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替身皇妃 | 上頁 下頁
一〇五


  「城兒還是有家人的,對麼?城兒很怕一個人的,城兒再也不逃了,再也不和你慪氣了,不要丟下城兒好麼?不要不要我,好麼?」

  我靠在他懷裡嗚咽央求,緊摟住他的脖項,我怕他推開我,不要我,但聽他用滿是責備的聲音對我說:「終於知道自己錯了?終於知道想家了?你野出去整整六年,終於知道回來了嗎?瘋丫頭!」

  忽然淚水譁然落下,我像個做錯事因終於得到原諒而安了心的孩子,「哇啊」地一聲,在他懷裡放聲哭泣。

  那麼廣闊的草原,全部回蕩著我的哭聲,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這麼多草兒花兒的面,我終究,還是哭了。

  後來我才知道,諦聽一心要去的地方就是南荒,東洪被太后控制後,原本準備反後的一干眾人就把根據地移到了南荒,而帝峻就是他叫來的,帝峻說,諦聽在書信上囑咐他帶上最好的箭傷藥,還有,糖。

  只是這兩句話,帝峻便猜到受傷的人是我了,所以,即使我長大了,容貌變了那麼多,他依舊能在第一眼便認出我,而當我說我不認識他沒有家人的時候,他才會那麼生氣,生氣到有一時不想理我,直到他看見了那個草坡,那個他送走我的地方,他才知道,再生氣,也沒有比城兒回來更能讓他開心的了。

  可我卻始終想不明白,諦聽究竟是從什麼時候起開始知道我悄悄把多咄給我的藥全都丟掉的呢?他不是,一直都在漠視我麼?

  帳篷外有個小兵躊躇看了我兩眼,最終低頭離去,他已不是第一個在我帳篷外徘徊的士兵了,自從我回來後,就有許多士兵用這樣的眼神來看我,似是要求我什麼,又礙於某些原因無法開口。

  「怎麼還在發呆,快把藥吃了!」帝峻從外面進來,見我盯著那碗藥半晌還沒動過,不免急了。

  我回神,向他嘟嘟嘴道:「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你不是去議事了麼?」

  「只是陪王一起見個人,見完暫時沒我事了,王就讓我先回來的,」見我皺起眉,他又補了句,「盯你吃藥!」

  我怔住,默聲把頭低下,帝峻看著我,似是察覺出什麼,但並不說話,我拿起湯勺攪著藥問他:「那個人是誰,竟要你們這麼興師動眾麼?」

  「是我們的軍師,」他說到這頓了頓,看著我道,「城兒,先生死了,在你去宮裡一年後就病死了。」

  我驀然停住手裡的動作,定定看著藥:「他,走地安詳麼?」

  帝峻點頭:「嗯,說著我要去天上保護城兒,很安靜。」

  我笑了:「那就好。」

  他眸裡多了痛意,摸了摸我的頭,但把一顆糖放在藥旁:「把藥吃了,給你糖。」

  我抬眸看了一瞬,忽然嘿笑起來:「先吃糖,再喝藥好不好?」

  「不好,我上過你的當,把糖全騙完了,藥還是沒吃,最後借著藥涼了不能喝了硬是沒吃成。」他邊說,邊把藥碗塞到我面前。

  我悻悻地吐了吐舌頭:「呀,還記得呀,記這麼清楚做什麼呀。」

  「因為是城兒的事情,所以才想記這麼清楚,快把藥吃了吧。」他輕描淡寫地對我說。

  我沒有接過藥,而是傾身摟住他的脖頸,靠近他的耳朵,我輕聲說:「帝峻哥哥,城兒一直在想你,想了你整整六年呢。」

  「那既然如此,明知我這麼疼你,為什麼不好好照顧自己,為什麼要把自己糟蹋成這樣,為什麼要讓所有愛你的人替你擔心?」

  我摟緊他,默了一瞬,訥訥道:「帝峻哥哥,我錯了。」

  「那你答應我,要快些好起來。」

  「嗯!快些好起來!」

  「要像以前那樣活蹦亂跳的。」

  「嗯!像以前那樣活蹦亂跳的!」

  「不准再離開家了。」

  「嗯!再也不離開家了!」

  感覺到他放心地笑了,於是,我也笑了,我知道這時的他,神經一定是最鬆懈的,所以我一把推開他,蹭蹭跑到帳篷口,對著一臉錯愕的他喊道:「可是我還是不要吃藥,太苦了,我不要吃,不吃不吃不吃就是不吃!哼!」

  對他使了個鬼眼,我一溜煙竄出了帳篷,身後傳來他火山爆發般的聲音:「城兒!給我回來!」於是,雞飛啊,狗跳啊,如同曾經爹爹追我喝藥時那樣,這次輪到帝峻追我,效果還是和以前一樣驚心動魄,整個軍營頓時都不安生起來,士兵們都把目光投向我這裡,有些認得我的老兵甚至跟著一起笑了,軍營裡開綻出許多懷舊的笑容,還有我咯咯的笑聲,在軍營的天空裡回蕩,那麼明亮,那麼動聽。

  帝峻哥哥啊,這次,不是城兒不乖,更不是城兒故意要騙你,可是,城兒好不起來了,鎖咒離心臟已經太近,城兒快死了,可是,城兒不想讓你覺得是你救不回城兒,城兒不想看見你在城兒死後一遍又一遍痛苦地問自己,為什麼不用更好的藥,為什麼不尋更好的醫。

  所以,這碗藥,城兒實在不忍心喝,城兒只想,把死去的原因都歸咎給自己,而不是讓愛我的那些人承擔。

  忽然撞進一個溫暖的懷抱,我渾然一怔,回眸看見了諦聽的臉,他用手箍住我的身體,嘴角揚起微微的笑意。

  帝峻從身後跑來:「城兒,你……」但見諦聽的時候,又立馬恭謹起來,「王!」

  諦聽笑了,看著帝峻,箍住我道:「她不肯吃藥麼?」

  帝峻點點我的側額,無奈道:「非但不吃,還滿軍營亂跑。」

  諦聽笑意更濃了,將藥湊到我嘴邊道:「喝了它!」我未動,抬眸一瞬不瞬地瞪著他,他也不氣,反是彎身湊近我的耳畔道:「別忘了,是你自己說要服從我的,這是我給你下的第一道命令,喝、藥!」

  趁我還反應不過來的時刻,他已將碗沿硬塞進我唇裡,我勉強嘗了一口,太苦欲退,他卻硬生將我按著,低聲道:「喝光,要見底!」

  我邊喝邊憤憤瞪著他,他倒笑得越發悠哉,好久沒見過他這樣的表情了,許是看地入迷,竟忘了進了嘴的藥究竟有多苦,甚至喝完時還覺得有些回甘。

  「賴皮!」我悶頭低聲咕噥,用確信他聽不清的聲音。

  他應是真的沒聽見,否則,他怎會笑的那麼……開心?

  接過帝峻手裡的糖,我傲慢地轉身欲走,誰知轉身之即竟見一絲紫光劃過眼角,是錯覺麼?我皺眉,驀然看回諦聽身後,諦聽也未料我此舉,下意識地一步退向旁處,於是,我更清晰地看見了他身後的人,與此同時,胸中為之一怔,我一步跨至那人面前怒瞪他:「熒惑!」

  「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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