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替身皇妃 | 上頁 下頁 |
一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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諦聽頓了一頓,突然抬眸,聲音不見一絲波瀾:「共白頭。」 我看著自己杯中的酒,倒映出一個蒼白的笑臉,而此時,太后也正瞟向我,似笑非笑地道:「魂女,這位樂師要吹你的《共白頭》呢。」 我淡凝著笑,淡轉過眸,淡看向殿央處始終未看我一眼的諦聽:「《共白頭》本該吹給自己所愛之人聽的,可這裡沒有樂師愛的人。」 諦聽怔了一瞬,淡淡而道:「樂師並無所愛之人,只有所恨之人。」 我笑容一澀,但聽太后問道:「樂常以愛為輔,帶恨習樂能習出好樂麼?」 諦聽道:「愛,與恨,本無區別,恨得越深,愛得亦越深,所以,恨了,就不會愛了,這樣的話,根本就不對。」 太后笑點點頭,狀似憐憫地看我一眼,又朗聲道:「這話說得好,本宮喜歡,賞!」 宮女端著那杯酒,穩穩走至諦聽面前:「請樂師受賞。」 諦聽看了酒一眼,定聲道:「即將吹曲,不便喝酒。」 宮女道:「這是太后賜的酒,不能不喝。」 諦聽遲疑,終還是伸手,將酒接下:「謝太后。」他仰頭欲喝。 「等等,」而我凝視住他,一字一句,很認真地問道,「你剛才說,愛與恨沒有區別,那你恨的人,也是你愛的人麼?」 諦聽微皺了下眉,終於把目光聚焦在我的身上,我笑了,轉身對太后說:「太后,這曲光吹並不獨特,以舞伴曲才能讓此曲真意顯形,不如,就讓魂女為太后跳上一曲以配樂師的《共白頭》吧。」 太后疑惑地看我半晌,但大庭廣眾,她實在找不出任何拒絕的理由,遂道:「准!」 我向太后謝恩,緩緩走到諦聽身前,這短短的一路上,我始終一瞬不瞬地看著他,但看見他也一瞬不瞬地看著我的時候,我笑朗聲道:「即將吹曲,喝酒恐會影響曲調,反倒是舞者加些酒興能舞得更出彩,這杯酒,不如,就讓我替他喝了吧。」 從容接過他手裡的杯子,但聽身後的太后一聲厲喝:「魂女!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我轉過身,笑垂下眸,將酒杯舉過頭頂:「魂女自然知道在做什麼,魂女在給太后敬酒,祝太後福壽安康,得享天年。」 「你……」在太后因震驚而猙獰的目光中,我笑著將杯子湊在嘴邊,可剛欲喝,手卻被人止住,回眸,看見諦聽眸裡絲絲的不安與慌意,我俏皮一笑,再不猶豫,仰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至此,我能做的,差不多已做完,還差一件事,我就再不欠你,諦聽…… 「拿面具來,樂師們都戴,我也要戴。」 宮女將面具遞上,我笑看他一眼,用面具遮掩住整張面容:「開始吧。」我對他說。 他不動,只怔怔地看著我,直到他身後的樂師將簫遞上,而我接過簫,遞到他的面前,天真地笑道:「我想聽,你吹給我聽,好麼?」他才如恍然醒來般,將簫湊到唇邊。 原本熱鬧的天涯殿突然寂靜如無聲的夜,似又回到了從前只點一盞孤燈的時候,連同天涯殿自己,也彌漫出一絲哀、一絲涼、一絲懷念、一絲憂傷。 他輕閉上了眸,簫聲如漣漪激蕩,蕩走了天涯殿內令人作嘔的酒肉臭香,但留一片靜謐的黑夜,夜中唯月皎潔,月下獨柳,輕輕隨風飄揚。 我深深吸氣,仿佛連心都能安靜下來的簫聲,伴隨我的呼吸流淌至身體的每一處,於是,我張開雙手,揮起雲袖,每一個步子,每一個動作,都似他的簫聲一般婉轉,卻也淒涼。 我記得千年前,當自己剛學會這支曲子的時候,心中是那麼高興。 只因此曲之意,只為了把心聲吹給珠華聽,我不惜接連十幾日不回他身邊,只想著再回他身邊的時候,我要用這支曲子給他送去最大的驚喜。 可我卻不知,那幾日裡,珠華髮了瘋似的找我,甚至幾日不回宮城,茫然在人群中尋了我十天十夜,而當第十一天,我終於學成此曲的時候,他卻被天界押回宮城,被迫與人類女子成婚。 所以,當我拿著簫興沖沖跑至他面前的時候,卻只能看見他穿著紅色的禮服,牽著滿是笑意的連翹,用充滿憂傷的眼睛定定看著我,而那時什麼都不懂的我竟還天真地問他:「什麼叫成婚?為什麼你要和連翹穿相同顏色的衣服,你從來只和我穿相同顏色的衣服,我們只穿白色。」 還記得那天,本以為他會像從前那樣安慰我哄我,可他沒有,只淡淡把目光移開,牽起連翹的手,在萬民呼聲中還走向宮城。 當他與我擦肩而過的時候,突然心痛欲裂,原來心還會有這樣的感覺,除了心動,除了開心,除了小小的吃醋,心,還是會痛的…… 回身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我本想留住他,可開口卻是句:「我學了支很好聽的曲子,你想聽麼?」 他繼續往前走,沒有停留。 我想笑,可嘴角掛起的,卻是淚水:「你不想聽麼?真的很好聽,你不要聽麼?」 聲音近似央求,卻依舊留不住他哪怕一瞬的遲疑。 於是,我哭了,嗚咽著說:「成婚,就是你不要我了的意思,對麼?」 他的身影在漸漸沒入宮城,心痛得已經無法呼吸,我竭盡力氣大喊道:「你不要我了,對嗎?!」 「吱嘎——砰!」宮城關上的瞬間,我的簫掉在了地上,摔裂。 其實,那時我只想讓他回頭看我一眼,哪怕是遲疑那麼一瞬的步子,或許之後,我也不會極端到夢靈爆發、生靈塗炭的地步。 胸口又是一陣劇痛,分不清是因他而痛還是因毒而痛。 而當我回身的時候,看見的是我寬大如流雲般的衣袖旋轉翻飛在簫聲之中,而周圍已隱約有了動靜,諦聽帶來的那些樂師們,原本一直靜立不動的樂師們忽然飛身撲向各處,甚至不給周圍人一絲反應的時間,他們手起刀落,天涯殿裡唯一的幾個侍衛就這麼成了幾縷陰魂。 而此時,諦聽的簫聲越發蒼涼急切,伴隨這般旋律,我一下張開雙手,讓衣袖裙擺長髮,每一處能夠飄然起來的地方,全部如驀然開綻的白花般瞬間蹁躚在他的身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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