站起來,哼道:「這裡太悶了,我去找步殺和鑠聊天。」

  說完就快步朝門外走去,雪白的裙衫隨著快速的走動,輕輕飄起,又慢慢拂下。

  忍無可忍!祈然猛地站起來,一把扯回已經走過他身邊的女人,咆哮怒吼道:「穿成這樣還想去找人聊天?!哪裡也不許去!」

  冰依被吼得耳膜嗡嗡震響,頭昏腦漲,痛苦地扁著臉咕噥道:「你終於肯跟我說話了?」

  「我告訴你,水冰依!」祈然惡狠狠地瞪著眼前的女子,「你要是敢爬牆,我就將那個姦夫千刀萬剮,然後一輩子用鐵鍊鎖著你!」

  「爬牆?姦夫?」冰依莫名其妙地皺眉,伸手摸他的額頭,「沒發燒啊,那怎麼開始說胡話了?」

  「啊!你在意這件衣服啊?」冰依扯了扯半透明的裙擺,臉紅了,「其實是我故意的啦!誰讓你連續幾天都不理我不親近我,我就想,或許刺激你一下,你就會生氣,會在乎我……」不過,貌似刺激過頭了。

  蕭冰朔!祈然在心裡咬牙切齒地念著這個名字,卻又覺得莫名安心莫名暢快。

  冰依,還在他身邊,生機勃勃地看著他,對著他笑,對著他生氣……他第一次那麼衷心地感謝老天,沒有將冰依從他身邊奪走;他第一次那麼真心實意地感激一個人,感激從容救回了冰依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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